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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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瑁拿起桌上的紫金盃，將酒一飲而盡。

商瑁咧著嘴對一邊的商瓏說道“大哥其實不想做太子，更不想做皇帝，大哥只是想活得像個人一樣。”

商瓏心裡一緊，商瑁拉著商瓏的手道“你，你知道嗎？大哥不是非要這麼做，而是不得已如此。我死後，你是皇室的唯一嫡子，你不能再像我一樣。你記住了。”

毒酒從胃裡翻湧著黑色的汙血上湧，商瑁頓時七竅流血。商瓏抱著商瑁說道“大哥，大哥，你在忍忍，你在忍忍就好。”

商瑁口中嗚咽著說道“你，你答應，答應我。不要像我一樣。你答應我。”

商瓏低下頭看著滿臉是血的他道“我會的，我會的。”

懷抱中的人被劇毒折磨七竅流血，沾染著商瓏月色衣裳滿身血汙。

懷中的人顫抖著掙扎想要輕撫弟弟的臉，終在此時難敵地獄的催拍，如同木偶一般落在半空中。

再也掩飾不住的淚水，隨著商瓏弓起輕顫的身影一同落在親人的臉上。身上已經不知道是血還是淚。已經逝去的親情伴隨著屋子中只有一個人的呼吸，一同凝結在那裡。

半晌，不知淚漣幾何。

抱著商瑁的屍身，商瓏艱難的走出了屋子。

鄭小山看向緩步而行的商瓏，呆呆地將屍身放在屋後早已準備好的棺材之中，默不作聲。

居於深宮之中的皇帝，信步遊走在宮中，登上高樓中，睥睨天下。

身後的吳進喜瞧著皇帝說道“陛下，該回去了，雖是夏天，這風吹久了，還是得頭疼。”

皇帝淡淡的說道“不著急，不著急。”

吳進喜心疼的說道“陛下，老奴知道您現在心裡不好受，可如今這情況，您也要愛惜著您的身體啊。”

皇帝說道“吳進喜，你跟著朕一輩子，也見著朕一步一步走到現在，可曾後悔過？”

吳進喜連忙道“老奴這一家都是得見陛下搭救，才活了下來，老奴這輩子感激陛下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後悔。”

皇帝笑著說道“可是，朕啊，朕現在卻有點後悔了。”說著皇帝轉身看了他一眼，又道“朕如今走到現在，還真是孤家寡人了。”

吳進喜說道“陛下。”

皇帝又道“算算日子，已經過去十日了，璐州方面，也該了結了。”

吳進喜道“之前來報，鄭由將軍早已將歸降令告知了林宇輝部下計程車兵。其部下多數已經歸降鄭將軍，剩下的殘部仍舊執迷不悟，護著林宇輝往東逃了。不過想必也逃不了多久，鄭將軍已經一鼓作氣追擊過去了，想必這兩日就能有結果。”

皇帝點頭說道“行了，朕倦了，吳進喜，咱們回宮去吧。”

“是，陛下。”

宮燈開路，腳下的石階上的紋路照的清清楚楚。

人影綽綽，卻暗自惆悵著不知前方之路。

棲雁宮內，賢妃對著景珍說道“時候到了，也該去讓薛昭容出手了，左右林家都敗了，她這麼心高氣傲的人，自然是不甘心這樣的活著。要是讓她就這麼白白死了，豈不是太便宜她了。倒不如讓薛昭容與劉昭儀這兩個蠢人為本宮所用，到時候，就算事情有不對的那一天，咱們也好洗脫乾淨。”

景珍會意道“是，娘娘。”

賢妃說道“本宮聽說齊王府那個姨娘生下個兒子。”

景珍說道“可不是嗎，德妃如今高興的不得了，就等著滿月過來的時候，去看那孩子一眼呢。”

賢妃說道“她還真是有福氣，這老天爺還真是眷顧她呢。”

景珍說道“誰說不是呢，這皇子之中，頭三個命都不長，林家那位太子妃又是個悍婦，自己不讓其他人又身孕，好不容易懷上一個還一屍兩命。鄭王又死的早，衛王又只留下一個女兒。他家齊王娶了那麼多房妾室，輪道理也是應該的。”

賢妃說道“不過天命使然。這後宮之中不也是如此，有孩子的沒孩子的尚有差別，算下來德妃這一兒一女雖然女兒早逝，可這兒子卻叫她省心不少。也不知道本宮的璇兒什麼時候能叫本宮少費心，多添些心眼在別處。”

景珍說道“行了娘娘，咱們秦王殿下最善解人意了，學東西又快，奴婢覺得，咱們秦王殿下才是皇子裡面最出挑的。”

賢妃笑了下，對著景珍說道“對了，陛下那邊可有什麼訊息？”

景珍聽著說道“陛下那邊還好，只是擔心宇陽宮那邊的情況。聽見了齊王府生下小皇孫的訊息，陛下臉上可算見著些笑了。又擔心這宇陽宮那邊如何，連帶著太醫署那邊抽了好幾位太醫隨時供宇陽宮那邊候著，排場大了去了。陛下還真是偏心，之前也沒見著哪宮娘娘這般受寵，娘娘當年分娩之時也未見到過這樣的排場。”

賢妃喝了一口茶道“陛下沒事本宮就安心了。你也不必瞧著那頭羨慕，她是貴妃娘娘，日後保不齊是要更進一步的，咱們可是得罪不起。”

宮燈通明，照著昔日美人眉心的紅印，閒談碎語間，茶湯已然見底。

而璐州城外，芳草萋萋，商瓏在璐江邊，吹起了玉笛。

笛聲悠揚，卻聞曲調悲慼，紛飛的螢火蟲聞聲也慢了振翅。

瑤草碧，柳芽黃。載將離恨過瀟湘。請君看取東流水，方識人間別意長。

依稀螢火，親人永別，江水浪淘，卻聽不見內心的苦楚。是恨嗎？在死別的那一刻，他好似明白，似乎他的執念也並非恨，可他仍舊未答應他的話。

你究竟是想了什麼呢？他不知道，可是心中一股失落感卻是油然而生，讓自己無所適從。

除去了他，他還應該做什麼，是繼續過從前一樣過著天真無邪的日子？彷彿不能。是繼續如此每日都生活在算計之中，走向他的道路？那自己又將會得到什麼樣的下場呢？

失去的東西越多，做的每一種選擇就越沉重，而此時的迷茫又或者是已經故去的迷惘，永不知道未來是否已經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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