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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彩儀式如期舉行,趙氏成衣被放在了百貨公司一樓一入門的顯眼處,給足了趙賀平面子。鞭炮噼裡啪啦地響著,看著外面的舞龍舞獅,趙賀平樂得紅光滿面,沈心華亦是笑容可掬。

沈心華曉得女兒對邱霖江的心思,為免節外生枝,今天上午的剪彩儀式趙如茵並沒有來。站在後面的趙如蘊眼見父母二人都專注於外頭的熱鬧,心知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便悄悄地往後退了幾步,剛轉身就被一個家丁攔住:“大小姐,老爺吩咐不許你擅自離開。”趙如蘊穩住自己的聲音說:“內急,去一下盥洗室而已。”家丁似是要去問趙賀平一聲,如蘊忙道:“老爺太太正在興頭上,你這般打擾他們不怕被怪罪嗎?若真不放心,你陪我同去,候在盥洗室外頭便是。”那家丁想了想,終於點頭答應。

然而,在女盥洗室外面等了二十多分鐘都不見趙如蘊出來,家丁一慌,心知壞了,大小姐怕是又逃跑了。叫來一個丫頭進去瞧,果然,女盥洗室裡早就空無一人。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翻窗逃跑的趙如蘊此刻正坐在一輛黃包車上。車伕拉著她朝閘北的一條老舊弄堂奔去,望著前面的路,趙如蘊心急如焚。焦急想要見到沈清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時時唯恐父母親發現自己的逃跑後會追上來。

在這樣渾身豎刺的高度緊張下,黃包車終於在一個四岔小路口停下了。

“小姐,這裡就是你要找的那條弄堂了。”如蘊付了錢,謝過車伕後急急地往弄堂裡走。為了配合小洋裙,她今天穿的是一雙香檳色的頭層牛皮高跟鞋,走起路來極吃力。

終於來到陌生卻又熟悉的門前,如蘊抬手便用力地敲門,“篤篤篤”的聲音在逼仄的弄堂裡竟十分清脆響亮。她敲了許久,然而整條弄堂裡極靜,她附耳門邊怎麼都聽不到裡頭有聲響,倒是不遠處傳來接連的犬吠。

沈清賜似是不在,如蘊卻遲疑了。上海的活計不好找,沈清賜費了好大工夫才找到一份抄書的活兒,平日裡都是在家的,怎會屋裡沒人呢?她盯著角落已有青黴的木頭門出神,片刻後正欲上前再敲,忽然聽到左側響起一道沉穩的腳步聲。不等她轉頭,來人已然開口。

“趙大小姐似乎有一個愛好,便是‘逃’。”

邱霖江立在不遠處,竟微笑地看著她。然而,他淡淡的笑反倒讓如蘊慌得心突突直跳,好像有什麼要發生似的。時間彷彿穿梭回五天前的那個雨夜,依舊是那句問話,她不由得失聲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你在這裡,我自然也就在這裡。”邱霖江一邊說著,一邊邁步往前走,終於在她兩步開外站定。她卻將他的意思多繞了一層,自嘲一笑,道:“也是,你助了父親的生意,自然要有所得。”

邱霖江見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到底生了一絲慍意,直直喚她的名道:“趙如蘊,你就非要輕賤自己、非要這般同我針鋒相對嗎?”如蘊慢慢地回過身直面他,那樣年輕的臉上居然有一抹蒼涼。她輕聲問:“邱先生,難道你能否認娶我的原因是為了合作嗎?因為要將生意做到上海,父親把我雙手奉給你。並非我要輕賤自己,只是我真的有重量嗎?”

她的眼底寫滿悲涼,一時間竟叫他怔住,就那麼定定地望著她不說話。初秋的中午,陽光在弄堂口投射下橙得近乎發白的光亮,彷彿帶著炎熱盡頭最後的灼燒噼啪聲。然而這樣的光灑落在弄堂口,卻怎麼也照不進逼仄的巷子裡,也照不進她的眼睛裡。

“你當然有重量。趙如蘊,你是我主動求娶來的。”他的顏色早已斂去,那認真的語氣有一瞬間讓她以為他彷彿在訴真心話。拂開這笑話般的想法,她到底將自己想不明白的問題問出了口:“為何不是如茵?”

“因為……”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卻再沒有機會。沈清賜對面的那戶人家忽然開了門,從裡頭走出一位老大爺來。趙如蘊雙眼驟亮,好似看到救命稻草般一轉身便問:“老人家,請問你見到對門的那位年輕人了嗎?”老大爺頭髮已花白,耳朵似乎也不太好,“啊”了好幾聲後才明白過來。“前天傍晚來過好幾個人,那年輕人像是跟著他們走啦!之後……就不曾再見到過。”

老人家是出來買東西的,說完話便擺著手慢慢地走開了。視線不由自主地追隨老人家蹣跚的背影,半晌,趙如蘊緩過神來。她死死地盯著邱霖江,那雙烏亮的眸子裡竟瞬間多了幾條紅血絲。

“是不是你做的?”她嘶啞著聲音,望著他的神情彷彿天敵,“是不是你吩咐人將清賜表哥擄走了?”他被她的反應氣笑了,勾唇譏誚道:“遇事只會逃避、甚至還要女人接濟的懦夫,我何用擄他!”

他說得極輕蔑,但她自然不信。她渾身都在顫抖,手腳冰涼,卻強忍著逼自己平緩呼吸。煞白著一張臉,如蘊衝著他低嘶:“上回就說過,我果然看錯了,你連君子的邊兒都沾不上!不就是脅迫我嫁給你嗎,我嫁,左右要還了父親的撫育之恩!”

這麼一下,邱霖江是真的動怒了。除卻裡頭的白襯衫,他本就是一身黑——烏黑的背頭、黑西服黑西褲、黑色皮鞋,當沉下臉之後那氣勢已是壓迫至極,周身的空氣彷彿都凝成了悶固不動的水銀。

“你就這麼不願嫁給我?”他的聲音幾乎是從牙齒裡咬出來的,雙手終於忍不住緊緊地扳著她的肩,“這般惦記沈清賜,可你曉得他究竟當你作什麼嗎?!”

因為肩膀上的大力而吃痛,但她微仰頭,不避他犀銳的目光,一邊懼怕一邊仍舊說出來:“不管他怎麼想,在我心裡,他永遠是我的清賜表哥,就算嫁給了你也絕不會變。”

弄堂口的陽光逐漸弱了下來,大片的雲遮住了光,灑下一地清涼。不遠處的犬吠聲依舊,有風吹過來,梧桐葉沙沙作響,細細簌簌的聲音慌得人冰涼。

初秋,到底是已來了。

那日同邱霖江不歡而散。當被他送到父親面前時,趙如蘊本以為他會毫不留情地道出真相,卻料他並沒有。淡著神情,邱霖江只道她怕是在家悶了五天悶壞了,尋到時正在一家首飾鋪子裡試著手鍊。趙如蘊極詫異,怔了一秒後倏地看向他,然而他面上不顯任何表情,唯有客氣和疏離。

趙賀平怎會不知邱霖江說謊。但既然邱霖江幫著如蘊說話,他也不曾多說什麼,訓斥了一番便罷。

轉眼間,距離婚期只剩下四天。而這一天,正是中秋節。用完晚膳後本應是一家人院中賞月的時候,趙如茵聽聞上海這裡會有人放天燈燒香斗,一直嚷嚷著要出去看。趙賀平本不同意,拗不過,最終還是答應了,但必須由沈心華帶著丫頭家丁同去。趙如蘊原是坐在角落裡出神,忽然聽到父親喚自己的名字,叫她索性也一起出去走走。

望著興奮的趙如茵和驟然準備起來的丫頭,如蘊只覺心裡空空的。往常這時候,他們都在雙梅的老宅子裡而非上海,她的視線範圍裡頭,也永遠都有沈清賜。然而今年的中秋,人未團圓何嬋娟。

打小,她在趙家幾乎沒有感受過家庭的溫暖。趙賀平只在乎自己的生意,對整個家裡頭都不甚上心。沈心華向來是冷嘲熱諷地苛責訓斥,而趙如茵從三歲起漸漸同她疏遠,到後來甚至變得仇視。那時候,在幼小的趙如蘊心裡,世界永遠蒙著一層灰暗的霧。直至九歲那年的初夏,沈清賜來到了趙家。

沈心華是沈清賜父親唯一的妹妹,當哥哥嫂子不幸罹難,高堂又早已仙去,留下的獨苗兒沈清賜自然就被沈心華接到了趙家。雖說是住在自己的姑母家,但寄人籬下的滋味並不好受。也或許正是因為這樣,年方十歲的沈清賜對同是孤兒的趙如蘊格外好,總是護著她、陪著她。每當趙如蘊在姑母那裡受了氣,沈清賜也一直默默地安慰她。甚至有一回,眼看姑母的雞毛撣子就要落下來,沈清賜挺身上前生生捱了那一記打。

許是因為這樣類似於“同甘共苦”的生活,不知從何時起,沈清賜的身影便在趙如蘊心底烙下了。這份感情從沒有什麼大起大落,只好像一條淙淙溪水那麼多年一直涓涓地流,到最後,終於匯聚成了一片怎麼都看不到邊際的大海。然而趙如蘊從不敢向沈清賜表露自己的感情,她懼怕他的答案會是自己最不想聽到的。若不是兩個多月前發生了那件大事,逼得沈清賜不惜悄然離家去上海,她也斷不會那般破釜沉舟地跟隨了去。

只是現在,沈清賜不見蹤影,而自己即將嫁給邱霖江。

果然,烙印永遠是烙印。燙得皮開血流後,記住了痛,卻不見了當初那溫潤的人。

中秋夜的上海果真好看,人也不少,摩肩接踵。道是“八月十五桂花香”,月圓時分,桂花的香氣果然飄了千里,沁入心脾如同裹了蜜的糖。

她們驅了兩輛車一路開過去,道兩旁的攤鋪比往常吆喝得都要賣力。桂花糖芋艿、熗毛豆、水紅菱、糖炒栗子、糯米糖藕,各種吃食琳琅滿目。賣桂花酒的店家生意似乎比平時要好得多,隔著西洋轎車,如蘊彷彿都能聞到香氣。最後,車子駛到南京路口,她們下了車慢慢走。

約莫是家家戶戶都祭過了月,而這樣好的夜晚自然要出來踏月,因此南京路上人山人海、熙熙攘攘。趙如茵是格外得興致勃勃,身為大家閨秀,趙賀平的家風又較為舊式,她能像這般出門的機會並不多。牽著沈心華的手,趙如茵雀躍得東也歡喜西也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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