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魂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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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聲從靈魂而來的質問，此刻在這入夢而來的虛影中，不知道如何解答。倉皇一瞬間之中，再見已無回之日。

頭上的珠釵輕輕的搖晃著，步搖聲清脆。皇后卻問道“妹妹，那你的人生，就沒有什麼執著嗎？”

劉昭儀冷冷的說道“臣妾畢生所有的溫暖都拜娘娘所賜，友情，愛情，親情。沒了娘娘在背後推一手，臣妾又算得了什麼呢？”

皇后說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劉昭儀說道“這話，姐姐不該來問我，該問你自己才對。”

皇后凝視著劉昭儀的臉，終是有些不解說道“你是恨我擺佈了你的人生？”

劉昭儀笑著說道“皇后娘娘理應該想到這點，臣妾與娘娘共同侍奉一個男人，不，是臣妾與宮裡的眾多姐妹共同侍奉陛下與你。娘娘是妻，臣妾為妾室。嫡庶尊卑有別，宮中嬪妃的孩子有哪一位能比得上娘娘的孩子呢？同是女人，臣妾也是堂堂正正高門士族的嫡出女兒，卻也只能委身與娘娘身後，得見娘娘承用，分得了一時之幸罷了。”

皇后黯然說道“這些都是你的心裡話嗎？”

劉昭儀說道“深宮之中，防人之心不可無。何況你我之間仰仗的情分又是什麼呢？”

皇后不可思議的看著她，劉昭儀平靜的看著她那副面容道“當愛成為一種分享的時候，那還叫愛嗎？”

一聲質問，夢中幽魂無語回答。

皇后顫抖著說道“本宮只是想著，能在宮裡有個合得來的人。”

劉昭儀說道“是啊，合得來也是要代價的。娘娘想要臣妾幫您固寵，又何必說的如此道貌岸然。這樣的情誼，深宮之中哪可得？鏡花水月，誰都有色衰愛弛的那一天，多一個人就是多一份力量罷了。”

皇后說道“你是這麼想想本宮的？”

劉昭儀淡淡說道“那娘娘敢說，臣妾與陛下歡聲笑語的時候，娘娘就沒有過一絲嫉妒？”

“這。”皇后啞然。

劉昭儀放肆大笑著，瞧著皇后說道“無主孤魂，遊離世間。可惜這輩子你得到也只不過是陛下的恨了。這便是臣妾送給最尊貴最親愛的娘娘的一份大禮，娘娘覺得如何？”

皇后問道“你說什麼？”

劉昭儀緩緩說道“臣妾得空的時候，都會給娘娘多上一炷香，娘娘，這輩子有人恨你，有人想你，身居高位，又死後有名，於人這一生來說，的確是值了。”

皇后看著她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劉昭儀緩緩說道“若是轉世輪迴，娘娘記得下輩子不要拿這樣好處，到處為難別人了。”

皇后不解問道“為難？”

劉昭儀說道“難道不是嗎？臣妾得了陛下的寵愛，還要每日考慮著娘娘的心情，不敢說錯一句話，怕傷你的心，從前我以為你也是真的為了我好。可天真的是臣妾，臣妾的孩子死的死，夭折的夭折。臣妾執著的愛，也是娘娘執著的愛。可愛這種東西，你又怎麼捨得多分一點給我？臣妾最失魂落魄的時候，是臣妾明明放不下，娘娘卻仍舊勸我放下。”

皇后嘆氣說道“如果這件事是你恨我的理由，那你便恨吧，是本宮的錯。可本宮也是無心之失。要知道，在宮裡人比人的日子，偏就得耐得住一時之苦，你若真的走不出來，這輩子便就都困在裡面了。”

劉昭儀說道“娘娘，臣妾都已經跟您撕破臉皮了，您也不用再裝作老好人的樣子了。這輩子死都死了，有什麼仇怨，合該著是我們下輩子再算的事了。”

皇后有些不可置信，劉昭儀伸手將燈架上的燈火打翻，燈火幽光，翻滾著的倒向了一邊的紗簾，不滅的火順著紗簾盡情燃燒著，頃刻間整個宮殿，便都現身在火海之中。

皇后淒厲的聲音化作，仍舊不解的痴問道“為什麼？這是為什麼？靜瑤，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本宮？”

劉昭儀看著眼前的大火吞噬著噩夢之中的幽魂說道“娘娘，別白費力氣了，拿著施捨臣妾一星半點的好，就想來矇騙臣妾。你當臣妾還像從前那般傻嗎？吳妙珠，有著託人傳夢的本事，不如去向陛下訴苦，向他好好懺悔你的罪業。”

“罪業？本宮從不愧對任何人。”

帶著淒厲的聲響，烈火將夢中幽魂快的蠶食著，只消一瞬，變成了燃燒著的一團火焰，劉昭儀在夢境中，仿若置身事外一般，但此刻的心悸，卻仍舊提醒著她。

傷從未好過，痛從未放下。

愛沒有了，還有恨。恨沒有了，還有權利還有從前那些她得不到的東西，縱使世間之事並無完全，她卻想要盡然完全。

“魂歸地府的吾兒，你可聽見了母親的心。”

夢醒已經是冷汗涔涔，張開眼的瞬間，周身一片漆黑的夜。

果然是夢，又是夢。這樣的夢這些日子已經夢了多時了，這樣的夢實在是太累了。

儘管自己總是在夢中將其羞辱，可她的心魔已經根深蒂固，再也不能根除了。起身，緊著單衣的劉昭儀獨自一人，腳步輕啟，卻仍是驚動了在一邊側房守夜的祝羽。

祝羽揉著眼睛走了進來道“娘娘，這是怎麼了，這才剛過子時，娘娘這是要去哪？”

劉昭儀批了件外衣，便去往了正殿一側的禮佛堂。

原本她不喜唸經頌佛這些事的，從前她還覺得宮裡人弄這些，都只不過蠢。

可第一胎生下死胎，第二胎十皇子，還未等到有個堂堂正正的名字，便就夭折了。自己也是生下六公主之後，她也只好求著這一線生機了，按著陛下與欽天監的意思，將公主抱去了蓮華寺，自己在宮裡闢了一塊地方，弄了個佛堂，全然為了公主迴向功德。

迴向功德，可如今她卻唸誦的佛經，卻不知再回向給誰。

心心念念，即便夢中分外憎恨，可顫抖的雙手掩飾不住內心的罪惡。佛堂森然，佛燈長明，而懷著心事的劉昭儀，心思卻混亂一團。

恨極，恨極。可顫抖的雙手，又是在為誰贖罪？

念罷一遍佛經，又上了柱香，轉身回時，卻見一道明黃的身影閃過。依稀是夢中幽魂的影子，劉昭儀驚道“什麼人？”又急急走向門外，卻是蹤影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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