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的宁瑄自从顾珩下车后就仔细听着外面的动向。
但听见顾珩那翩翩君子口中吐出与娇娇小姐‘幽会’,她还是经不住嗤笑一声,像顾珩那般知礼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
但她理解顾珩说这话的含义,一是让李至减轻对他夜半游荡扬州街道的怀疑,二是证明车上女子已非清白之身,就算李至抓去也不能拿来充当祭品。
就算如此,宁瑄没想到李至依旧咄咄逼人,像是料定马车上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她。
在贾全脚步逼近时,宁瑄心中一慌,若是让贾全发现马车内是她,那他们就更难解释现下情况。
她不能坐以待毙!
忽然,她透过小窗看着顾珩拦着人,心下灵机一动。
迅速摘下头笠,毫不犹豫将面上人皮面具剥离,最后咬了咬牙,将身上外衫脱落,里衣打乱松散,一副刚刚动情的模样。
贾全掀开帘子就看见一个面容精致至极的女子衣衫半露,虽然勾人异常但是这个陌生女子这个样子确实是驸马相好,他就不敢再多看一眼,匆匆放下帘子。
他几步走到李至面前,面露难色低声道:“大人,里面确实是为绝色姑娘,但是不是温姑娘,而且……”
说完眼神飘忽在顾珩和那辆马车之间,神色不言而喻。
李至面色微变,神情严肃道:“你可看清楚?”
“看得仔细,确实不是。”贾全坚定道。
李至泄气般靠在靠背上,片刻走下马车,摆了摆手让拦着顾珩的人退下,恭恭敬敬行了礼道:“是下官冒犯,扰了大人好事。”
顾珩面无表情,平日温和面貌全然不见,冷冷看向李至,缓声道:“大人秉公执法罢了。”
说完疾步朝着马车走。
在登上马车之际,又听见身后的李至幽幽问道:“扬州虽开放,可各家小姐还是重视名节,遵从宁朝礼法,不知顾大人是何法得的这美娇娘?”
顾珩不施舍他一个眼神,背身直言道:“与大人无关,但李大人还是要斟酌,若是他日回京述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要自然掂量。”
说完上了马车,毫不犹豫对着马夫吩咐起程。
李至看见马车从自己面前疾驰而去,想起刚刚顾珩猖狂模样,内心狠意渐起,最后化作嘴角一抹阴恻笑容,回京?不用回京,再过不久,大业将成之际,就能好好教训这群稚子。
顾珩在马车拐过弯后才慢慢放松警惕,看向戴着头笠的宁瑄,低声道:“刚在外面说的话,温姑娘见怪,情况所逼多有得罪。”
宁瑄动了动,她此时紧张异常,她忘记带上贴人皮面具的特制粘剂,头笠之下,是她真实的面容。
“无碍,平安回去就好。”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与平常无意,手指紧紧抓住衣角,感官警觉注视着顾珩的一举一动。
顾珩似是感觉到对面坐的姑娘的紧张,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仔细端详面前的女子,忽的发现她身上衣衫像是被动过,像是想到什么眼神一凌,道:“贾全对你做什么了?”
他当时被迫站远,只看见贾全掀开帘子,后不知其动作不过随后就看见贾全匆匆放下离去。
宁瑄自己紧了紧衣裳,解释道:“大人既然那样说,我就必然要配合大人圆了这谎,贾全并未对我做什么,只不过是我迷惑他们的法子,要不然就难以逃脱了。”
顾珩也想到贾全并未认出人,看来面前女子是做了牺牲,他张了张嘴,最后不发一言。
马车在寂静大街上疾驰,不一会儿就到了陈府。
陈府此时依旧是灯火通明,此时气氛与他们刚离开时相比,看起来更加紧张。
林尽见顾珩和宁瑄进来,急忙道:“问到地方了吗?刚我和方大人去云澜房内找人,结果他留下书信说是他知晓圣教关押人的地方,先行一步去救人了。”
宁瑄听完心下一沉,这云澜也太鲁莽了些!
方枕拿起桌上那张书信递给顾珩,顾珩接过仔细一看,手指用力仿佛要将那张纸捏破。
“他势单力薄,圣教守卫森严,此去……定是凶多吉少,现在嘉儿安全不用担忧,最需要忧虑的,就是若是圣教和李至等人发现云澜还活着,还是去救嘉儿与我们有牵连,那我们来扬州的目的和接下来的计划,就全都暴露了。”
顾珩闭了闭眼,随后缓缓撑着桌子,再睁眼时眼中焦躁退去,只留下一片清白。
“若是如此,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
他转身看向坐着的满眼忧虑的陈老,恭敬问道:“陈老,这扬州城最繁华建筑,最能引人注目的建筑,坐落在何处?”
陈老不明所以,抚须垂眸,随后抬眼看向顾珩道:“鄱湖边的啸山楼,坐落城正中央,离圣教教坛和知府府衙都不远,楼宇甚高,全扬州百姓都能望到那处。”
顾珩点了点头,他娓娓道出自己的计划。
“现下,我们等不到无忧节万民空巷,在众百姓面前揭露圣教罪行,只能想别的法子引大家出来。”顾珩顿了顿,对着林尽先道:“夜半子时,劳烦林大人带着人去火烧啸山楼,引出百姓与官兵,从而让别的地方放松戒备,我们才能又可乘之机。”
林尽沉下神色,重重点了点头。
顾珩说完,转身看向方枕,道:“又要劳烦方大人,楚州军就坐落在扬州城外不久,啸山楼着火,官兵必然被火势吸引,顾大人到时寻找机会解决守城兵,再将楚州军放入城中,势必压制住城内李至和圣教势力。”
方枕眼神复杂,自己这项任务凶险性并不大,他隐隐猜出顾珩要做什么,但还是问出口:“顾大人此去……”
顾珩笑笑,看着周围人担忧目光,道:“顾某劳烦各位大人,自己本就没有想过退居人后,我会潜入圣教,找到母蛊,在斩杀母蛊之后释放信号,母蛊死,百姓身上的子蛊效用必会消失,百姓恢复清醒之际,看到我信号的狱中安排之人和我们的人里应外合,将狱中反抗者尽数放出,当众指认圣教罪行。”
宁瑄没想到顾珩竟然要将自己置身于这种险境,她张了张嘴,随后道:“那我,到万事将成之际,带着杜夫人一道,在众人面前做最后佐证。”
顾珩没有阻拦,只是对着宁瑄道了声小心,而后看了看外面的夜色,闭了闭眼,扬州一切事务,在今夜都会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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