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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了眼珠看地,語氣是拽緊了的繩子,在空氣裡一搖一顫,不知哪一秒崩斷:“你怎麼讓我留下來,山闌連見我一面都不想,就算我去死,他也不會原諒我。”
時涵微張開唇,無聲地嘆出一口,“夫人,你為什麼不告訴他,你是被逼的,他和您先生一樣,會是相信你的那一方。”
聽完,席茵苒卻冷笑,“你太天真了,不過我答應配合你,我不想回泰國,你打算怎麼做?”
時涵說:“由你把資產的下落說出來,條件是不要趕你走,相當於各退一步。”
席茵苒聽懂了,“這麼說,你果然是來幫我的,不怕被他知道?”
時涵猶豫了下,“我希望你們母子能慢慢和好,去了泰國就永遠不可能了。”
忽然,有陣冷風從敞開的玻璃柵格門內灌入,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門口的傭人不小心打翻了茶杯。
咣噹碎音,捲入風裡絞碎,傭人雙手抓緊胸口,聲音顫抖:“杜、杜總回來了……”
“杜總!”
“杜總!……”
連串的招呼聲順著風飄來,時涵驚惶回過頭,杜山闌邁開長腿從門外踏入,黑色的風衣下襬被風揚起又下落。
時涵騰地站起來,訝異之間,沒有說出話。
杜山闌徑直朝他走來,微挑的眼角充斥著無法抑制的冷與怒,他帶來一身夜裡的露水氣,走到面前,兇狠地抓住時涵的手腕。
時涵嚇了一條,下意識地:“哥哥……”
杜山闌手上發力,扼得他縮眉,“你來這裡做什麼?”
時涵腦袋短暫的空白,手腕的疼痛迅速喚醒他,他被杜山闌眼底的兇冷狠狠刺了一下。
林玦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大少爺,你冷靜點,我們在談判,夫人剛剛坦白了。”
杜山闌眼神微妙地變化,“坦白?坦白什麼?”
時涵艱難扯出笑,“一直讓你為難的那筆資產,她願意告訴你在哪裡。”
這該是個天大的好訊息,然而杜山闌聽完,眼裡的冷意只增不減。
立在眾人身後的林琪張了嘴,“時涵少爺,資產已經找到了,我們這趟就是去處理這件事的,律師在走申訴程式,她們的計劃,杜先生早就知道了。”他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張機票,送到席茵苒面前,“夫人,您該走了,杜先生說,此生不想再見到你。”
席茵苒臉色煞白。
時涵恍然反應過來,“哥哥,你再想想——”
“不用。”杜山闌果決地打斷,“跟我走。”
風是倒逆的無形河水,沖刷他全身皮肉,他被死硬拽著往外走,走下站滿傭人的臺階,穿過山茶花凋謝的花圃,杜山闌的車停在庭院正中央,他被拖和推著上車,車門猛一下砸上。
胸腔裡的心快要跳出來,他在後座上坐穩,急促地抓住杜山闌,“哥哥,你再想想,她這一走,還有機會回來嗎?”
杜山闌冷冰冰注視他,一言不發。
他豁出去般繼續:“哥哥,我都知道了,她當年是被逼無奈,沒有她,公司都被親戚瓜分了不是嗎?她怎麼說也是,也是你媽媽……”
“時涵。”杜山闌冷然張嘴,說出一句話,“我是不是太寵你了?”
時涵心裡咯噔一下。
車外傳來喧鬧,他扭頭,看見席茵苒推開傭人朝這邊衝過來,“杜山闌,你就那麼想趕我走是嗎?連你也趕我走!這個家裡人人各個都想趕我走!我就這麼不受待見!我還要為你們杜家做什麼!我不配得到一丁點應有的對待嗎?”
車門還沒有關,吼聲毫無阻擋地砸過來,衝擊兩邊耳膜。
突然,席茵苒腳下崴了一下,身型往旁邊歪倒,跪摔在地上。
眼淚從她精緻帶妝的眼尾滑出來,“我還要跟你認錯多少次,我真的不知道他是騙我的,是你把我逼成這樣,我不想回去,我想呆在我們一起生活過的地方,至少讓我呆在一起生活過的地方……”
杜山闌面容冰冷,冰冷地對林琪吩咐:“送夫人去機場。”
傭人把車門關上,輕輕嗒咔聲響。
全降噪的門窗,阻攔了一切哭聲。
時涵震撼地望著,不敢相信那麼高傲的女人說出這種話,不敢相信那麼溫柔的杜山闌說出這種話。
他最後嘗試勸住杜山闌:“哥哥,這裡的房子反正沒人住,你就……”
杜山闌冷厲地轉頭,用視線打斷。
“我和你不一樣,你可以對駱星遙都心軟,我做不到,當年她也是這樣認錯,我選擇了幫她,如果沒有她,如果沒有我,我爸爸不用死,你明白嗎?”
時涵猛然愣住。
杜山闌兩隻眼睛如冰,“我不可能再對她心軟第二次,走吧。”
車子緩緩走遠,席茵苒的身影緩緩縮小,從手握權柄的女主人,縮小成失去丈夫和兒子的女人。
她再也沒有機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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