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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經很深很深了。杜慕裳坐在女兒的床沿上,愀然地、憐惜地、心疼地望著那平躺在床上的雨婷。那麼瘦,那麼蒼白,那麼懨懨然了無生氣,又那麼可憐兮兮的。她躺在那兒,大睜著一對無助的眼睛靜靜地瞅著慕裳。這眼光把慕裳的五臟六腑都撕碎了。她伸手摸著女兒的下巴,那下巴又小又尖,脆弱得像水晶玻璃的製品。是的,雨婷從小就像個水晶玻璃塑成的藝術品,玲戲剔透,光潔美麗,卻經不起絲毫的碰撞,隨時隨地,她似乎都可以裂成碎片。這想法絞痛了她的心臟,她輕抽了一口冷氣,抬頭望著床對面的夏寒山。

夏寒山正拿著一管好粗好粗的針藥,在給雨婷做靜脈注射。雨婷的袖管捋到肩頭,她那又細又瘦的胳膊似乎並不比針管粗多少,白晳的手臂上,青筋脈絡都清晰可見。寒山找著了血管,把針尖直刺進去,杜慕裳慌忙調開視線,緊蹙起眉頭。她的眼光和女兒的相遇了,雨婷眉尖輕聳了一下,強忍下了那針刺的痛楚,她竟對母親擠出一個虛弱而歉然的微笑。

“媽媽,”她委婉而溫柔地喊,伸手撫摸母親的手。“對不起,我讓你操了太多心。”

“怎麼這樣說呢?”杜慕裳慌忙說,覺得有股熱浪直往眼眶裡衝。“生病是不得已的事呀!”

“唉,”雨婷幽然長嘆,“媽,你別太疼我,我真怕有一天……”

“雨婷!”慕裳輕喊,迅速地把手蓋在雨婷的唇上,眼眶立即溼了。她努力不讓淚水湧出來,努力想說一點安慰女兒的話。可是,迎視著雨婷那悲哀而柔順的眼光,她卻覺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用牙齒咬緊了嘴唇,來遏止心中的那種恐懼和慘痛。

寒山注射完了,抽出了針頭,他用藥棉在雨婷手腕上揉著,一面揉,他一面審視著雨婷的氣色,對雨婷鼓勵地笑了笑,說:

“你會慢慢好起來,雨婷。但是,首先你要對自己充滿信心。”

雨婷望著寒山,她的眼光謙和而順從,輕嘆了一聲,她像個聽話的孩子:

“我知道,夏大夫。我真謝謝你,這樣一次又一次麻煩您來我家,我實在抱歉極了。”

“你不要對每個人抱歉吧,雨婷。”杜慕裳說,拉起棉被,蓋在她下頷下面。“這又不是你的錯。”

“總之——是為了我。”雨婷低語。

寒山收拾好他的醫藥箱,站起身來。

“好了,”他說,“按時吃藥,保持快樂的心情,我過兩天再來看你,希望過兩天,你已經又能彈琴唱歌了。好嗎?”

“好!”雨婷點頭,對寒山微笑,那微笑又虛弱,又純摯,又充滿了楚楚可憐的韻味。“您放心,夏大夫,我一定會‘努力’好起來。”

寒山點點頭,往臥室外面走去。杜慕裳跟了兩步,雨婷在床上用祈求的眼光看她,低喚了一聲:

“媽!”

慕裳身不由己地站住了,對寒山說:

“你先在客廳坐一下,我馬上就來!”

“好!”

寒山退出了臥室。慕裳又折回到床邊,望著女兒。雨婷靜靜地看著她,那玲瓏剔透的眸子似乎在清楚地訴說著:別騙我!媽!我活不了多久了。驀然間,她心頭大痛,坐在床旁,雨婷一下子就跳起來,用雙手緊緊地摟住了母親的脖子,她那細弱的胳臂把慕裳緊箍著,她的面頰依偎著她,在慕裳耳邊悲切地低語:

“媽,我不要離開你,我不要!如果我走了,誰再能陪伴你,誰唱歌給你聽?”

“噢!”慕裳悲呼,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奪眶而出了。“雨婷,不要這樣說,不會的,決不會的!夏大夫已經答應了我們,他會治好你!”

雨婷躺回到床上,她的眼光清亮如水。

“媽媽,”她柔聲說,“你和我都知道,夏大夫是個好醫生,可是,他並不是上帝。”

“不!”慕裳用手遮住了眼睛,無助地低語,“不!他會治好你,他答應過的,他會,他答應過的!”

雨婷把頭轉向了一邊,發出了一聲悠長的嘆息。

“可憐的媽媽!”她耳語般地說了句。

成串的淚珠從慕裳眼裡滾了出來,可憐的媽媽!那孩子心中從沒有自己,每次生病,她咬住牙忍住疼痛,只是用歉然的眼光看她。可憐的媽媽!她那善良的、柔順的心中,只有她那可憐的媽媽!她不可憐自己,她不感懷自傷,在被病魔一連串折磨的歲月裡,她那純潔的心靈中,只有她的母親!她用手背拭去淚痕,再看雨婷,她闔著眼睛,長睫毛細細地垂著,似乎睡著了。她在床邊再默立了片刻,聽著雨婷那並不均勻的呼吸聲,她覺得那孩子幾乎連呼吸都不勝負荷,這感覺更深更尖銳地刺痛了她。俯下頭去,她在雨婷額上,輕輕地印下一吻,那孩子微微地翻了個身,嘴裡在喃喃囈語:

“媽,我陪你……你不要哭,我陪你……”

慕裳閉了閉眼睛,牙齒緊咬著下嘴唇。片刻,她才能平定自己的情緒,輕輕地站起身來,輕輕地走到窗前,她輕輕地關上窗子,又輕輕地放下窗簾,再輕輕地走到門邊。對雨婷再投去一個依戀的注視,她終於輕輕地走出了房間。

夏寒山正在客廳中踱來踱去,手裡燃著一支菸,他微鎖著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噴著煙霧,似乎被某個難題深深地困擾著。

杜慕裳走近了他。

他站定了,他的眼光銳利地注視著她,這對眼睛是嚴厲的,是洞燭一切的。

“你哭過了。”他說。

她用哀愁的眼光看他,想著雨婷的話:媽媽,你和我都知道,夏大夫是個好醫生,但是,他並不是上帝。她眨動眼簾,深深地凝視他,挺了挺背脊,她堅強地昂起下巴,啞聲說:

“告訴我實話,她還能活多久?”

他在身邊的菸灰缸裡熄滅了菸蒂,凝視著她。她並不比念蘋年輕,也不見得比念蘋美麗,他模糊地想著。可是,她那挺直的背脊,那微微上昂的下巴,那哀愁而動人的眼睛,以及那種把命運放在他手中似的依賴,和努力想維持自己堅強的那種神氣……在在都構成一種莫名其妙的、強大的引力,把他給牢牢地吸住了。一個受難的母親,一個孤獨的女人,一個可憐的靈魂,一個勇敢的生命……他想得出神了。

他的沉默使她心驚肉跳,不祥的預感從頭到腳地包圍住了她。她的聲音簌較發抖:

“那麼,我猜想的是真的了?”她問,“你一直在安慰我,一直在騙我了?事實上,她是活不久了,是嗎?”她咬緊牙關,從齒縫中說,“告訴我實話,我一生,什麼打擊都受過了,我挺得住!可是,你必須告訴我實話!”

他緊盯著她。

“你不信任我?”他終於開了口,“我說過,我會治好她!”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他說得多堅決,多有份量,多有把握!上帝的聲音,也不過是如此了。她眼中又浮起了淚痕,透過淚霧,他那堅定的面龐似乎是個發光體,上帝的臉,也不過是如此了。她幾乎想屈膝跪下去,想謙卑地跪下去……

他忽然捉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溫暖而有力,上帝的手,也不過是如此了。

“過來!”他命令地說,把她拉到沙發前面。“坐下!”他簡短地說。

她被動地坐在沙發裡,被動地望著他。

他把自己的醫藥箱拿了過來,放在咖啡桌上,他開啟醫藥箱,從裡面取出一大疊X光的照片,又取出了一大疊的病歷資料和檢驗報告。他把這些東西攤開在桌面上,回頭望著她,清晰地、穩定地、強而有力地說:

“讓我明白地告訴你,我已經把雨婷歷年來的病歷都調出來了,檢査報告也調出來了,從臺大醫院到中心診所,她一共看過十二家醫院,從六歲病到現在,也整整病了十二年。平均起來,剛好一年一家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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