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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翠翠或其他姑娘,起居處均不在風月樓內,而是半里許外,遠離鬧市、一排臨河而建的平房。水路往返,非常方便。

花俏娘與龍鷹在宅舍後登岸,進入居中最具規模的宅院,在主廳正中的圓桌坐下。

一個叫文嫂的中年婦人,領著兩個俏婢來招呼他們。花俏娘徑自拉著文嫂到一邊說了一番話後,文嫂領命離開,花俏娘回到龍鷹旁,以幽怨的眼神橫他一眼,道:“花俏是真的不依呵!”

龍鷹今次信了她大半,他雖然未曉得破她媚功之法,卻擾亂和削弱了她的“媚心”,失守下再控制不住,被他挑起慾火,故有感而發。

兩個丫頭知機的退往廳外。

耳聽八方下,燕語鶯聲從周圍宅舍處收入耳鼓內去,心忖這裡該是南城內聚集最多美女的地方,佳麗們由塞外遙遠的國度被送來這裡,本該是生不如死,可是龍鷹耳中聽到的,卻是輕鬆的生活氣息,可見香霸對旗下的生財工具,確有一套有效的駕馭手段,否則人人哭得兩眼紅腫的去招待客人,生意怎能愈做愈大?

龍鷹笑道:“上次的不依,難道是假的嗎?”

花俏娘玉頰生霞,嗔道:“那是親熱前的不依,現在是親熱過後的不依。今晚花俏要範爺陪人家,你不肯留下來,花俏隨你回家去。”

龍鷹差些兒招架不住,美女總能令人心軟,何況是像花俏娘般騷媚入骨的大美人。不過他早有定計,見招拆招的道:“唉!你道我不想嗎?可是內傷未愈,且傷的是氣脈,最忌酒色,花俏乖點兒好嗎?”

花俏娘道:“諸多借口,花俏知你在騙人家。”

龍鷹曉得漏洞所在,補救道:“本來只些許內傷,並不放在我範輕舟心上,殺人後我更特別想女人。可是昨晚野火場之戰後,我與美人兒廝混相親之時,卻出現精元損耗之象,幾乎是無法歇止,幸好仍能懸崖勒馬,可是後來去找高奇湛動手,竟然後勁不繼。他奶奶的,肯定是湘夫人在我身上弄了手腳,她派康康和惠子來伺候老子,打從開始已是居心不良。小弟和她往日無怨,今日無仇,還有師徒名義,竟然來害我。”

花俏娘秀眉緊蹙,道:“範爺說得太複雜了,奴家不明白呵!”

龍鷹心忖你肚子裡明白便成。好整以暇的伸手捏她臉蛋,悠然道:“在這裡,很難找到如美人兒你般可傾吐心事的人。唉!現在我是舉目無親,當然是除你之外。真想一走了之,永遠不回來。”

花俏娘大吃一驚道:“千萬不要向任何人說,這兩句話等同叛幫,清仁公子和他手下的二十八宿高手,更有對付你的理由。怎會舉目無親呢?除花俏外,柔夫人不也是全心全意去玉成範爺的心願嗎?”

龍鷹見好就收,目的是分花俏娘心神,令她打消苦纏之意,連消帶打下,乘機問道:“是不是白清仁那小子親身來說項,要美人兒放翠翠隨夫羅什那混蛋到野火場去?”

花俏娘為難的道:“奴家不可以說呵!”

龍鷹捱過去吻她香唇,點頭道:“這個小弟是明白的。”

足音自遠而近,龍鷹一聽便知除文嫂外,尚有六個嬌滴滴的年輕女子,心叫救命。這比花俏娘更難應付,且後果不是一晚半晚可以了事,唯一想到的辦法是拖延之計。香霸此招很絕,明知他因復真和翠翠之事,不得不到風月樓來,故不愁他不入圈套。

最爽脆利落的應付方法,是斷言拒絕,但完全不合常情。範輕舟從來非是好人,貪財好色,因而才會在青樓弄出人命。香霸拿得出來讓他挑選的美女,肯定個個人間絕色,他不起心才怪。

剛才向花俏娘說的一番話,一石二鳥,為自己的拖延之計先紮下根基。

明白自己的處境是一回事,好奇心又是另一回事,龍鷹忍不住瞪大眼睛,注視廳子的正大門。

美人兒終於嫋嫋婷婷的來了,似沒有刻意打扮,可是六個年輕漂亮的少女,人人衣色發裝有異,像將雨後橫過天空的彩虹帶進廳子裡來,香風直送進他的鼻端去,灼熱的青春氣息,撲人而至。

龍鷹定睛瞧去,腦際轟然一震,看到的只有一張臉孔,勾起了久遠得像前世輪迴般的記憶。

在人的一生裡,某些時刻的記憶,在其他記憶漸轉模糊時,仍是歷歷在目。又有一些記憶,密藏在心底深處,被勾起時,方知道當時的印象和感覺是那末深刻難忘。

當年為躲避敵人,他溜往于闐去,遇上池上樓,還因跟蹤他闖入有天竺女郎表演歌舞的場所,目睹天竺豔色和別具一格、奪人心魄、充盈神秘宗教色彩的舞蹈。猶記得其時忘了池上樓,心迷神醉的一意觀賞。

映入眼簾的,正是姿色不在於闐帳棚內天竺舞女任何一人之下的天竺少女,苗條、嫻秀,天真火熱的大眼睛驚人地吸引人,輪廓如從晶瑩的大理石精雕細琢出來,不施任何脂粉,已是巧奪天工、眉目如畫,那種異國情調的絕色,以龍鷹的見慣美女,亦為之傾迷。

他忘了花俏娘正在注視他,像整個天地只剩下他和眼前的天竺美女,其他再不重要。

花俏孃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將他扯返冷酷的現實裡,輕輕道:“她的名字叫玲莎,是來自天竺的美人兒,範爺真有眼光,今次這批美人兒裡,數她姿容最出眾,歌舞更勝翠翠。”

龍鷹痛苦得想自盡,他強烈地希望可救她脫離苦海,永遠保護她、珍惜她,但亦會因她洩露真正的身份。眼前的各國佳麗,自幼受訓,等於香霸派出的另類臥底,是燙手熱山芋。只恨理智是一回事,情緒又是另一回事,看她一眼已中了毒。

她的氣質引人入勝,靈巧伶俐,含情脈脈的烏黑眼睛,略帶羞澀的笑容,仿似在見到龍鷹的那一刻即陷入情網。

龍鷹心忖,未來的事未來再想。湊往花俏孃的小耳道:“只選她一個,暫時仍由花俏大姐看顧她,待小弟內傷痊癒,才來迎她回家。”

說畢立即開溜。

龍鷹神魂顛倒,又興奮又苦惱,既罵自己又罵香霸的回到因如閣附近的大街處,羌赤和復真正等得不耐煩。

隔遠向兩人打出成功的手勢。

復真現出不敢相信,又是驚喜若狂、夢想成真的表情,使龍鷹聯想到風過庭緊握著仍在滾流河水裡的月靈雙手的一刻,想起風過庭在“死亡之海”造的夢,想起命運,想到仙門。

就在這一剎那,他“清醒”過來。

從在水榭見到柔夫人的一刻開始,他的心神受到柔夫人吸引,逐漸轉移和集中到她的身上,這個過程是緩慢和不自覺的。划船到風月樓的水途,他的魔種進一步被她的媚術所制,雖未失靈明,但已產生出非得到她不可的熾烈情緒,至她遽然離開,立陷失魂落魄的下風劣境,更被花俏孃的肉體激起情慾,心神失守。能力保不失,全因曉得對方的陰謀手段,明白若欲得到湘夫人或柔夫人,絕不可和花俏娘苟合偷歡,這絕非高尚的理由,可見他的魔種抵抗不了柔夫人至陰至柔的可怕媚功,還以為一切如常,純因色心作祟。但當六女魚貫入廳讓他挑選,他僅有的一點靈明終於崩潰,完全被天竺女郎奪掉魂魄,勾起深藏的情緒,對玲莎生出沒法抑制的愛憐之意。幸好他靈智雖失,卻仍因早已定下方向,就憑那點僅餘的意志,逃命似的溜出來。

剛才從復真的反應,引發出連串的聯想。當從命運聯想到仙門,他受制的心神終於破繭而出,與更廣闊和超越的意、識結合,掙脫了柔夫人加諸他身上男女熱欲的枷鎖。

一時間,周圍的人聲、車馬聲、河水流動的聲音,潮水般湧入他兩耳之內,他從心魔脫繭而出,重新接觸到身處的世界,如夢之初醒。

龍鷹心呼厲害。

玲莎肯定是玉女宗新一代最出類拔萃的弟子,甚或湘夫人和柔夫人的接班人,自己現在是半隻腳踩進她的溫柔陷阱去,也不知如何了局。

羌赤向來到身前的龍鷹訝道:“範爺的臉色為何忽然變得這般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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