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或许能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我不敢,我也不能,因为我还是杜威的妻,还是林家的大小姐,还是林怀兮的姐姐。
我怕事情万一败露我被抓捕,他起码是江湖人,是自由身,还能离去,只要我不给他承诺,他就还能不被束缚,保全住性命。
那日之后,我有时刻意对他冷淡,躲着他避着他,只想让他放下对我的感情。
但是我没想到就此,再也没有机会听他袒露心意。
熙宁元年,江南无忧节换神轮到‘死’身。
这是扬州女子最难以释怀的祭祀日。
从年初扬州未封城开始,就有大量家中有适龄女子的人家逃窜出江南,圣教也及时发现,雪未化完就将城门关闭。
这座被封起来的城内的女子,此时才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此时我又得知杜威和李至,薛浦林等人接手了今年圣教挑选活祭对象的任务,但是同时我又通过兰枯知道了圣教意图暗杀杜威的计划,最终在此时刻咬了咬牙,顺水推舟让兰枯下手,将杜威杀死。
这算是我开了复仇的第一步。
一不做,二不休,下一步在我与楚瑜商量杀死薛浦林的计划时,竟然被薛浦林的儿子听见。
我知道这时要灭口才好,但是看着他那青涩面庞,年岁才如我弟弟一般,我就难以下得去手。
最终,楚瑜出手,惯会使刀的人此时却用那双手调制稀释的毒茶让薛清远喝下。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才做到这般境地。
后来薛清远死了,但我没想到京城来的那几个年轻官员竟然如此敏锐,最终顺藤摸瓜找到了我这里。
我也没想到其中能有长公主殿下的人,能帮我申冤。
这世上果然只有女子才最能理解女子的不易,温姑娘帮我遮掩住一切,并向我保证能用正义手段将那群人绳之以法。
我相信她。
她慧眼,竟最后一眼就看破我与楚瑜之间的事,我也逐渐看清内心,杜威已死,我的仇有人来替我报,那我就能好好理一理我的感情,我想到扬州清明之际,好好与楚瑜诉说心意。
但是我没想到,扬州清明那日,就是我的心上人身死之时,我看着台上的他被万箭穿心时,我周围的一切仿佛被停滞,我眼睁睁看着那个平日里强健的汉子踉跄倒地,最终理智回笼,我只能疯了一般冲到台上。
我一遍遍在他耳边说我喜欢他,我心悦他,他却不能再张开嘴回我一句,我感受着他在我怀中慢慢变凉,此刻,我才是这世间最悲凉的人。
后来,我讲他葬在扬州城外,他一生都是刀客,不能被拘泥于小小城内。
我起一点私心,在他碑上刻下先夫楚瑜之墓,妻林素兮立。
我也早已叮嘱过林涯,在我过身之后将我葬于他身旁。
这时我在扬州的最后一些私心,自此,我该做的,就是如温姑娘所言,担起林家重担,直到能选出新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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