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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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天牢之中，獄丞帶著飯食走了進來。

帶著枷鎖的齊燃，頭亂七八糟的揪粘在一起，臉上的胡茬與散亂的頭讓原本俊秀的少年面容，此刻化成了天牢內最常見的一張臉。

已經不算是個人了，又不能算是真正的鬼，等待死亡的時候往往最是煎熬。

可他已經不覺得自己有多麼煎熬，對他來說，死亡已經是現在自己最求之不得的一種嚮往。

生或死，人這一生起止的兩頭，活著的每一刻都是生，死亡雖是一瞬間的事，卻是永久的死亡。

那活著的意義又是什麼？生死兩難之中，掌握在自己手中能夠選擇的，又僅僅只是人生嗎？

愛慾，禍劫。冥冥之中總會有一種力量能夠指引自己走向迷途，掙脫的力量是無窮的，可壓抑的力量卻是渺小的。

天牢之內的每一處，都是這樣的一張臉，牢獄之中的鎮壓著邪氣鬼魅的神靈之獸，不知是讓人期待的神聖，還是盪滌諸惡的元神。

獄丞對齊燃說道“這是最後的一頓飯了，是裴大人特別吩咐的。”

齊燃撐著自己起身，對獄丞說道“這麼快嗎？就最後一頓飯了？”

獄丞對齊燃說道“陛下本來就對你這樁案子重視著，宮裡面貴妃娘娘誕下十四皇子，陛下要晉貴妃娘娘為大周皇后。下個月初三就是貴妃娘娘的封后大典，所以死刑犯就只好都提前行刑了，大人還請見諒。”

齊燃笑道“見諒，見諒。跟我這樣快要死了的人說什麼見諒，蒼天什麼時候都是如此，叫人忍不住由衷感嘆。”

獄丞說道“離著午時還有三個時辰，由刑部的新上任的尚書裴雲親自監刑。”

齊燃笑著拍著手說道“好好好，好啊，三個時辰了。我還以為，吃完這頓飯，就能直接去刑場了。”

獄丞慌忙說道“齊燃大人，無論如何這都是您最後的一段時間了，一會裴大人會過來，說要送您最後一程。”

齊燃說道“多謝。”

酒菜擺在桌面上，這的確是天牢裡極豐盛的一餐，果然是臨死之前最後的寬容，這樣的寬容與憐憫顯得此時此刻的他更加的踟躕無門。

烈酒入喉，此刻卻是如此的讓人快慰，就要見到了，就要見到了，活著，有時候代表著死亡，而死亡卻帶表著另一種悲傷的結束。

本來清醒著的人，因為烈酒的緣故，變得更加的清醒，清醒的聽見這牢房之中沒一處呻吟的嗚咽，每一處的哭訴與不解，每一處的不安與忐忑。

直到牢門的鎖鏈在此被開啟，齊燃知道，自己的大限將至了。

裴炎亦是不知用什麼樣的情緒來面對齊燃。從前錦衣御馬的華服公子，如今成為了滿身泥淖鐵鎖束身的階下囚。

齊燃對裴炎說道“大人是來送我上路了嗎？”

裴炎坐在了齊燃的身邊道“本官知道，這樁案子的疑點都是你故意留下來的。為的就是不想連累大理寺，你所顧忌的這些，本官都清楚。”

齊燃說道“裴大人，一樁案子的查與不查，不是僅僅只靠著我留下的什麼線索。想想，天錦紗這種東西，在京城皇宮如此稀有的物品，在西南王府中，一個連姨娘都算不得的外妾，就能擁有這麼一件比金子還貴的紗衣。也難怪齊燃能用它來當做擦拭血汙的抹布。”

裴炎說道“陛下已經派人去查西南王那邊的事情了，你所求得的事情，定會有一個滿意的結果的。”

齊燃笑道“有裴大人的這句話，齊燃臨死之前也算能閉上眼睛了。”

裴炎對齊燃道“大人為義，裴某甚感佩服，下輩子裴某定要與大人好好相識一番。”

齊燃笑著說道“下輩子？下輩子我只希望自己，能做一隻鳥兒，飛在天上去，永遠都無拘無束的，這便足夠了。”

裴炎說道“那就祝大人心願成真。”說著裴炎拿起了裴炎面前的酒，一飲而盡。

齊燃笑著說道“裴大人，我還有一事，我身上所纏的那把軟劍，能否將那把軟劍替我交給晉王殿下。”

裴炎說道“好，我答應你。”

齊燃笑著說道“多謝你。”

最後一杯酒下肚，一邊的寺丞說道“大人，刑部那邊來人了，咱們該啟程了。”

二人起身，幽暗潮溼的天牢內，不知何時還會在住進去下一個人。

帶上卸下脖子上的鐵鎖，站在囚車之上，從天牢處一路遊走，繞著鬧市行走一圈。不多遠，就見著了站在道路兩邊等待看熱鬧的行人。

街上的人奔走相告，這兩日已經殺了不少的人，今天又有一個，還是單獨的要殺的，又聽說是五馬分屍，眾人覺得稀奇沒見過，都紛紛湧現道午門外街口處的兩條大道上，給整條路是圍的水洩不通。

賣柿子的商販正吆喝著，見著人都往東邊去了，旁邊的李嬸走了過來道“老二家的，你還在這幹什麼啊，趕緊拎著東西上東邊瞧瞧去啊，今天這個可不得了，聽說還是個大官呢。”

“是嗎，那可得去瞧瞧去，這年頭，好些時候沒見著這麼殺人的了，真是痛快。”

眾人彙集在刑場。

而此時的守在刑場的魯國公與夫人卻是肝腸寸斷的等待著最後的天倫夢碎。

齊燃的囚車行至路口處，周圍人紛紛翹望去。

“聽說了嗎？這回可是殺的兵部侍郎，三品官呢，這還是我見著頭一回殺這麼大的官。聽說還是車裂，哎呦，我長這麼大還沒見著過呢。”

“這麼大官怎麼說殺就殺了？”

“前幾天殺了那麼多的壞人，這個肯定更壞，當官的更是壞到骨子裡了。平日裡不知道怎麼欺壓咱們這些百姓呢，該殺，該殺。”

“娘，你看壞人來了。”

囚車慢慢的行駛了過來。站在道路兩邊的百姓們憤怨的將手上的爛菜葉臭雞蛋砸向了囚車裡的齊燃。

一身的腐臭味，腐臭的泔水順著頭往下流著，一身的汙穢，周遭的謾罵不絕於耳。

民眾的怨恨順著渴望極刑的場面，只剩下嘈雜人聲中依稀可辨的“該殺，該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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