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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中微微俯下身子,點著頭說:“是啊。”周圍太昏暗了,我看不清他的臉,但他似乎誠心誠意地接受了日比野的說教。我把毛巾扔回給還在說教的日比野。他閉上嘴,轉向我,說:“你要回去嗎?”

“那條毛巾用了很久了吧?”有一股發黴的臭味。

“在我家用了很久了,算是古董吧。”

他如此評價著手上的毛巾,並把它展開。白底藍條紋,白色的部分已經發黃。右上角不知用什麼墨水寫著“德”字,顏色有些淡了,但似乎無法完全清除。

“這是從我爺爺的爺爺那一代傳下來的。”

“那個‘德’字,是怎麼回事?”

“誰知道。”日比野聳聳肩,說,“可能是很久以前,某個祖先的名字裡有‘德’字吧。”

“讓小山田送咱們回去吧。”我說。

日比野卻說:“為什麼要和那傢伙一起走?”他的表情像是遭到了背叛一樣。於是我將臉湊近他,撒謊說:“因為發生了曾根川那件事,晚上回去時我有點害怕,有警察一起走比較安全。”

因為轟將它稱為“小船”,在靜香的想象中就應該是一艘很小的船,但是她想錯了。那是一艘容納二三十人都綽綽有餘的大船。

從甲板進入船艙,眼前是一片寬闊的空間。地上鋪著塑膠地板,上面什麼都沒有,像一座空曠的體育館。轟解釋說要運走的貨物一般都放在這兒,確實,這麼大的地方,都能放下幾輛車。

控制室在前方稍高一點的地方。

直到剛才為止,轟的臉上都只有恐懼,不過現在出現了掌舵者的威嚴。

靜香被命令坐在寬敞船艙一角的扶手上,薩克斯的盒子倒在身旁。

城山拿著手槍站在她旁邊,時不時看一眼控制室,然後再低頭看著靜香。

“你認為那種島真的存在嗎?”他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沾染毒癮或者酩酊大醉的人,也就是說是正常狀態。正常,卻很瘋狂。

這個男人毫無疑問是警察,他還聯絡了警局。

穿著制服的警察為什麼可以一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感覺整個警局都被他管理一樣。

“我要把偏僻的島變成樂園。”城山認真地低聲說著,舔了舔嘴唇,“首先,我要在島民面前殺了那個像熊的男人。”

“啊?”靜香抬起頭。

他似乎在策劃一個新遊戲。

“那個叫轟的男人似乎很重要,所以我要在島民面前把重要的轟先生殺了。”

靜香突然感到憤怒,試圖站起來打城山,但立刻被制伏了。城山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靜香又像剛才一樣感到無法呼吸。就在她即將失去意識的時候,城山像是看準了時機一樣突然鬆開了手。

靜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意識到城山這麼做不是為了讓她窒息,而是要讓恐懼感根植於她的心中。這種感覺她從未體驗過,她沒想到無法呼吸會讓人如此痛苦與不安。

“要是再反抗,我就把你的牙齒打斷!用槍打你的嘴,把牙齒一顆一顆敲下來,然後把拳頭塞進你的嘴裡。下巴掉了也沒關係,我要把手伸進你的喉嚨裡。”

城山說這些話時的口氣不像誇張的威脅,更像是他曾經做過這樣的事。

靜香明白了,這個叫城山的男人不是會因為興奮而喪失自我的笨蛋,他非常冷靜,比正常人更瞭解人性和常識。他要衝著常識和道德撒尿,高高在上地嘲笑它們。他比誰都聰明冷靜,比誰都明白如何運用惡意。這種人豈不是無敵了?靜香皺起眉頭。她身靠搖晃的小船上的柱子,放棄一般閉上了雙眼。

我和小山田兩人一起走在昏暗的小路上,四下無人。我想起了那個叫安田的青年,明明是今天下午才見過面,感覺卻像發生在很久以前。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不知道小山田在想些什麼,他沒再問我問題,只是一言不發地在我身邊走著。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我。我提出讓他送我回家是有目的的。因為我沒有將真相直接告訴日比野的勇氣,直覺告訴我,他比看上去的還要敏感,因此我判斷應該告訴小山田,而不是日比野。

“我問了田中先生。”我說。

小山田的眉毛突然動了動,說:“是嗎?”

然後我將瞭望塔上的對話一口氣告訴了他,連換氣都忘了。

我做好了被他嘲笑的準備,但現實並非如此。小山田一聲都沒有吭,也沒有嘲笑我。

我告訴他,把石塊砸在曾根川頭上的人是田中,而想出這個方法的是優午。園山的太太此前一直活著,園山只是在故意說謊,還有,他可能把優午的頭帶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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