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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雨在窗玻璃上清脆地敲著,窗外的風在呻吟歎息。一夜無眠,雅晴披衣下床的時候只覺得頭重腳輕,腦子裡像有一百個人,在用錘子劇烈地敲打,震動得她每根神經都痛。她跌跌沖沖地去浴室梳洗,鏡子裡的人把她自己嚇了一跳。那麼蒼白,那麼瘦削,她在一夜之間就樵悴了。眼睛是浮腫的,面頰是深陷的,下巴顯得更尖了。她用冰涼的水撲上了臉龐,試著讓自己恢復一些精神。可是,不行,她的頭痛得她不能不彎下腰去,用手抱住腦袋,痛得她的胃都在翻攪,使她幾乎想嘔吐。

我是感冒了,她想,昨晚從寒星衝出來時,沒有穿外套,而天氣早就變得好冷了。她最好是回到床上去,她看來神色壞透了。但是,今天不行,今天是個忙碌的日子,她有好多事要做,首先,她要去看爾旋。

她費了半小時來梳洗化妝,她特意撲了點胭脂,想遮掩住自己那副病容。她把頭髮刷得又黑又亮,穿了件粉紫色的套頭毛衣和白呢長褲。走出房間的時候,她已經很有信心了,她要告訴爾旋一些事。告訴他,她一直是那麼關心他的,她不要傷害他,她喜歡他……告訴他她有多抱歉,告訴他她瞭解他的感覺,但是……但是……我不能和萬皓然絕交,桑爾旋,你有奶奶,有哥哥,有蘭姑,有溫暖富裕的家庭,萬皓然卻是個孤獨飄蕩的遊魂!桑爾旋,請你給我時間,不要逼迫我,如果我必須在兩個男人中選一個,你要給我時間,讓我更深地認識你們,也更深地認識自己,否則,這是一場不公平的競爭。爾旋,相信我,你在我心裡的地位並不小,否則,我怎會在必要的時間仍然撲奔了你?是的,她忽然愣住了,認真地問著自己:你為什麼撲奔了他?因為他受傷了?因為他在流血?還是因為他確實在你心裡的分量超過萬皓然?

她的頭更痛了,她不能思想。推開房門,在走廊裡,她就碰到匆匆忙忙奔來跑去的奶奶,她一把抓住雅晴,急切而憐惜地報告著:

“桑丫頭,你知道嗎?爾旋昨晚撞了車,撞得他頭破血流,我就說呢,那車子開得飛快,怎麼可能安全呢!唉唉!真要命,真把我嚇壞了!”

“他——他——”雅晴結舌地、困難地問,“他現在怎樣?在睡嗎?好些了嗎?”

“李大夫說他沒妨礙,躺兩天就好了,他們怕我知道,居然讓他在書房裡躺了一夜,剛剛我們才把他扶到臥房裡去了。你猜怎麼,”她拉著雅晴的手,在憐惜中笑了,“他綁了滿頭的紗布,眼睛也腫了,臉也青了,他還跟我說笑話呢!他說,奶奶,你別擔心,我這個人是鐵打的,別說一個小小的撞車,就是用鋼鋸來鋸我,也不見得鋸得開呢!你瞧這孩子!”

那麼,他又能說笑話了,那麼,他的心情已經恢復了!那麼,他不再生氣了。她立刻放開奶奶,轉身向爾旋的臥房裡跑去,一面急促地說:

“我看看他去。”

爾旋的房門開著,蘭姑正在那兒整理著爾旋的床單被褥,一面和爾旋說笑。雅晴毫不思索地衝了進去,蘭姑抬頭看到雅晴,立即識相地轉過身子,笑著說:

“噢,小桑子,你來陪陪你二哥,兄妹兩個好好談呵,可不許吵架!”

蘭姑對雅晴鼓勵地一笑,轉身就走出了房間,細心地關上房門。

雅晴停在爾旋的床前了,他看來還不錯,雖然頭上綁著繃帶,氣色已經比昨晚好多了。她凝視著他,用手指怯怯地去抓著棉被一角,下意識地卷弄著那棉被。她有幾千幾萬句話要說,但是,他的眼色怎麼忽然就陰暗了呢?剛剛蘭姑在這兒,他還在笑呢!現在,他那受傷而腫脹的嘴唇緊緊地閉著,瞪著她的眼睛裡充滿了冷漠,這眼光像一根鞭子,重重地抽在她的心臟上。她的頭好痛呵!她真希望能阻止這頭痛!

“爾旋!”她沙啞地開了口。

他立刻轉開頭,把臉對著牆壁,狠心地閉上了眼睛。

她張著嘴,怔在那兒。她有許多話要說,但是,她知道他不要聽!他根本不想聽,這種冰冷的態度像對她兜頭澆上了一盆冷水,她渾身都像冰一樣冷了。

“你……還在生氣,”她喃喃地說,自己也不太知道在講什麼,“又……又不是我要他打你,如果你當時不那麼兇,也不會引起這場混戰……你……你是不是真的不想理我了?那麼,我……我……”她覺得眼眶又溼了,“我回家去!”

他轉回頭來了,他的眼光憤怒而兇惡。

“你回家去?”他喘著氣,低啞地說,“你把一切攪得亂七八糟之後,你就預備撒手不管,回家去!你想殺了奶奶嗎?你這個無情無義、沒有心肝、沒有責任感、沒有道義的混蛋!你真是個好學生,你雖然沒有跟萬皓然學吉他,卻學會了他的冷酷殘忍和卑鄙!不!陸雅晴,你不許走,你要把你的戲演完!”

她的身子晃了晃,天氣很冷,她卻覺得額上在冒汗。她想思索,想說話,可是,她根本無法思索,她費力和自己的眼淚掙扎,費力和自己的頭痛掙扎,費力和爾旋那不公平的“責備”掙扎……

“萬皓然並不冷酷殘忍,也不卑鄙!”她好不容易,總算說出一句話來。“你這樣說,才是冷酷殘忍的……不要因為他打傷了你,你就……”

“請你出去!”他惱怒地低吼著。

噢,不要!不要!我並不是來和你辯論萬皓然的為人,我更不是來找你吵架的!她心中像打翻一鍋沸油,滾燙而炙熱,背脊上卻像埋在萬丈深的寒冰中,又冷又沉重又刺痛。

“爾旋,”她掙扎著說,“我……我要告訴你……”

“不用!”他飛快地說,“我想,我已經認清楚了你!你最好不要再來煩我!從此,你只是我僱用的一個職員,我不干涉你的私生活,除了你必須在奶奶面前扮演桑桑以外,你願意和任何妖魔鬼怪交朋友,都是你的事。我很抱歉,”他咬了咬牙,“我破壞了你昨晚的歡樂!”

她看了他一會兒。所有要說的話都不必說了!她只是他僱用的一個職員!所有內心深處的言語,所有的柔情關懷和歉意……都用不著說了!他已經認清了她:一個和妖魔鬼怪交朋友的,沒有心肝、道義、感情的混蛋!他已經認清她了!不用再說了,什麼話都不必說了。她閃動睫毛,為自已眼中的淚霧生氣,然後,她僵硬地轉過身子,向門口奔去。她恨自己為什麼要走進這房間,恨自己為什麼要自取其辱。她轉動了門柄,忽然聽到身後一聲呼喚:

“雅晴!”

她停了幾秒鐘,想回頭,想撲進他懷中痛哭一場。但是,這一定是她的幻覺,他不會用這樣充滿感情的聲音呼喚她,這是她的幻覺!他恨她,他輕視她,他侮辱她,她只是一個僱用的職員……她開啟了房門,很快地出去了。

她一直跑下樓,心裡有個茫然而急迫的念頭,她要逃開這幢房子,她要逃開桑爾旋!她穿過了空無一人的客廳,再穿過雨霧紛飛的花園,開啟大門,她跑出去了。

走到那條小徑上,她才迷糊起來,自己要到哪兒去呢?雨珠打在她身上,很快地濡溼了她的頭髮,她耳中好像又響起一個歌聲:

小雨一直一直一直地飄下,

風兒一直一直一直地吹打,

椰子樹一直一直一直地晃動,

鳳凰木一直一直一直地那麼瀟灑。

哦!她明白了。她要去找萬皓然。

萬皓然會了解她為他受的委屈,萬皓然會懂得她的茫然無助,萬皓然是世界上最懂感情的人,他會帶她遠走高飛,離開這些紛擾和屈辱。她快步地走著,心裡亂糟糟的,幾乎是在憑一種直覺,而不是憑感情或思想。在這一瞬間,她是個受了挫折的孩子,在一個人這兒受了氣,只能在另一個人身上去找安慰。噢,她要去找萬闇然。萬皓然會了解她,萬皓然會疼她,萬皓然會安慰她!

梧桐樹下空空如也,小樹林裡也靜悄悄的。是的,誰會在雨天跑到梧桐樹下來?她要去找他,到他家裡去找他!轉了一個方向,她穿過小樹林,她知道這兒有條捷徑,可以通往那些違章建築的木屋區。萬皓然告訴過她那些火柴盒般的屋子,他說政府要把它們拆除,改建市民公寓……她奔過了小徑,地上全是泥濘和落葉,她那白色的褲管已經又溼又黑了,她的頭髮上滴著水。

她終於找到了那片住宅。

一間又一間的小木屋毗鄰而建,密密麻麻的像許多雜亂堆積著的積木。地下是厚厚的泥漿,大大小小的泥潭,她踩了過去,褲管和鞋子都深陷在泥濘裡。許多小孩在雨中踢著足球,渾然不管那地上的積水和天上的雨霧,一個球飛上了她的胸口,打得她好疼好疼,毛衣上立刻留下了一片泥漬。

“對不起哩!”孩子們嚷著。

她沒有生氣,只是焦灼地問:

“萬皓然住在什麼地方?”

“那邊!那邊!那邊!”十幾只小手指著十幾個方向。她困惑了。

有個年輕女人走近她,她手裡拿著個大鋁盆,盆裡是才洗過的衣服。她這才注意到,空地上有個水龍頭,許多婦女正在那龍頭下洗著衣服。難道,這麼多住戶只有一個水龍頭?她迷惑地看著。

“我們要共用水龍頭。”那年輕女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本來,市政府也決定要改善這兒的供水問題,但是,房子反正快拆除了,自來水廠也就不管了。”

她正視著這年輕女人,思想和理智都回來了。這年輕女子大約只有二十幾歲,長得似曾相識,那濃眉,那明亮的眼睛……她心裡恍恍惚惚的,那女人笑了笑。

“我是萬潔然。”她說,“我聽到你在找我哥哥!”

哦。她恍然大悟,明白她為什麼看來如此面熟了,他們兄妹長得很像。她注視著萬潔然,穿著件簡單的棉布洋裝,已經被雨水淋溼了,她奇怪她居然不怕冷。

“你哥哥——”她有些緊張地問,“在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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