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沉默片刻,他自然知道他老师不可能被人蒙蔽,庄学士虽逐渐年迈但是对于任何事情都看得清楚,怎会看不出赵良的那些小动作,或许……真的是包庇或者真的……参与其中。
他眼神似乎闪过一丝痛意,明明前一世老师一辈子高风亮节,在他宫变时甚至以死明志,怎么这一世要卷入这样的案子中?
顾珩想不明白,只能得到将这案子上下所有牵扯的人都揪出来之后再找机会好好找老师问清楚。
他回过神,面上依旧回到那一副温和模样,看着赵良离去的背影道:“他自荐去保护霍伟安,自然是想借机将我们全部人手都安插到霍府,从而让孙严那里松懈,让他们的人有可乘之机。”
宁瑄同意,她沉思片刻道:“只是不知道他们何时下手。”
顾珩转眼看着窗外,心中盘算,“七罪杀手杀前面几位大人之间间隔时间没有任何规律,我们只能让人先盯着赵良,还有……庄孟,看看他们最近是否有异动,暗中让人盯好孙严,这一次,我会全部换成我的人,保证万无一失。”
宁瑄点了点头,犹豫道:“若是你人手不够,殿下让我来时叮嘱过我,你可以去找她。”
顾珩眼眸变得柔和,他笑笑道:“案子牵扯殿下总让她忧心,何况太后留给她的人手调动起来有些大材小用,还是让他们好好保护殿下。”
宁瑄看着他诚恳模样,犹豫片刻轻咬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一句话。
京城,怀鹿楼,赵良一身便衣走进楼内,他微微低着头,遮挡着面容,而后轻车熟路走到三楼的一处上房门前。
他在上房前规律敲了三声,片刻内里传来一声中年男子的声音。
赵良环视四周,随后走进上房内。
他迈着步子轻轻进来,绕过屋内的屏风,随即看见一个面上刺字,皮肤黝黑的男子坐在榻上,面前烧开的茶水升起袅袅白烟,映衬着男子面目更加可怖,只是仔细看来,男子的面貌竟然与那位庄学士有几分相像。
赵良恭恭敬敬朝着人行礼,语气中有些谄媚意味道:“你这屋子,小弟已经又为您续了一个月,您且安心住下。”
男子挽起袖子,为自己和赵良斟了一杯茶水,示意他坐下道:“用不了一月,京城内的事情就能办完,我就即刻启程会兖州,省得父亲看见我生气。”
赵良看着男子粗狂的脸和与之不相符的雅致气度,叹了口气道:“老师还不让您亲自去见他?老师这个人……是嘴硬心软的,您也不必着急回去,或许时日一久他对您的态度就能软化些。”
男子也就是庄孟的长子庄和泽冷笑一声,不再作答,只是不再做雅,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情况打探如何?哪边防备松懈些?”
赵良听见男子问起正事,连忙道:“霍伟安处加派了重兵,连我也防守在那处,孙严那里自然就松懈些,顾珩现下抓不住凶手已经心浮气躁,听说纪坚已经上了公主府的门,亲自找他讨要说法。”
庄和泽满意一笑,随后走到一旁,掀起墙面上的白布,瞬间一面写着七个人名以及对应要杀他们的人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上面。
庄和泽手指顺着划过,划到孙严的名字时,点了点其下的人名,似笑非笑道:“关卓大人,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
他笑容阴郁,赵良看见心口一颤,而后又听他道:“父亲要杀这些狗官,他不想毁自己的名声,我这扶不起的儿子,自然要为其分忧。”
赵良讪笑一下,连连点头,他能到这里自然也是为报答他的恩师。
他小心看着那面墙,在暴怒之下写的人名赫然是摄政王方如天,而他所对应的杀手,现在还无姓名。
方如天杀孽太多,仇人也不少,但他实力强劲,实在不知道谁能要了他的性命。
不过听说摄政王迷失在大漠之中,或许这种人最后会被天收。
另一边,顾珩站在寒渊楼内,一旁凌轩汇报着赵良的动向,“怀鹿楼三楼那人是常住的,登记用的名碟也是用的赵良的,且别人从未见他出来过,连送膳食都是人送到门外,主子,要不直接抓了来审一审?”
顾珩摆手,“我们抓仁义盟已经打草惊蛇,再抓这人若是他也只是其中一环,那幕后的人只会更加警觉,我们也丝毫查不出任何有用的证据,先派人盯着就是。”
“方世子回来了吗?”
凌轩:“还未,兖州虽离京城不远,但是方世子似乎要将兖州的一切查清楚再回京。”
顾珩点了点头,此案子牵扯的人越来越多,真不知道头绪到底在何处。
老师……顾珩心底是失望的,他希望庄孟别牵连其中。
“浮光楼的人都暗中布置到孙府,你再去监察院,让他们弹劾核实加快,在来人刺杀孙严之前就先将人定罪。”
凌轩领命,转身出去之际,看见门口远远等着的冬凝,想起他家主子对殿下的模样,他疾步走上前将冬凝请进来,问道:“姑娘夜半来,是有何事吗?”
冬凝有些气闷,这公主府竟然还有人敢拦着她,她看着寒渊楼前那几个顾珩自己带来的侍卫,微微瘪了瘪嘴道:“殿下让驸马过去,有话说。”
凌轩即刻要进去禀报,却被冬凝一把揪着道:“我要进去,请见顾大人。”
凌轩看着冬凝坚定模样,张了张嘴不知怎的回答,这时听见内里的顾珩声音:“放冬姑娘进来。”
冬凝瞥了一眼木头一般的凌轩,而后直直进了寒渊楼。
只留凌轩一脸莫名其妙。
冬凝进门,看着烛火下批示公文的顾珩,恭敬但不卑不亢道:“殿下让奴婢来请大人过去,还有吩咐奴婢替大人拿几件您的换洗衣裳,放到飞羽阁偏殿,以后万一遇上上次情况也能有备无患。”
顾珩一愣,没想到上次他以为殿下的沉默是拒绝,结果现下却又应下来了。
他心中一股暖意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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