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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幫東大街總堂。

一眾鐘樓議會的成員,齊集忠義堂內,其它還有劉穆之、方鴻生和王鎮惡等人。

聽罷王鎮惡剛才的遭遇,人人色變,均曉得在與向雨田的鬥爭上,荒人已處於絕對的下風。

忠義堂的防衛由大江幫的高手負責,空前的嚴密,以免被神出鬼沒的向雨田來竊聽機密,那就真的是糟糕透頂。

王鎮惡最後總結道:“向雨田不論武功才智,均令人感到可怕,如他一意要追殺高彥,又清楚高彥的探察目標,雖說高少從沒有被人在邊荒內追殺成功的記錄,但今次極可能是例外。”

卓狂生慘然道:“如被向雨田離開邊荒集,今次高小子是死定了。”

慕容戰皺眉道:“卓館主為何忽然對高少的命運如此悲觀呢?照我看是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勝敗仍保持五五之數。”

姚猛頹然道:“若只是高小子一人,理當如此,可是小白雁也隨高小子一齊失去影蹤,肯定是這小子舍不下小白雁,攜她去了。”

紅子春遽震道:“這小子真不長進,愛得腦袋也壞了,他就算不為自己設想,也好該為小白雁著想。”

拓跋議沉聲道:“所以,我們絕不可以讓向雨田活著離開!”又苦笑道:“但如此卻正中向雨田的奸計,他正是要把我們逼進絕路,在邊荒集翻天覆地的找他。”

方鴻生臉上血色盡褪,目光投往窗外正不住飄降的雪花,搖頭道:“每逢下雨或降雪,我的鼻子就不靈光,除非雪停,否則我確是無能為力。”

呼雷方轉向劉穆之道:“劉先生有什麼好主意?”

人人把目光投向劉穆之。

這位智者仍是從容自若的神態氣度,似乎天下沒有事能令他著急,油然道:“今次向雨田故意現身見鎮惡,好向我們下挑戰書,固是絕頂高明的妙著,可是因他也是真情真性的人,兼之鎮惡的才智不遜於他,所以他不自覺洩漏了自身的玄機,對我們來說是利弊參半。”

費二撇道:“或許鎮惡只是湊巧碰上他,而所謂公開挑戰是這小子忽然而來的念頭,先生怎可說得如此肯定?”

沒有人會認為費二撇是故意詰難劉穆之,因為費二撇說出大多數人心中的疑問。

劉穆之拈鬚笑道:“自向雨田於鎮荒崗行刺高彥不遂,我們可看到向雨田每一個行動,均是謀定後動,只要他達致目的,我們立陷萬劫不復之地,而他今次看似隨意的公開宣戰,亦深合兵家之旨。如果要憑一次巧合才能進行,那向雨田便不是我心中的向雨田。他根本是蓄意在夜窩子讓鎮惡碰上,再營造可把酒言歡的氣忿,刺探高少的所在,這才決定是否要向我們下戰書。”

陰奇恍然道:“對!他該是在黃昏時才入集,因為遍尋高小子而不獲,遂把心一橫,現身見鎮惡。他奶奶的!這小子的確膽大包天。”

程蒼古狠狠道:“這小子很聰明,籍向鎮惡透露與花妖的師兄弟關係,令鎮惡生出他對自己推心置腹的感覺,這才單刀直入的提及高小子,令鎮惡一時不察下,被他看破端倪。好一個向雨田,我真的沒遇過比他更有手段的人。”

姚猛不解道:“他的目標既在高小子,何不直接去追殺他,卻偏要在邊荒集多磨蹭十二個時辰呢?”

姬別罵道:“你這小子和高彥混得多了,近朱者赤,變得如他般愚蠢。向雨田這招叫一舉數得,首先是要弄清楚我們憑什麼可以掌握他的行蹤;其次是如果我們把邊荒集翻轉來搜尋他,那不但會令邊荒集人心惶惶,嚇走了所有來客,更間接證實了高彥不是躲了起來,而是出外辦事去了。最後是他可從我們搜尋的行動,從而對我們在集內動員的能力,作出精確的判斷,若將來他要從內顛覆我們邊荒集,便可曉得什麼手段最有實效。”

姚猛不服道:“不要把對高小子的怨憤出在我姚猛身上,他是他,老子是老子。”

江文清嗔道:“現在豈是內訌的時候?大家冷靜點,眼前最重要的,是我們比須團結一致。”

丁宣頹然道:“但我真的想不到解決的妙法。向雨田太明白我們了。”

呼雷方道:“一動不如一靜,我們可否耐心等候停止下雪的時機,然後憑方總的鼻子,迅速尋到他藏身的地方,再像對付花妖般,一舉把他擊殺?”

王鎮惡搖頭道:“這等若明著告訴他我們是憑氣味找到他,如此,恐怕他殺人名單內的空缺,將由方總補上去。”

方鴻生立即倒抽一口氣,縱然堂內燃起兩個火爐,仍有通體寒冷的感受。

拓跋議道:“他的所謂殺人名額,會否只是胡皺出來,只是他的惑敵之計?”

人人望向王鎮惡,因為只有他有作出判斷的資格。

王鎮惡沉吟片刻,道:“不知是否我的錯覺,他似乎是不愛說假話的人,嘿!該是這麼說,他實在太自負了,根本不屑說假話。”

劉穆之微笑道:“首先我們須對他了解我們的程度作出分析。愚見以為他對我們所知,仍限於燕人提供的情報。由於到邊荒集時日尚淺,他該仍未能真正掌握我們的情況。但十二個時辰後將是另一回事。我們這個對手是絕頂聰明的人,懂得如何鬥智不鬥力,如果我沒有猜錯,他是不怕被我們尋到的,任我們以眾凌寡,他仍有脫身的計策。只要想想,如果他等若另一個燕飛,大家更能體會我這番話。”

大堂內靜至落針可聞,只間中響起沉重的呼吸聲。

江文清道:“如此說,我們不但陷於進退兩難、絕對被動的處境,且是立於必敗之地?”

劉穆之從容道:“假若殺不掉他便算失敗,我們確是必敗無勝。但勝敗顯然不是用這種方法去界定的,只有當邊荒集徹底毀掉,我們才是真的輸了,現在面對的只是一時的得失。”

卓狂生鼓掌道:“說得非常精彩,令我頓然感到混身輕鬆,從進退兩難的泥沼脫身出來。”

姬別皺眉道:“我們是否以不變應萬變呢?”

劉穆之胸有成竹道:“當然不可以如此示弱。兵法之要,仍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兩句話。讓我們暫時把高少的安危撇在一旁,想想該如何和向雨田玩這場遊戲?”

卓狂生用神打量他道:“先生的‘守靜‘功夫,我們沒有一個人可望先生的項背。”

紅子春道:“請先生指點。”

劉穆之道:“首先讓我們假設向雨田今趟冒險重臨邊荒集,目的仍是要殺死高少。我這個推斷該離實情不遠,因向雨田初露行藏,正為了刺殺高少。由此可見他是急於完成他的‘殺人名額’,還了對秘族的債,好能回覆無牽無掛的自由身。”

慕容戰喝采道:“分析得好,確令人生出知敵的感覺。”

劉穆之淡淡道:“當他尋不到高彥,更發覺我們並不曉得他回來了,由此而想到,我們可能是憑氣味才掌握到他的行蹤;另一方面,他亦猜到高少不在集內。在後一項上,他仍不是有絕對把握,因為高彥也可以是躲在集內,在某處與小白雁足不出戶的享受人生,這與高彥予人的印象相符。”

拓跋議拍額道:“說得好!反是高彥撇下小白雁獨自往北線作探子去,又或攜美去進行最危險的任務,會令對高小子認識不深的人難以相信。哈!這般說,向雨田對高小子和小白雁同告失蹤,究竟是到了北線去,還是留在集內某處胡天胡地,仍弄不清楚。”

卓狂生拍腿嘆道:“先生的話,能令人生出撥開迷霧見青天的感覺,應付之法,已是呼之欲出了。嘿!當然我仍未想到對付這傢伙確實可行的辦法,但肯定先生已有定計,對嗎?”

劉穆之拈鬚笑道:“我的計策,正是針對聰明人而設的,且對方愈聰明愈好,對蠢人反而不會有任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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