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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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我只是如此回答著，但是除此之外自己根本不知道還需要說些什麼才好，至此抬頭看著稍微有些暖和的太陽，一陣春風扶過，感到一絲絲的涼意，我知道春已回大地，而現在的自己也要接受人生中的另一個考驗，對的，很快就會到來，我知道的。

我沒有和高飛隊長就他辭職的事情，去交流任何，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或者說，我從小到大根本就不會安慰人，而安慰人的這種技能，我從未曾學習過。

所以又過了幾天，我獨自一人坐著公交車到了觀前街，在一處有賣打火機的雜貨鋪裡，買了一個裝煤油的打火機，我是挑選了很多很多之後才決定的，是黑色的，七十塊錢，而且在回領秀江南之前，自己還在觀前街轉悠了一會，可是這人世間的任何華麗風景，還有這熙攘的人流，都是讓我感覺不到任何的色彩。

曾經我總以為，只要從禮泉那個小小的世界裡逃離出來，那麼天高海闊一定任我遨遊，其實我現在早就明白了，這裡與其說是蘇州的繁華鬧市，與其說這是世人所謂的大城市，那倒不如說，其實對我而論，這裡還不如禮泉呢，真的就是這樣的，至少在禮泉那個地方，我還擁有著最後掙扎的理由，而在這裡，其實自己什麼都沒有，整個人生也似空無一物一般。

所以我亦麻木至極的又回到了領秀江南，看到了高飛隊長，隊長還是老樣子，坐在辦公室裡的黑色皮質椅子上，玩著他自己的直板手機，抽著他的香菸，菸灰缸還是那個玻璃花紋的，看上去很是漂亮呢，但是現在的高飛隊長，他臉上沒有了之前的開心表情，整個人看上去死氣沉沉的，給我的感覺就是，他這個人已經和死了一樣，而我也是和死了一樣，只是隊長與我不同的是，隊長他是煩心事太多而已，而我僅僅只是因為不知道未來會變成什麼樣，而且也不想努力改變任何。

隊長笑著問我“你今天請假去做什麼了？不好好玩一天怎麼現在就回來？”

我掏出自己的手機，看到時間是下午十四點十三分，然後就苦澀一笑，接著也就坐在了隊長的身邊，也是麻木至極的點燃了一支香菸，然後亦是麻木至極的抽著，但是我一句話也沒有說，或許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該說些什麼吧？

而這時隊長繼續說道“方才主管找過我，說是我和小豹子你都是領秀江南的保安，必須住在領秀江南的宿舍裡，就是和後面的新隊長他們一起住，就說是，培訓你那個地方的宿舍，那是給培訓的新員工們住的，讓我們兩個趕明天晚上之前就搬過來。”

我只是麻木的聽著隊長在說著這些，我知道這真的就是主管的意思，但是我不知道主管是怎麼想的，只是我更知道，這並不是我們蘇房物業那位和善經理的意思，所以我接著開口“要不，我們給經理打電話，或者給葉青助理打電話，說住在那裡有什麼不好的，反正都是上班嗎，看看經理或者助理怎麼說吧？”

隊長彈了一下菸灰，然後籲……長長出了口氣，這才無神的開口“不必了，反正我過些天就得離開這裡，而你根本不是主管他們的對手，主管的意思是，讓你住在領秀江南的宿舍裡，這樣便於管理。”

“胡說八道。”

我是如此回答著隊長，因為我知道，這本身就是主管在胡說八道，天知道主管到底是怎麼想的呢，可我又不是主管，所以我並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而現在，我只是把自己方才在觀前街買的煤油打火機放在了會議桌上，開口告訴隊長“哥，送給你。”

隊長突然就笑了，真的是滿臉的笑意，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隊長如此笑了，他現在笑得很是開心一般，然後就開口“是什麼東西啊，真的送給我的嗎？”

“打火機，不值錢的。”

隊長聽後依舊是笑意滿面，然後就開啟了禮盒，裡面是我挑選出來的打火機，至此，隊長迫不及待的給裡面加了煤油，這就趕緊點燃一支香菸試試，點燃之後，這又開口“謝謝！”

“不客氣。”

可我覺得，這應該是我自己與隊長最後的正常交流了，我有這種可怕的預感，所以我這位從小到大，話都很少很少的人，此時完全失態，苦澀至極，傻傻的笑著，一直在找話題和隊長聊天，當然話多口誤，我無意中向隊長說了我曾經的一些事情，比如我在禮泉的東關初中，其實是個校霸，而且是那種非常兇殘的存在，更是還經常進公安，各種偷東西什麼的。

可是隊長聽到這些之後，似乎根本就不驚訝一般，只是淡淡的抽著香菸，然後又喝著茶水，滿臉笑意的聽著我的敘述而已，甚至在我不住的敘述著這些事情的時候，隊長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靜靜的聽著而已。

但是時間已經不早了，我與隊長這一交談就是長達幾個小時之久，我似乎這會無法感覺到累，無法感覺到口乾舌燥，只是不住的說著，胡亂的敘述著自己曾經的經歷，故此這一晃眼，外面的天色已然漸晚。

會議室外面，銷售員們開始下班，吳總進來要和隊長喝酒，但隊長拒絕了，說他今天晚上要搬家，很忙的，所以沒有空，吳總聽後明顯有些不高興。

但是當吳總走了以後，隊長才告訴我說，其實他自己在這裡做了很久的保安隊長，也和吳總一起喝過很多次酒，多到完全都數不過來了，只是吳總那個人，一次酒都沒有買過，從來從來都只是喝隊長他買的酒而已。

我聽到這裡只是笑笑，接著隊長突然就去儲物室裡，然後出來的時候手裡拿著兩個一次性紙杯，是領秀江南售樓處特有的那種，上面還有領秀江南四個字的水印，更是手上還拿著一瓶白酒，是金六福。

隊長又坐在了會議室的椅子上，然後倒了兩杯酒，這就開口“小豹子你就別裝了，喝吧，我知道你酒量非常好的，今天就陪哥，喝個幾杯吧。”

“嗯”

我肯定是不會拒絕的，因為我知道，這是自己第一次和胡高飛隊長一起喝酒，可能也是今生的最後一次了，而這酒還不是我買的，對此我心有愧疚，可自己卻毫無辦法，因為目前我已和隊長碰過杯，幽香至極的白酒，已然入了我的肚子，瞬間又感到了烈火灼心的痛快，還有殘留於鼻孔深處的酒香。

隊長看到這裡突然笑出了聲，然後說著“我就說吧，你小子肯定是裝的，怎麼不會喝酒呢，早就現你小子怪怪的了，就你現在這一口氣去大半杯的酒量，不會喝酒？”

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笑著，然後不住的喝著手中的酒，我喜歡此時的氣氛，隊長也開始吐露心扉，或許是隊長酒量不怎麼樣吧？所以這會看上去醉醺醺的，隊長說著他自己以前的輝煌經歷，說著他自己以前做酒店總務的時候有多麼厲害，說著他自己剛到蘇州，和這位四十多歲的女人認識的時刻，那會有多麼的美麗，他們是在酒店認識的，然後就睡在了一起，原本很好的事情，而現在卻像仇人一樣，不得不至此分別，更是那位四十多歲的女人，目前根本就不想分手，所以隊長表示他自己已經無能為力了，唯有逃離這裡。

我聽著隊長醉醺醺的說著這一切，我是不做任何評價的，因為我知道，其實我根本一點也不瞭解具體的內幕情況，而且我似乎也理解，有些事情根本就不存在誰對誰錯的說法的。

反正隊長就是這會向我說了很多很多，多到我幾乎都記不住的樣子了，而這時間在這刻也流逝的非常快，晃眼已是晚上二十二點左右，隊長醉醺醺的看著他手機上的時間，說著今天就不搬家了，說他自己今天似乎有點喝多了，他要睡覺。

我現在看著空空的酒瓶，我知道幾乎都是隊長喝掉的，但是不知為何，此刻我覺得自己好悲傷好悲傷，好想好想大哭一場，可是自己並沒有喝醉，非常非常的清醒，我害怕在清醒的時候哭泣，所以我討厭清醒，因為清醒狀態下的自己，總是很害怕這個世界裡的一切，可又說不上來，自己到底是在害怕些什麼。

……

第二天我和隊長一起搬的家，搬到了領秀江南的宿舍裡，隊長將他自己的很多東西幾乎都扔了，而我其實只有一床被子而已，因為我的所有的東西，幾乎都在售樓處儲物室的衣櫃裡扔著。

而領秀江南的保安宿舍，是在售樓處後面的一棟樓房一層像大廳的地方，就是幾間沒有裝修的房間而已，不過有裝防盜門，也有洗手間，洗手間裡也有熱水器，只是沒有洗衣機。

更是很不幸，我和高飛隊長就住在了唯一剩有床位的一個房間裡，高飛隊長住在架子床的二層，我住一層，可是這個房間裡住著新隊長，他的床位就在我的對面，這真的是太不幸了，我是如此想著的。

所以接下來的保安生活，我幾乎都像是住在了售樓處一樣，根本就不回宿舍的，因為我覺得宿舍裡實在是太過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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