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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鄉,在很遠很遠的地方。那裡與這裡很不同。吃的東西不一樣,穿的衣裳不一樣,說話和寫字都不一樣。打比方的話,就好象是幾百年甚至上千年之後的世界。我爸爸,就是我爹,他是一名警察,那職業在這裡叫捕快。我十四歲那年,他因公殉職,就是在追捕罪犯的過程中被殺害了。我和媽媽的關係不太好,就是我娘,她希望我按照她想要的樣子生活,而我卻有我自己的想法。殺我爸爸的兇手一直沒有落網,我想為他報仇,我想找出真+相,所以我去學了心理學。”

冉非澤半絲笑容都擠不出來了,他心裡有很強烈的不祥預感。

“心理學是研究人們心理活動和規律的一門學問。他是怎麼想的,他為什麼會這麼做,他將要如何做,諸如此類吧。在我們那裡,這學問應用的地方很廣,幫助人們治病,緩解人們的壓力,改善他們的生活,還有一樣,幫助捕快和官府抓捕罪犯。我之前說,是我爹教了我這些,那是騙你的。其實是我爹過世後,我特意去學的,學了近十年。我為一些人治過心病,我幫助他們走出陰影,我也幫助捕快們抓到過不少壞人。我的日子就是一直這樣的。然後幾個月前,有一個自稱月老的男人出現,他告訴我,我的緣定之人出了意外昏迷不醒,他被撞到了這個世界來。”

蘇小培說到這,看了冉非澤一眼。“月老說這個世界與我家鄉是平行共存的,我不知道怎麼解釋,就像是兩間屋子並在一起,我們分別在兩間屋子裡,沒有門沒有窗戶,我們以為各自的空間就只是自己所在的屋子,我們並不知道原來隔壁也有屋子。”蘇小培頓了頓,“月老說,我必須到這邊這個世界來找程江翌,把他帶回去,不然我就會孤老終生,幾世姻緣都沒有好結果。”

冉非澤沒說話,他靜靜地看著她,聽她往下說。

“我不相信他,我覺得他生病了,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月老,又怎麼可能有什麼平行的另一個世界。可是有一天晚上,我睡著後,再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被困在一個深山老林的樹上,樹下不遠,有一位壯士正與一位姑娘坐在火堆前說話。後來那壯士告訴我,那座山叫天連山,因山脈連綿而得名。”

蘇小培想起當初,眼眶有些熱了。“是你救了我,壯士。我莫名來到這個世界,什麼都不懂,像一個怪物。我沒有錢銀,沒有衣裳,說話也與你們不同,你若不救下我,我真的不知道會怎樣。”

冉非澤握住了她的手,他也曾回想過往事,想著如果那時候他把她丟下了,她如今會如何。他不敢想,他慶幸他一直帶著她,他慶幸一直照顧她的人是他。

“後來的事,壯士是知道的。我想找到那程江翌,不論他是誰,找到他我才能回家。可是壯士幫我遞信,官府幫我發函,卻一直沒有他的訊息。壯士離開寧安城後,有天夜裡我在門縫下面收到了那封信,但我沒有找到人。然後我睡著之後,醒過來卻發現自己回到了家裡,月老告訴我,我被人殺死了。啊,我漏說了,之前我便死過一回。就是唐蓮那件事,那個叫羅平的山賊把我劫走,我掙扎逃跑,掉進了河裡,我被淹死了。那時候我失去意識再醒過來就回到了家裡。那是我第一次回去,月老跑來告訴我,在這個世界我若死了,就會回去,但是還沒有找到程江翌,所以紅線還是會把我再拉回來。某天晚上我睡著後,一睜眼真的就回來了,我在河裡掙扎,又是壯士救了我。”

冉非澤強笑道:“我與姑娘真是有緣。”

“是啊。”蘇小培低頭看著冉非澤握著她的大掌,心裡頭非常難過。“壯士與我真是有緣。”

“你被人殺了,是誰殺你?”真是羅靈兒?

蘇小培搖頭:“我也不知,我說了,我未曾受苦,睡夢中突然就死去了。這還是那月老告訴我的,我才知道。接下來的事,就是我又回來了,一睜眼又是被困在樹上,也不知是不是我小時候沒有好好愛護花草樹木,樹與我有仇。”蘇小培試圖說些笑話調節氣氛和情緒,可惜效果不大,一點都沒覺得有趣。她吸吸鼻子,放棄調侃,繼續說:“我看到了壯士和一隊人在遠處走著,我拼命地大叫,最後又是壯士救下了我。”

冉非澤沉默,這確實能解釋得通她明明不會武藝卻為何會出現在那樹上,能解釋得通為何他在河裡救下她而河邊卻沒有發現賊人。因為賊人已經離開了,她那時並不是剛剛掉下去。這也解釋了為何一屋子血而她不見了,不是有人擄了她,也不是有人搬走了她的屍首,是她消失了,回到了那個世界。這也解釋為何她會出現在玲瓏陣,這世上沒有人有本事把她送上到樹上,沒有人。

冉非澤無法描述自己的心情,他過了好一會問:“若是你一直找不到程江翌呢?你會一直在這?”

蘇小培搖頭:“月老說,若是一定時間內我找不到他,紅線便會斷掉,我還是會回去的。”

“多久?”

“我不知。”蘇小培咬唇,心裡真是難過。

“紅線斷了,就再回不來了?”他似在問她,又似在自言自語。真糟糕,這麼荒謬的事,他居然相信她,他居然相信她說的是真的。

蘇小培沒說話。冉非澤也不說話了。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冉非澤忽然問:“那個程江翌,你要與他成親?”

“我又不認識他,幹嘛與他成親。”

“那找到了他呢?不是說他是什麼緣定之人?”冉非澤的聲音裡有著強烈不滿。

蘇小培撇了嘴,覺得很委屈,這話又不是她說的。“誰知道這緣定之人是怎麼判斷的,那月老可是靠不住的人。緣定之人怎麼會挑釁恐嚇我,而且若真是他作奸犯科,做了這麼多壞事呢,怎麼可能跟他緣定。是緣定我來揭穿他阻撓他的吧?”

“他自以為與眾不同,結果發現你與他來自同一個地方,接著發現你居然可以死而復生……”冉非澤猛地站了起來,在屋子裡走來走去。“那月老腦袋被驢踢了嗎?他讓你一個姑娘家,孤身一人來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人,還是找這麼一個混蛋?他讓你置身險境,讓你……”他停了下來,“你找到了他又如何回去?”

“不知道。”她說得小小聲。他瞪她,很生氣。

她垮了臉給他看,他的表情她知道,當初她也是這種表情對著那2238號。“我在家鄉那頭研究過程江翌,他不該是這樣的人,只是不知道會不會是到了這邊之後精神上受了刺激人格改變。”

“莫提他。”

“哦。”

“如果你找不到他呢?”他不讓她提,自己卻要問,而且這問題他明明問過了,可他忍不住還是要問。

“月老說時間到了我也得回去,大概,也許就突然消失了。”

“多久?”

“不知道。”

“那你還知道何事?”他的嗓門大了起來,明顯急躁與不安。蘇小培站了起來,向他伸出手:“壯士。”

他後退了一步,看著她,呼吸了幾口氣,聲音放軟了,卻是問:“那我該如何辦?”她說不出話來。他又問:“我能如何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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