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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晉爵,連續十數日請託不斷。有好些人打聽了我這些年的行跡,揣度著我的所思所想,送禮求我告訴敵黨貪贓枉法、賣官鬻爵的證據,或在地方官任上胡作非為的事蹟,又或是各樣不登大雅之堂的奇怪癖好和閨門的不堪之事。各樣禮物在門房堆成了山。我命人一一記錄,閉門謝客數日後,將禮物封存返還。

門房幾近搬空。小錢拿著最後一張禮單走進我的西耳室,躬身道:“啟稟君侯,冼大人府上送的禮都清點好了,已然陳放在院中。這是最後一份禮了,君侯可要出去瞧一瞧?”

我正在窗下給府裡的女人們描繡花樣子,幾個小丫頭團團圍住,一時顧不上回答。卻聽綠萼笑道:“我們好容易才央姑娘畫些樣子,好充冬日裡的活計,你就拿那些個俗事聒噪個沒完。姑娘不出去瞧了,錢管家自己瞧著辦吧。”小錢一笑,轉身去了。

恰巧畫完五張圖,幾個小丫頭嘻嘻哈哈地搶了一陣,都散去關氏那裡領絲線布帛了。這裡綠萼一面收拾筆墨,一面笑道:“這些做官的也是好笑,說別人行賄受賄,自己卻往這裡送了重金,真真是自相矛盾。天下才太平了幾年,便是這等烏七八糟的光景,姑娘必得回稟聖上才是。”

我斜倚在榻上,捏一捏酸楚的手腕:“‘大舜佐治,戒在比周。周公輔政,慎於其朋’[37]。治世安樂,不比亂世。安逸之下,易生貪婪驕惰之情,爭名奪利之心。久而久之,自然鄉黨成群、朋比為奸。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綠萼道:“難道便不能好生為官,好生過日子麼?”

我自小丫頭手中取過熱巾,細細擦拭掌緣的墨漬:“承平日久,怪只怪日子太好過,眾人早忘記了隨太祖平亂定天下的艱苦。‘自古帝王,居危思安之心不相殊,而居安慮危之心不相及,故不得皆為聖帝明王。’[38]帝王尚且如此,為官的就更加不堪。隨波逐流,泥沙俱下,於是便亡了國。”

綠萼一怔:“聽姑娘的意思,像是在指摘聖上的不是。若聖上真有不是,姑娘身為帝師,不正該好生規勸麼?”

我笑道:“陛下年少登基,自有太師太傅教導,我這帝師的名號,豈能當真?”

綠萼道:“姑娘在外,可是常往御書房寫密奏,如今回了京,倒不如往日了。連這等醜惡之事,也不能說與陛下聽麼?”

在京中,我所有的智慧和力氣都用來遮掩愨惠皇太子薨逝的真相,朝中的紛爭比之當年的以命相搏,可說微不足道。“‘申生在內而危,重耳在外而安’。越靠近權勢,就越危險,行事更得小心謹慎。你在陛下面前說他們都是小人,結黨相爭,難道你自己便是纖塵不染的君子麼?陛下想必這些年聽了不少,小心他厭煩了,更是一句也聽不進去。”

綠萼詫異道:“直言勸諫當真就這樣難?”

我笑道:“當然很難。所以但凡有這樣不怕死的直臣,史書便珍而重之地連他們勸諫的文章都一字不落地記下。因為官僚雖多,肯為國家得罪君王的,少之又少。”

綠萼道:“姑娘若是個男兒身,躋身官場,雖不能直言勸諫,可若能潔身自好,說不定也能糾一糾這股歪風。”

我一哂。我若是男兒身,何能有今日的地位?“又說傻話了,哪裡就這樣容易?何況我老了,早就沒有當年的心氣和勇氣了,我也成了和他們一般的——無聊官僚。”

綠萼忙道:“姑娘正當盛年,哪裡就老了?還有,何必要和那些臭男人比!”

正說笑間,小錢又進來稟道:“啟稟君侯,義豐縣侯、杜侍中的夫人來了,現在正門外下車,君侯要見麼?”

義豐縣侯、杜侍中便是杜嬌。杜嬌在外三年,歷任兩州刺史,回京遷殿中侍御史、御史中丞,一躍而成門下侍中,如今是京中新貴。若說是當前朝中最炙手可熱的人物,也不為過。“杜夫人?你難道沒有告訴她我這幾日正閉門謝客麼?”

小錢笑道:“杜夫人好歹也算故人,又是親自上門,若不見,恐怕於杜大人的面子上不好看。何況君侯說過,杜大人是與陛下共過患難的,自是非比尋常。再說,君侯已經將禮物都退了回去,這閉門謝客的規矩,也可改改了。”

我懶懶地下榻趿上繡鞋,一面嘆道:“直臣難做,遇到位高權重的——”

不待我說完,小錢忙道:“大人清正自守,不受私謁,已經是直臣了。若當真一點情面不顧,還如何在朝中為官?”

我瞟了他一眼,忍不住發笑:“我還以為這府裡是綠萼說了算,原來是你。”

小錢笑嘻嘻道:“奴婢不敢。”

我笑道:“請杜夫人進府。綠萼,更衣。”

認識杜嬌近十年,這卻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的夫人。杜夫人與我年紀相仿,一張橢圓臉,肌膚白皙,眉目清秀。一條細細的瑪瑙穿金抹額橫貫潔白寬闊的額頭,頭上斜簪一枚金鳳,小小一粒紅寶石自鳳嘴垂下,與漆黑齊整的鬢髮若即若離。身著象牙白簇枝竹葉窄袖長衫,只在領口別了一枚翡翠領針,行禮時一伸手,便露出皓腕上兩枚細細的扭紋黃金鐲和修長無名指上的色澤鮮明的綠碧璽戒指。

杜嬌出身鉅富,當年為了選上弘陽郡王府的王府官,曾託李瑞贈以重金。杜夫人與他門當戶對,也喜愛華服金飾。今日來新平郡侯府,顯是特意換了清雅素淨的衣裳。

禮畢落座。杜夫人道:“妾身久仰君侯大名,自兩年前隨夫君來到京城,便一直想來拜見君侯。不想君侯卻一直不在京中。今日終於得見,乃是妾身之幸。”

我笑道:“夫人客氣。一別五年,杜大人已是門下侍中,當真可喜可賀。倒是玉機疏忽,到如今還未恭喜賢伉儷。”

杜夫人堆下笑來,雙眼合成細細的兩彎:“拙夫能有今日,全靠君侯的提攜與指點。妾身夫婦感激不盡。”

杜嬌的眼光毒,也敢放膽去搏。即使沒有當年在仁和屯的一番懇談,他多半也不會離開弘陽郡王府。他來仁和屯見我,不過是為了堅定自己的心意。我笑道:“不敢。杜大人‘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39],玉機亦不過隨時罷了。”

杜夫人雙頰一紅,隨即笑道:“正是。若沒有大人,恐怕拙夫還在家中務農呢。”我聽她答得不堪,不由一怔,轉念一想,大約杜夫人沒有讀過書,聽不懂我自謙的話。杜夫人招手令幾個捧著禮物的丫頭走近些,笑意熱切,“為了報答君侯的恩德,妾身特意備了些薄禮,請大人笑納。”又向丫頭道,“快些開啟,請君侯品鑑。”

我忙道:“夫人且慢,想必夫人也聽說過,玉機前些日子正閉門謝客。”

杜夫人笑道:“妾身素知君侯潔身自好,所以並不敢備太過貴重的物事,怕君侯為難,反倒弄巧成拙。妾身聽說大人最喜歡青金石,恰巧家中還藏著一套,品相倒還過得去,都是積年舊物,不值什麼錢。聊表我夫婦的感激之情。”

我笑道:“夫人盛情,本不該辭。只是玉機不敢無功受祿。不知夫人駕臨,有何指教?”

杜夫人笑道:“都說君侯聰明絕頂,那妾身就不繞彎子了。拙夫並非出身科舉,坐到如今這個官位上,全仗聖上的恩典。然而官場沉浮,其中的難處,實在……”她停一停,隨即失神,似乎不記得該說什麼,只得垂頭嘆氣。

我會意:“夫人過謙。英雄不問出處,杜大人自有真才實學。”

杜夫人感激道:“大約整個朝中,也只有君侯這樣說。旁人都虎視眈眈,尋到了錯處就要吃了他呢。”只聽扭紋赤金鐲叮叮兩響,杜夫人舉帕點著眼角,“就說前兩年在相州刺史的任上,拙夫被人參了一本,說是在任上聚……貪錢……君侯說好笑不好笑?若說別的罪也就罷了,拙夫怎會貪錢呢?”這話不但有些粗魯,亦含炫富之意。且她連夫君教給她的“聚斂貪贓”四字都記不清楚,連綠萼也忍不住微微發笑。

我笑道:“此事玉機略有耳聞,不是說查無實證,已將誣告之人罷官了麼?”

杜夫人道:“這還不算什麼,後來拙夫回京,為太常少卿和左右庶子在殿上誰該站在上面的事,又被人參了一本。”

此事我聽說過。杜嬌當時初回朝,任殿中侍御史,定百官班秩。太常少卿與左右庶子品秩相當,杜嬌令太常少卿在左右庶子之上,因處事不公被人彈劾。當時的太常少卿高休是司政白子琪的門生,又是皇室族親。杜嬌偏向高休也是常事。後高曜為平息物議,將杜嬌改作戶部郎中,後來才升遷御史中丞。

我笑道:“那也難怪,做官的特別在意誰在上誰在下的事,為了路遇時誰的車馬應當先避讓,都能鬧到朝堂上去。朝堂班秩,更是難免官司。”

杜夫人嘆道:“誰說不是呢?妾身瞧著,這些官老爺們整日為了這些沒來由的瑣碎事情勞神,哪裡還有精神處置國家大事?可憐拙夫為了這件事貶了官,著實悶悶不樂了許久。”殿中侍御史隸屬御史臺殿院,乃是正七品,而戶部郎中是正六品。如此“貶官”,我聽了也忍不住暗自發笑。杜夫人見我不說話,忙又道:“幸而陛下英明,不幾個月就又調上來了。”

我笑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官場險惡,須小心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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