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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一天中最溫暖的時候,陽光落在我和他之間,拋下紅塵萬丈。一隻灰雀貼著窗欞飛了過去,日光一動,便見頭頂銀絲一閃,泯滅在摻了金絲的烏紗冠中。他的雙眼有些濁了,眉心深深兩道蹙紋,如寸草不生的裂谷穿過如煙遠山,又如無情的流水帶走了許多亮如星辰的波光,更帶走了不可迴轉的年少歲月。

我從沒有想過,周淵的離開會讓他自棄到如此地步。她無情,他不忍惱;她牽念前夫,他依照她的意思,讓親生子繼嗣莫府;她不回來,他不懈地找;她老了,他比她衰老得更快。

他聚精會神地望著李萬通的時候,我已忍不住細細地打量他。他察覺到我的目光,不由笑問:“朕是不是老了很多?”

我沒有躲避他的目光,只是收回半寸,未待開言卻覺鼻子一酸:“紅顏綠鬢催人老,世事何時了。君心天意與年光,春花未遍已秋霜,為誰忙。樽前正好閒風月,莫話生離別。直饒終日踏紅塵,浮名浮利枉勞神,更愁縈。”[37]

似有深泉從他乾涸的眼底湧了上來,笑容頓時浮淺,然而不過一瞬,便滿含自嘲,“好一個‘君心天意與年光,春花未遍已秋霜’。這是你寫的麼?”

我搖頭道:“玉機不擅章句,不過是借了前人的詞罷了。”

皇帝凝視片刻,微微一笑,“你是‘海暮騰清氣’,朕卻是‘開鏡眄衰容’了。”[38]

我撫腮道:“山野村居數年,不過多了些野氣罷了。”

皇帝笑道:“山野有清氣,你的面色好多了,也不像從前那般拘謹得有些造作。如此才好。”

我一怔,不由失笑。他又望向樓下袖手說笑、漸漸散去的人群,憮然而神往:“朕今日和這許多閒人聽上一回名門隱私,越發覺得自己像個遲暮之人。幸而你在這裡,從未變過。”

天色深藍,雲淡風輕。遂與他坦然相視,凝眸道:“玉機……不敢變。”

皇帝輕輕頷首。不過一會兒,便起身道:“聽過了書,也該早些回宮,以免太后擔憂。”我送他到門口,卻聽他溫言道,“不必送了。趁著還沒回宮,好生樂幾日,回了宮便沒有這樣自在了。”

皇帝走後,綠萼扶我依舊坐在原處,撫胸道:“這李萬通說的書竟然驚動了大內,真是一個奇人。”

我嘆道:“你當他只是一個說書人?一個說書人,倒像親歷了武威之戰和藍山之戰,說得精彩卻又不添一筆。又知道許多當朝的閨門秘事,就差把耳目伸到人家夫妻的床帳裡去了。”

綠萼正重新擺放茶點,抬眼笑道:“說書人本來就是無所不知的吧。”

我微微冷笑:“來日方長。他既在京城廝混,總有再相見的時候。”

臘月廿六日,我持帖前往信王府赴宴。大雪初歇,陰雲卻還沒有散。年關將近,街上行人無多,只有一些賣柴送炭、兜售年貨的商人與鄉民還在寒風中沿街奔走。幾個戴著輕枷的男子正擁帚掃雪,木枷和街道兩旁的積雪與初醒的木屋一起,發出咿咿吱吱的吟唱。幾個監視的牢子和衙差正在簷下燙酒划拳,喝到興起還不忘將熱酒送兩杯與掃雪之人驅寒。

馬車行到信親王府的大門前,未等我下車,便有幾十個破衣爛衫的乞丐遠遠地從牆根下跑了過來,被信王府的豪奴攔住了。啟春和一位華衣少女親自站在大門口接我,聽得眾乞丐吵鬧不休,便吩咐散錢給他們,眾乞丐才又回牆根下蹲著。

但見啟春身著青翟錦袍,挽著單刀髻,簪著四朵華麗的珠花。以五色青質織繡的搖翟引頸振翮,在珠光與雪光之中躍躍欲飛,越發顯得英麗不凡。我向啟春行了一禮。啟春指著她身邊的少女道:“這是我的小姑彤兒。”彤兒只有十六七歲,身材高挑,容貌清秀,眉目之間倒有幾分像高暘,想是信王的姬妾所生。她屈膝拜道:“彤兒拜見朱大人。”我忙還禮道:“小姐不必多禮。”

這是我第一次來到信王府,但見房舍高闊,屋宇華麗,樓臺嵯峨,軒館林立。啟春一一指給我看:“這是正堂,這是書齋,這是禪樓,這是松濤館,這是一葦亭,這是……”不覺已向北出了角門,但見一方石屏遮住了視野,其上纂刻著名家草書。轉過石屏,出了月門,便是一眼望不到頭的山水園林,展眼只見碧水隱隱,素雲皚皚,青石巍巍,彩綃紛紛。

我問道:“怎的便到了後園?姐姐倒不先領我拜見王爺和王妃麼?”

啟春笑道:“王爺和王妃早些日子出城齋戒去了,世子自帶了清客相公出府會客,要晚間才回來。”又指著水邊兩層高的戲樓道,“我已經叫了一班戲。咱們且放心樂一日,旁的不必理會。”正說話間,一個小丫頭急急跑了上來,躬身稟道:“啟稟夫人,泰寧君和文夫人的車馬已經在街頭了。”

啟春道:“采薇妹妹和蘇妹妹來了,我要去迎一迎。”又向彤兒道,“妹妹替我作陪,我去去就來。”說罷領著眾僕婦匆匆去了。

彤兒引我在二樓的暖閣裡坐定。開窗望去,只見湖面已結了薄薄的冰,對面的水閣像一條大船泊在冰面,簷下的紅燈籠上覆了一層白雪,像紅彤彤的山楂球滾了糖霜,垂累可愛。我一時忘情,賞了一會兒。轉頭只見彤兒笑盈盈地立在一邊。想是她雖為王府小姐,卻沒得皇室封誥,所以不敢與我相對而坐。我忙道:“小姐請坐。”彤兒這才敢坐下。

我笑道:“這戲樓倒大,又建在水邊,景緻也好。”

彤兒笑道:“現下是冬日,各處都燒著炭火,不能開窗。唯有夏天的晚上,開了窗吹涼風,就著水音聽戲,又涼快又雅緻。且臺上的紗衣在燈下隨風飄起來,戲子們就跟神仙似的,那才好看呢。”我見她容貌清秀,活潑嬌俏,想是王府中比較得寵的女兒,所以啟春才帶在身邊待客。她雖沒得冊封,終究是王府小姐,身份尊貴,我亦不便問她出身年歲,於是只望著窗外賞景。

不過小半個時辰,啟春便引了兩位貴婦上樓來。其中一位著銀紅長襖,身量微胖,肚腹隆起。一張圓臉有些浮腫,胭脂下透出一團黃,正是已經被冊封為泰寧君的采薇。另一位身著淡粉色齊胸襦裙,外罩氅衣。裙下織繡團團櫻花,腳步一動,碎玉飛起,蕩起滿室的春意。目光淡遠,氣質嫻靜。正是數年未見的蘇燕燕。

彼此見過禮,蘇燕燕微笑道:“數年不見,十分想念姐姐。”

采薇左手扶著腰肢,搖搖走了上來:“我這肚子裡不安靜,渾身都疼。恕我不能行禮。”

啟春忙扶她坐下,笑道:“你快坐下,可別閃了腰。”采薇搭著啟春的手,緩緩坐下。一時眾人歸座,彤兒卻站了起來,向眾人行禮之後,侍立在啟春身後。采薇隨口問候了彤兒,便只和啟春說話。蘇燕燕卻是第一次見到彤兒,忍不住多望了兩眼。

隨侍的丫頭蹲下身子替采薇脫下棉靴,又將腳爐墊在她腳底。采薇伸了雙足向啟春嗔道:“啟姐姐你看看我這雙腳,生生成了兩個麵糰,那棉鞋要大兩圈才能穿得下去。渾身都是腫的,真是受罪。”

啟春笑道:“你是生育過的,這一胎怎麼也比上一胎要好過。”

采薇垂頭看著小丫頭在她腳上裹上毯子,扁扁嘴道:“其實我最羨慕姐姐了。”

啟春正在銅盆中浣手,聞言笑道:“你羨慕我做什麼?”

采薇道:“姐姐你不用受這份罪,便得了一個兒子。”

我一驚,險些將茶水噴了出來,蘇燕燕卻恍若無聞。彤兒也只是略看了采薇一眼,便掩口而笑。啟春似是司空見慣,並不以為意,徑自從水中提起溼漉漉的雙手,由著丫頭擦乾:“我還盼望著受這份罪呢。今天是我的好日子,不准你在我家說這樣的歪話刺我的心。”

蘇燕燕笑道:“施大人是正人君子,不肯納妾,妹妹倒抱怨受罪,這是多少女子求也求不來的。”又向啟春道,“才剛我見牆下有許多乞丐,姐姐怎麼也不派人趕一趕?一來客便擁上來討錢,不大好看。”

啟春道:“王爺和王妃正在齋戒,佈施還來不及,哪裡還會驅趕?”

我好奇道:“城中怎會有這許多乞丐?”

蘇燕燕道:“姐姐有所不知,今年春播之前,陛下將臨縣的幾個大地主治了罪,斬首棄市有之,抄家流放有之。最輕也是沒收家財,下在牢中服役。他們家下的奴婢都赦成了庶民,分了田地。卻有這一起子人當慣了奴婢,怎麼都不願意種田。如此誤了春種的時節,夏秋又將分得的田地賣了,到了冬天只能進城要飯了。”

我恍然道:“原來如此。”遂掩口一笑,“蘇妹妹是宰相千金,果然樣樣都清楚。”

蘇燕燕拿起一塊桂花糕,寧和一笑:“我知道因,卻無能為力。聽聞玉機姐姐就要入御書房輔佐明君,這乞丐多少的事情,自然全賴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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