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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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的花謝了，天氣也逐漸的熱了起來。

代倩拖著臃腫的身體在花園樹下靜靜吹著風。

蕭素從外面回來，丫頭端著水盆伺候著洗了手。蕭素隨口問道“這兩日忙著，也沒瞧見姨娘，也不知道姨娘這兩日過得如何。”

丫頭怯生生的說道“姨娘最近快要臨盆，可是心情卻鬱結的很，紫竹閣那邊去宮裡請太醫，卻總被推絕回來。”

蕭素聽著疑惑的說道“平日裡那邊有些大病小災的，都是一水宮裡面給看的。”

這時候弈秋從外面進來，使了眼色叫小丫頭下去了。又對蕭素說道“可不說是呢，可偏太醫署的人說，不過一個王爺的妾室，去瞧了這是不合規矩。”

蕭素冷冷的說道“王爺在的時候他們奉承的可是緊著呢。”

弈秋卻道“宮裡面的那位下月也要臨盆，太醫署的人手肯定先緊著那邊的。不過話說回來，太醫署不應該忙成這樣。即便殿下去了齊州，可是家裡，姨娘是貴妃的妹妹，怎麼說都是看著親戚行事的，底下的人就算不願，那也是要看貴妃的臉的。從前宮裡面對姨娘可不是這個態度的。誰知道如今姨娘境地竟變成這樣。”

蕭素說道“她既然一直都喜歡殿下，也懷了殿下的孩子，自然得打算好了這一切。做了這樣的事情，後路一定盤算清楚了。她的人我不瞭解，不過就她做的事來看，自然什麼事都要奉獻給她心裡的那份畸形的愛吧。”

弈秋說道“事情成了如今的樣子，主子現在保全自己最重要。”

蕭素冷笑著說道“保全自己？我拿什麼保全我自己？他做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的時候，考慮過這一家子上下嗎？我們這群女人在後院裡爭風吃醋，爭了半天連寵都爭不過，愛這東西，實在是太難尋了。我愛了他，到底是因為我是他的側妃，還是因為我是個女人？”

弈秋聽著也是一陣難受，她對蕭素認真的說道“主子，若是真有一天，我寧願你再找個出路。”

蕭素聽著這話，卻笑了。她衝著弈秋說道“至少現在，我還可以忍受這份痛苦，愛這種東西，一旦覺得痛苦了，那就不是愛了，愛一旦變成了恨，那就真的再也回不了頭了。或許真正該傷心的人不是我。”

弈秋他嘆了一口氣。

蕭素說道“太醫院那邊我去想主意，穩婆和乳孃安排好就好。”

弈秋點頭說道“已經找好了，主子放心。”

蕭素淡淡的笑了。片刻起身說道“行了，咱們也去瞧瞧姨娘。”

主僕二人緩緩行至紫竹閣那邊。半路上，卻見著花園裡傳來了歌聲。

蕭素聽著歌聲，雖然悠揚婉轉，樂音動人，卻有些傷感。

蕭素問道“這花園裡怎麼有人唱歌？”

弈秋聽著說道“好像是攬瓶的歌聲。從前姨娘剛來府上的時候，攬瓶嗓子極好，紫竹閣夜夜都是歡歌笑語。那時候殿下與姨娘休息了之後。我們當值的丫頭背地裡都求著她給我們哼哼曲子。”

蕭素順著歌聲走去，帶著憂傷的聲音在這豔陽當頭，卻有著幾分寒意。蕭素尋到地方的時候，見著一顆柳樹下，放了一張躺椅，代倩隆起的腹部高聳，只能半靠在躺椅上，雖然是臃腫了不少，可面容一看就知道她這一胎懷的有多辛苦。

不光身體倦怠，心更甚。

唯獨相似的聲音裡，帶著對舊日歡樂時光的幽怨，迴盪在心中。

清風吹過，代倩微微怔住，打住了唱歌的攬瓶道“唱一會我心裡聽著舒服些就好了，仔細別累倒了嗓子。”

攬瓶瞧著代倩說道“小姐，奴婢給你唱一輩子又能如何？熱熱鬧鬧的我唱了，現在人走茶涼我也要唱，我唱給小姐聽，唱給我自己聽，只要小姐高興，我就一直唱下去。”

代倩聽著，忽感心酸，口中只道“好好好，唱一輩子可以，那也要好仔細著自己的身體，我身邊也就剩下你們了，你們半分差錯都不能有。”

攬瓶說道“小姐才應該保重，小姐只要平安生下孩子，咱們的日子就有盼頭了，小姐後半生一定子孫滿堂，兒女和孝，他們以後都會在小姐身邊，永遠都陪著您。”

代倩聽著，只嘆道“後半生的事，誰又能分明呢？我只恨自己懦弱了一輩子，心氣高，又隨波逐流。兒女的事由不得我，盛霜不在我身邊，那我現在的孩子呢？他又能在我身邊多久呢？我的身體又能撐多久呢？若今生還能有幸，我希望我還能見著盛霜一眼，若沒那口氣活著，不求我的孩子大富大貴，只求我的孩子能夠平平安安的過這一輩子。我的盛霜也千萬不要再像她的姨娘一樣，活著還不如死了。”

明明是夏日的明媚日光，此刻照在代倩身上卻深感悲涼。

蕭素在一側聽著，心裡也揪成一團。

從冬日裡的那場大病，代倩整個的精神時好時壞，怎麼都不如從前的時候，遙想剛見代倩的第一面，她的頭抬著，絲毫不怵她，帶著些許瞧不起林婉珍的奉承的神態，對待蕭素剛進門的討好頗有看法的微詞。

快一年了，她在這裡快要待了一年了。

以前她以為的王府的人，完全是活在框架裡的人。如今瞧著，還不如框起來的感覺。

活著是一種沉重的代價。

蕭素走到樹下，攬瓶見著蕭素，連忙行禮道“側妃主子好。”

蕭素頷示意，對她道“以前還沒聽過，本來想著去你家主子那坐坐，走在半路上，就聽見你唱歌，我們都被你的歌給吸引住了。”

弈秋說道“是啊，這麼好聽的歌聲，姑娘可是許久未唱了。”

攬瓶有些羞怯的說道“哪有。側妃客氣的話，弈秋姐姐竟也來這麼說。”

代倩撐著疲倦的身體露出一個微笑說道“瑤花，你來看我了。”

蕭素說道“這樣好的景緻，姐姐不同我一起分享，倒是小氣了。”

代倩笑著說道“你也誇她的歌聲好聽，以後若是有機會，我就叫她去你身邊唱。”

蕭素對代倩說道“若是有機會，我自然要去姐姐這裡聽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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