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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醜、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話說大唐高宗皇帝乾封年問,狄仁傑——狄公外放登州蓬萊縣縣令。這蓬萊縣為古齊地,濱臨大海。除鹽鐵之利外,官府監督的船舶營造業也甚是興隆。狄公上任甫及七日便邀來地方船舶營造業鉅商葉守本、夏明及專理刑名契約的縣司法佐郎賀春帆來衙廳,商議由官府資助興辦大型船塢的事宜。

看看已是申牌時分,狄公笑道:“今日下官十分欣慰,承蒙諸位先生大義襄助,鼎力合作,終於議定了營建船塢諸事項。”

他心中好生感激,眼前這三位先生已陪著他從午時坐到了此刻,商議妥當許多工程實施的細則和銀款攤派份額。

賀春帆道:“今日簽押的這份議約,包羅鉅細,公平合理地解決了夏先生和葉先生之間同行業務的許多糾紛,錢銀款額上似也無厚薄盈虧之分。”

夏明咂嘴道:“未必,——倘若允許我自行運營,官府不出面干預,我無疑會賺得更多的錢。”

狄公正色道:“船舶營造業關乎國計民生,朝廷日夜關心,下官焉敢怠忽?夏先生、葉先生也不必再起糾紛,一切遵照本議約行事。再說,船塢建成,登州平海軍也從此改善設施,更有利於海疆安全。”

葉守本不住點頭,心中敬佩狄公。狄公也暗中有抑夏助葉之意。狄公知道葉守本拘謹厚道,守法安分,而夏明則狡黠狠戾,且生活放浪,貪戀酒色。

狄公吩咐衙役斟茶,他吁了長長一口氣,靠身在太師椅背,凝望著檻窗外怒放的木蘭花。這時起風了,將持續了整整一天的懊熱驅散淨盡。檻窗外不時透進一陣陣馥郁的芳香。

葉守本放下茶盅,斜眼示意賀春帆和夏明:該是告辭的時候了。

突然洪參軍氣咻咻進來衙廳稟狄公道:“值房有人求見老爺,說是有緊急口信啟稟。”

狄公一驚,欠身道:“三位先生權且等候在此,下官去了就來。”說著一拂袖便隨洪參軍出了衙廳。

下了衙廳臺階,轉過右首一溜超手遊廊,洪參軍乃低聲說:“老爺,賀相公的管家來報,賀夫人投繯懸樑了,午睡時吊死在她家後花園的亭閣裡。管家發現了便立即趕來衙門報信。”

狄公驚愕之餘不禁為賀春帆叫苦。“看來還是讓我來將這噩耗告訴賀先生。他得訊後真不知會怎樣悲哀。”

狄公傷心地搖了搖頭,回進衙廳,神情肅穆地對賀春帆說:“賀先生,來人正是宅上的管家,他來報信說,尊夫人尋了短見。”賀春帆抓住靠椅的扶手目瞪口呆,半晌才沮喪地說:“我擔心之事終於……發生了。近一個月來她總是神思倘恍,意氣沉鬱……她……老爺,她是如何自殺的?”

“你管家來報是懸樑自盡的。——管家此刻正在值房等候你回去善後處置。你先回去料理一下,我這裡即刻委派仵作、差官人等趕來宅上。”

賀春帆呆若木雞,囁嚅道:“這樣快就去了!我離家才一個時辰……哎哎,老天,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夏明和葉守本也不勝詫異,言不盡意地說了幾句勸慰的話。但賀春帆似乎都沒聽見,他兩眼吊直,木然僵立。突然他拉住狄公的衣袖,悲哀道:“狄老爺替我作主!我……我生性膽怯,不敢親見賤荊死狀。老爺,卑職還是留在這裡靜思一晌,等老爺衙裡去人料理完畢,安厝了屍身,我再回宅下看覷。老爺千萬別見怪,我此刻正五內顛翻,魂魄搖盪……”他的聲音低了下去,懇求的目光哀苦地仰望著狄公。

狄公道:“既然如此,賀先生便暫留在衙裡,再沏一盅新茶,安寧一下散亂的神思。為籌建船塢之事,賀先生勞頓了這半月。葉先生、夏先生兩位也委屈陪侍賀先生一晌。——我去賀宅料理了現場便回來,不需半個時辰。”

洪參軍陪同賀宅那管家在值房等候,正心急如焚,忽見狄公獨個出來,不由詫異,便問:“賀先生為何未出來?”

狄公揮手吩咐管家先回去,轉臉對洪參軍道:“你也無須去賀宅了,時間緊促,我只帶緝捕及兩名番役隨行。你速去通知仵作,並備下我的小轎。”

狄公、仵作、緝捕及兩名衙役很炔趕到了賀宅。管家叩跪拜見狄公,兩名女僕正在門樓裡抽抽噎噎。狄公命緝捕及兩名衙役守候在外院,然後由管家偕同仵作去後花園亭閣。

曲曲折折穿出朱漆彩繪迴廊,便見一個花木扶蘇的小花園。花園的東南隅,兩株巨槐翠蓋亭亭,正遮蔭了一個八角琉璃瓦亭閣。亭閣的尖頂是一個金光閃爍的圓球。狄公登上青花石臺階,推開了亭閣的門。

亭閣內悶熱異常,瀰漫著一股濃烈的香菸。靠右首一隅安放有一張湘妃竹榻,竹榻上直挺挺仰面躺著一具女屍。屍身的臉面朝裡,只見她一頭烏黑髮亮的濃密長髮散披在雙肩上。她身穿白綢繪榴裙,腳上套著一雙如彎弓一般的繡花鞋。

狄公命件作開始驗屍,又命管家將亭閣內一排四扇瑣窗開啟,他開始觀察起亭閣內的陳設。

亭閣正中有一張桃花木細雕小方桌,桌上放一個茶盤,茶盤裡兩隻茶盅,一柄茶壺倒翻在桌上,壺嘴正擱在一個扁平的梅花形鋥亮的黃銅盤上。茶壺邊擱著一段紅綾,小方桌兩邊各放著一柄靠椅。右首兩扇瑣窗之間則是一個瘦竹書架,書架上放著幾卷書秩和幾件小古玩,煞是清雅幽靜。

管家開啟一排瑣窗後,指著高處一根朱漆橫樑道:“老爺,太太正是吊死在那根橫樑上,那裡還纏著一段紅綾。”

狄公點點頭,問道:“今天早上賀夫人是否神情異常?”

管家答言:“不,老爺,太太到吃午飯時還心情很好,並無異常。只是……只是夏先生來找我家老爺時,她才……”

狄公一驚:“你是說夏明?夏明他午飯後來拜訪過賀先生?他來宅上作甚?”

管家茫然,猶豫了半晌,乃答道:“老爺,我去外廳獻茶時,聽見了他們之間一二句說話。夏相公似乎說什麼下午商議時要我家老爺暗裡相助,他還說要給我家老爺一筆酬賞,但我聽見我家老爺生氣地斥責他。”

件作回來與狄公耳語道:“老爺,我發現一個十分奇怪的現象。”

狄公命管家:“你去將賀夫人的侍婢喚來!”

管家退出亭閣,狄公乃轉身到那竹榻旁、仵作將死者的頭翻轉過來。狄公見賀夫人二十五左右年紀,瓜子形臉,白淨面皮,長得十分俊俏。

“老爺,她的太陽星上有傷痕,十分可疑。再有她雖說是吊死,但頸脖似沒有受傷和脫位。顯然她是從那靠椅爬上方桌,然後將那匹紅綾甩上橫樑,活結繫緊,另一端做成套圈,再將頭鑽進去。往桌下一跳。——不慎碰翻了那茶壺。她吊在那兒離地只幾寸,那套圈抽緊將她慢慢勒死,死時必是十分痛苦。她為何不將靠椅再迭在方桌上,從靠椅上跳下,猛一下墜,可圖一個速死,很是乾淨利落。當然那無疑得傷了頸脖。——真不知賀夫人當時是如何想的。看那太陽星上的傷痕,我思量下來會不會是……”

狄公點頭頻頻,忽向道:“可否推斷人是何時死的?”

仵作面露難色:“這個卻不易做出明斷。老爺,她屍身尚未冷盡,手足也未僵硬。但如此燠氣的天氣,又是在如此悶塞的亭閣之內……”

狄公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眼睛卻好奇地盯住了方桌上那個梅花形的黃銅盤。細看又見黃銅盤內梅花五瓣各繚繞著一圈盤香,燒剩的淺褐色香灰積在銅盤的邊緣。他恍有所悟,對仵作道:“這是一種精製的香爐。銅盤上的香圈俗稱‘五朵祥雲’,可用來計時焚薰。你瞧,從茶壺嘴裡流出來的茶水正浸溼了那第三圈盤香,故香火燒到那裡便熄了。如今我們只要知道這香爐是如何點燃的,便可以推斷出賀夫人是幾時上吊的,因為她投繯跳下方桌時,正撞倒了那茶壺……”

管家引著一個五十多歲的胖女人走進亭閣。那胖女人一見竹榻上的屍身,便淚如泉湧,撫尸慟哭起來。

狄公問管家:“這女僕一向跟隨賀夫人?”

“她是大太孃家時的侍婢,三年前太大嫁到這裡,便也帶了她一同來賀家。前後跟隨太大有二十多年了。她雖不甚伶俐,但忠厚勤儉,故太太最是器重,常在左右服侍。”

狄公問胖侍婢:“你也莫要太悲慟了,先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點燃這香爐的?”

胖侍婢收了眼淚,停了哭聲,答道:“午牌時分——太大說亭閣裡太悶塞,我便點燃了這香爐——內裡五圈香可燒到申牌交尾。”

“你點燃香爐離開亭閣時,你太太可好?——這以後你就沒有再見到她了?”

“夏相公午飯後來拜訪老爺,我便陪侍大太來了這亭閣。大太說要睡午覺,囑我也去自己房中午睡,她說下午沒事。後來老爺來過,管家服侍他換過衣服,說是去衙門裡議事。老爺命我去喚來夏相公,兩人便一齊出門了。”

“你去喚時,夏先生在哪裡?”

“我就在這後花園裡找到他的,他當時正在賞花。”

管家插話道:“正是,夏相公與我家老爺在外廳說完話之後,我老爺便要夏相公稍候片刻,他自來後花園亭閣換公服並與太太辭別。想來夏相公外廳等膩了,便踱進花園,乘便四處看看花木珍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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