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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著小雙往屋子裡面走,雖然手裡抱著東西,我仍然對那小院東張西望地打量了一番。院子好小,小得可憐,新割除的雜草像沒剃清爽的頭,東一塊西一塊地叢生著,圍牆的籬笆邊有兩排芭蕉和蘆葦,倒長得相當茂盛,相反的,通往正屋的小徑兩旁,新栽了兩整排的玫瑰,卻都無精打采地垂著頭,一副營養不足的樣子。小雙看出我在打量花園,就笑著說:

“這院子真彆扭,種花它不長,雜草倒長得個快!”

我想起前一陣子,她說盧友文搬家啦、除草啦、種花啦,原來是在佈置新房,就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說:

“你如果早告訴我,你在佈置新房,我來幫你除草施肥,保管現在已經開了滿院的花兒了!”

小雙笑了笑,也不說話。我走進了玄關,跨上地板,就一眼看到盧友文正在書桌前坐著,桌上堆滿了書籍、字典、稿紙、茶杯等東西。看到了我,盧友文回頭對著我一笑,說:

“我正寫到一個高潮階段,我不陪你,現在一中斷,等下情緒就不連貫了,你不會生氣吧?”

“不會!不會!不會!”我連忙說。小雙已經拉拉我的袖子,指指裡面的一間房間。我看她挺嚴重的樣兒,嚇得我連那間“客廳”是個什麼樣兒,也沒看清楚,就跟著她走進了“臥室”裡。到了那間臥室,我才大略明白,這也是棟經過改良的日式屋子,榻榻米換成了地板,紙門也已換成木板的隔間。但是,顯然整棟房子都已年久失修,地板踩上去會咯吱咯吱響,風吹著窗欞,似乎整棟房子都在那兒搖晃、呻吟和掙扎。我把手裡的東西堆在床上,四面看看,那張床倒是新買的雙人床,除床以外,室內還有個衣櫥、一張小桌子和兩把藤椅。連化妝臺都沒有,只是,那桌上放著一面鏡子。鏡子旁邊,有個小花瓶,裡面插著兩支蘆葦。我從不知道蘆葦也能插瓶,看來挺別緻的。小雙笑了笑,坦白地說:

“這是‘花園’裡的特產,蘆葦和色蕉葉,我有時也插兩支色蕉葉子,甚至,插兩支青草,讓屋裡有點生趣。”

生趣!聽到這兩個字,我才覺得這屋子是相當陰暗的,空氣裡有股潮溼與黴腐的味兒。這房子總共也只有兩間,後面就是廚房和廁所,從臥房的窗子望出去,後面還有個小窄院兒,卻完全是雜草蓬生了。小雙紅了紅臉說:

“他忙著寫東西,沒時間除草。我呢?割一次草就弄破了手指頭,他說不許我再去碰那些野草了。”

我點了點頭,不想再深入地研究這房子了,反正,橫看豎看,這房子就沒有一點“新房”的樣兒。平常,我還總覺得我們家的房子簡陋,現在,才真知道什麼叫“簡”,什麼叫“陋”,我們家的那些鏤花窗格,曲曲迴廊,和小院裡的繁花似錦,和這兒比,簡直是“天堂”了。

“房子很小很破,”小雙解釋地說,“好在,我們兩個對物質上都沒有什麼大要求,日子過得去就行了。”

“盧友文現在總有點稿費收入了吧?”我那“現實”的毛病又發作了。

小雙的臉又紅了紅,順手在床頭上拿過一本雜誌來,那雜誌已經翻得又舊又破了。她翻開來,滿臉光彩地拿給我看,那攤開的一頁上,赫然是盧友文的名字,我翻了翻,是篇短篇小說,題目叫《拱門下》。

“題目就取得好,”我說,“不俗氣!”

小雙笑著點點頭,好驕傲、好欣慰的樣子。我本來還有句話,想問她這樣的一篇小說,能拿到多少稿費。後來一想,別總是釘著問人家錢的問題,顯得我這人滿身銅臭,毫不詩意,豈不辜負爸爸給我們取名字時,加上的這個“詩”字嗎?於是,我笑著從皮包裡先取出我們的“份子”,再取出那串項鍊,我交到小雙手中,笑著說:

“項鍊是媽媽給的,她說不值錢,讓你留著當紀念。‘份子’是全家湊的,當然,絕大部分是媽媽爸爸拿出來的。我知道你們對金錢看得很淡,但是,生活總之是生活,柴米油鹽醬醋茶,件件要花錢,我們就‘現實’一番了。何況,我們都很懶,不願意分開去想禮物,就合起來送這一份。”

小雙怔怔地望著我,半天半天,她似乎還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我反覆解釋,她只是瞪大眼睛,直直地望著我。最後,我一急,就直截了當地說了:

“我們猜想你缺錢用,商量著把禮物折為現款,全家推派我來做代表,認為我口才好,不會傷你的自尊。現在,錢送到了,我的口才可不行,假如你認為這錢會侮辱了你的話,你就把它一把火燒了,然後把我趕出去。”

小雙瞅著我,頓時間,她竟眼淚汪汪了。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她緊緊地握著我,只說了句:

“為什麼你們都對我這樣好?”

說完,就低下頭去,出乎我意料地哭起來了。小雙一向個性強,即使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也有本領不讓它落下來。現在,她竟然毫不剋制地哭泣起來,就使我心慌意亂了,又怕她把盧友文給招惹進來,因為我皮包裡還有我哥哥託帶的一件“危險禮物”呢!於是,我摟著她,急急地說:

“只要你知道我們都是好意,只要你能領情,只要你高高興興地收下,我們也就開心了!”

小雙用手絹擦了擦臉,很快地收了淚,她甩甩頭,振作了一下說:

“我能不收下嗎?我能拒絕嗎?我還不至於那樣不識好歹!何況……何況……”她又低下頭去,用好低好低的聲音,輕輕地說著,“我也不瞞你,詩卉,你們並非錦上添花,你們在雪中送炭呢!我……我實在弄得沒辦法了。人,僅憑傲骨也不能活的,是不是?”

我心裡有點糊塗,我已料定小雙生活很苦,但是,苦歸苦,總可以過下去,她在音樂社有四千元一個月的薪水,盧友文也多少可以收入一點稿費了。兩個人的需求都不大,何況,前幾個月,詩堯才給了她一萬塊呢!我正在心裡計算著,小雙已抬起頭來,深吸了口氣,她把長髮往後一掠,衝著我就嫣然地笑了,說:

“好了,讓你第一次來,就看著我淌眼淚,好沒意思!你坐好,我去給你倒杯茶來!”

“你別跑!”我拉住她的衣服,“還有一樣禮物呢!”

“什麼?”小雙嚇了一跳,“不來了,不來了,這樣子,我真的不好意思了,管你是什麼,我反正不收了。”

“你坐好,”我把她壓在床上,正色說,“小雙,這件禮物是什麼,連我也不知道,是哥哥要我帶給你的!”

小雙的臉色驀然慘白,她往後直退,我已取出那個信封,送到她面前去。小雙迅速地跳起身子,掙脫了我的手,好像我拿著的是一件毒藥似的。她退到門邊,對我一個勁兒地搖頭,臉色是嚴肅的、責備的,而且,是相當惱怒的。

“詩卉!你拿回去!如果你和我還是朋友,你就拿回去!不管這信封裡裝的是什麼,只要是來自你哥哥處,我絕不收!詩卉,我告訴你,我嫁給友文,是因為我們深深相愛,跟著他,無論吃多少苦,我心甘情願。這一生,我絕不做對不起我丈夫的事!”

她那樣義正詞嚴,她那樣一團正氣,她那樣凜凜然不可侵犯,使我覺得自己好差勁、好可恥、好不應該。我訕訕地拿著信封,整個腦門子都發起熱來了,我說:

“早就知道是碰釘子的事兒,哥哥偏要我做!回去,我不找他算賬才怪!”

小雙看我滿面懊喪,她又心軟了,走過來,她拉住我的手嘆了口氣,然後陪笑地說:

“別生我氣,詩卉!”

“你別生我的氣就好了!”我勉強地笑了笑,把那信封塞回了皮包裡,經過這樣一鬧,我覺得興致索然了,站起身來,我說:“好了,我要回去了。”

小雙用手臂一把圈住了我,笑著說:

“你敢走!你走就是和我生氣!坐下來,我給你倒茶去!”說著,她不由分說地把我推到床上去,我覺得,這時一走,倒好像真和她慪氣似的,也就坐了下來。她走出了臥室,我依稀聽到她和盧友文交談了幾句什麼,只一會兒,她就端著杯熱茶走了回來。我說:

“我們不會聲音太大,吵了盧友文吧?”

“不會。”小雙笑吟吟的,忽然恢復了好心情,就這麼出去繞了一圈,她看來就精神抖擻而容光煥發,“他說他今天寫得很順手,已經寫了兩千字了。他要我留你多玩玩,幫他好好招待你!”

原來,盧友文的“順手”與“不順手”會這樣影響小雙的,我凝視著她,發起愣來了。

“怎麼了?”小雙推推我,笑著說,“不認得我了?”

“盧友文每天能寫多少字?”我問。

“那怎麼能有一定?”小雙笑容可掬,“你在說外行話了!寫作這玩意,順手的時候,一天寫個一千字兩千字就很不錯了,不順手的時候,幾個月寫不出一個字的時候也多得很呢!”

“那麼,盧友文是‘順手’的時候多呢,還是‘不順手’的時候多呢?”

“當然不順手的時候多呀!”她的眼裡有著真摯的崇拜,“許多大作家,窮一生的努力,只寫得出一部作品來!”

“哦!”我愣了愣,不由自主地把盧友文那篇《拱門下》拿了過來,想拜讀一番。小雙立刻把檯燈移近了我,笑著說:“可能你不會喜歡他寫的這種東西。”

“為什麼呢?”我問。

“你看看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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