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0章 躁動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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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了希德，約格再次回到了宴會大廳，和迎面走來的喬納森·傑拉德閒聊了起來，視線餘光注意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阿妮塔·韋伯（Anita Webber），兩個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不動聲色地專注於自己眼前的社交物件，過了好一會，兩個人才看似不經意地聚首在了一起。

“怎麼樣？”阿妮塔端著手裡的香檳酒，和路過的朱迪·福斯特點頭致意了一下，她作為好萊塢外國記者協會的副主席，圈內人脈自然也不可小覷。

約格低聲說到，“和預期中一樣。”這讓阿妮塔抬起了視線，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約格露出了一抹笑容，“那些老學究們不會輕易妥協的。”這並不難理解，學院的評委是終生制的，伴隨著歲月的累積，他們的名望、權力和聲譽都在逐步提高，他們守護的不僅僅是奧斯卡的所謂權威，更是自己的權威和地位。換做任何一個人，都不會輕易妥協。“但，他們也意識到，事情正在失去控制。”

學院每年都會增加一批評委，補充更多新鮮血液。這種做法也是奧斯卡保持權威的根基，因為每年更新的評委，這也意味著，不管學院高層、老學究們是否願意，每年都在發生細微的改變，就好像新陳代謝一般，遲早有一天量變會引起質變。只不過這樣的改變需要大量時間的累積沉澱，這也是學院對時代程序的變化反應如此遲鈍的原因。

阿妮塔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剛才霍普·霍樂迪（Hope Holiday）在那裡抱怨，‘狂暴之路’就是一部不知所云的試驗品，整個觀影過程就是一種煎熬，甚至比她的膝關節治療還要糟糕。”霍普·霍樂迪今年已經六十四歲了。

可想而知，以希德為首的保守派勢力，依舊會竭盡全力去阻止“狂暴之路”的登頂，接下來一段時間，學院公關估計會無比熱鬧。

“那麼，我們應該怎麼辦？”阿妮塔抬起了香檳杯，向派拉蒙的影視部經理打了一個招呼。

約格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了片刻，似乎經歷了一番思想掙扎，“湯姆·克魯斯的私人派對什麼時候？”

“下週五。”阿妮塔眼底劃了一絲瞭然，“你確定嗎？”

湯姆·克魯斯在整個頒獎季裡都十分活躍，他正在為蘭斯的最佳導演小金人不斷拉票。想要對抗馬丁·斯科西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蘭斯確實需要更多的幫助，他的資歷終究還是太淺了，即使連續四年提名也證明不了太多東西。

這一次，湯姆舉辦私人派對，專程邀請了諸多業內大佬，名義上是為了慶祝他和妻子相識兩週年，但明眼人都知道，這就是為蘭斯拉票的場合。約格打算出席這個派對，意圖就再明顯不過了，他要向蘭斯伸出橄欖枝——就在金球獎剛剛無視了蘭斯之後不到一個月時間裡。

約格反而變得十分坦然，把杯子裡的香檳一口氣喝完，“我確定。”

阿妮塔不由莞爾，“你認為蘭斯會贏。”

約格搖了搖頭，“不，相反，我認為蘭斯會輸。”以希德為首的學院派感受到了空前絕後的危機，尤其是經歷了去年的混亂之後，他們絕對不會掉以輕心，不會再次出現“撞車”那樣的局面，所以他們會更加用力，確保更多的票數都不會走向“狂暴之路”，“我覺得，不出意外的話，馬丁真的要圓夢了。”比起“通天塔”來說，“無間行者”會是更加合適的選擇，在學院內部可以輕而易舉地拉到更多票數。

“那……”阿妮塔的眼神微微閃了閃。

約格輕笑了起來，“你覺得蘭斯會善罷甘休嗎？”過去這幾年時間裡，蘭斯在好萊塢著實得罪了不少人，原因很簡單，不是因為蘭斯太過囂張——好萊塢比蘭斯更加囂張更加傲慢的人數不勝數，許多還都是半瓶水哐當響的，而是因為蘭斯總是可以找回場子，總是可以理直氣壯地把耳光扇回去。如果“狂暴之路”慘敗今年的奧斯卡，約格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蘭斯的還擊了，“我覺得，也許明年的最佳影片提名名單就可以看到‘無敵浩克’的身影了，當然，前提是這部作品今年之內可以上映。”

阿妮塔訝異地張開了嘴巴，最後化作了一抹笑容，輕輕搖了搖頭，“好吧，你打算怎麼辦？”正如約格所說，其實真正的勝負已經脫離了奧斯卡這個舞臺本身，因為蘭斯的存在，混沌影業已經今非昔比了。

像華納兄弟這樣的大公司，錯過了今年的奧斯卡，還有明年，錯過了明年的，還有後年。他們總是可以捲土重來；而像西洋鏡那樣的小公司，這才會因為錯過一次奧斯卡而陷入長時間的低迷。

不知不覺中，混沌影業正在展現出第七玩家的風采。金球獎已經連續錯了四年時間，他們不能再繼續錯下去了。約格展現出了他的果斷和勇敢，接下來，就是他們與蘭斯之間的博弈了。

與此同時，希德依舊站在外面，呼吸著新鮮空氣，可是腦袋裡的沸騰卻依舊在洶湧著。

其實他曾經也想過——而且不止一次，如果去年他們選擇了“斷背山”，今年是不是就不要面對“狂暴之路”的挑戰了。現在回首來看，比起“狂暴之路”來說，“斷背山”完全就是毛毛雨，他們可以在三十年前認可“午夜牛郎”，為什麼不能在三十年後認可“斷背山”呢？但“狂暴之路”卻不一樣，撇開精神核心的衝擊力不說，那蒸汽朋克和硬核搖滾的風格就讓人無法忍受。僅僅只是回想一下，胃部就開始翻滾起來。

但，時間不能倒流。就好像一年之前，有人說蘭斯將會掀起整個電影產業的革命，他勢必會嗤之以鼻一樣。

“狂暴之路”才是他們當前最大的麻煩，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這部電影對於整個好萊塢、對於整個電影產業所帶來的影響，方方面面都將產生無窮的後續效應。當然，這樣的效應有可能真正改變整個電影產業的發展方向，就好像“公民凱恩”、“大白鯊”、“星球大戰”那樣，甚至對文化的發展脈絡也昌盛影響；也有可能熱鬧了一年兩年就消散了，就好像伴隨著“女巫布萊爾”紅火起來的手持攝像機偽紀錄片電影，根本不用擔心，無法衝擊到真正的根基。

可是，他卻不能把所有賭注都壓在未來那虛無縹緲的可能之上。阻止“狂暴之路”登頂，這就是他唯一需要考慮的事，竭盡全力。但……為什麼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強烈地在胸口盤旋，即使他們阻止了蘭斯這一次，也無法阻止下一次。

蘭斯就像是一個永遠醒不過來的夢魘般，這讓希德想起了斯坦利·庫布里克。不過，至少斯坦利還拍攝出了一部“亂世兒女”，向學院致敬，展現出了他的誠意，而蘭斯呢？“無敵浩克”，僅僅只是想起這部漫畫改編電影，僅僅只是想起這樣一部改編自低俗街頭文化的作品很有可能再次掀起一場革命，他就覺得腦仁開始隱隱作痛。

明年的事情，暫時就留到奧斯卡結束之後再考慮，迫在眉睫的投票截止日期才是需要首要考量的。

希德長長吐出了一口氣，仔細回想了一下今天的提名午宴。他可以確定的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顯然不是“狂暴之路”陣營的，雖然他不明白他們和蘭斯之間有什麼私人恩怨，但這顯然是一個好訊息；馬丁·斯科西斯、史蒂文·斯皮爾伯格和蘭斯的私人交情倒是不錯，不過他們今年是競爭對手，所以這也不必擔心；但是喬治·盧卡斯……還有湯姆·克魯斯、湯姆·漢克斯、威爾·史密斯等等等等，他們都對“狂暴之路”讚不絕口。

思緒轉了一圈，希德意識到，想要擊敗“狂暴之路”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混沌影業顯然已經爭取到了獨立電影公司和女性陣營的支援，現在不少與商業電影息息相關、與獨立電影緊密聯絡的男演員們也有了倒戈跡象。不過，“狂暴之路”想要勝出也沒有那麼容易，學院依舊掌握了主動權。

馬丁·斯科西斯。

僅僅只需要這一個名字就足夠了，無論蘭斯的聲勢多麼盛大，馬丁在業內的號召力都無人能敵；“無間行者”的整體質量也十分不俗，能夠肩負起對抗蘭斯的重任，傑克·尼科爾森、馬特·達蒙、馬克·沃爾伯格的強大演員陣容又錦上添花；更何況，兩年前錯過了“飛行家”，這一次評委們可不會想要再次看到馬丁那落寞的背影。

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鋪陳開來的城市景象，靜謐之中帶著一絲喧鬧，寧靜之中帶著一絲躁動，壓抑之中帶著一絲炙熱，就好像今年的奧斯卡。

希德轉過身，朝著宴會廳邁開了步伐，大步大步地再次回到了那片觥籌交錯的熱鬧之中，辨別了一下方向，徑直朝著巴里·梅耶所在的位置走了過去，巴里身邊站著的赫然是馬丁·斯科西斯，還有史蒂文·斯皮爾伯格。

完美！完美的機會！而他，則會充分利用這樣的機會，完美地達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