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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敲車窗,“你怎麼來了?”他看著我說:“我等你回來呢。”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我愣了一下,問:“你一直在這等?”他沒說話。我有些尷尬,剛才他肯定是撞見了,說:“你就為這生氣呀?”他還是沒說話。我說:“好了好了,我不就晚回了點嗎?這有什麼可生氣的。”

他說:“艾,你明知道不是這個。你為什麼還和周處牽扯不清?”火氣很大,語氣十分不滿。我拉著他的手說:“哪有?我就和他說了一會話。”他提高聲音:“說一會話?要說整整一下午?你不是已經離開了那個地方嗎?為什麼還要和他來往?”我忙說:“話不是這麼說的,離開了也不代表老死不相往來呀。再說,他找我還有事呢。”他衝口而出:“他找你能有什麼事!別拿這個當藉口。”

我耐心的說:“林彬出事了,他來看看我,這不合情合理嗎?”他說不出話來,臉色卻更難看了,逼問道:“那怎麼你一下飛機他就知道了?而且單是看你的話,需要這麼長時間嗎?天都黑了!”我有點苦笑不得,他今天怎麼這麼蠻不講理,跟一小孩一樣。說:“他若有心,這有什麼難的?說說笑笑,吃吃喝喝,時間就這麼過去了唄。”

他突然衝我吼:“他就是居心不良,不懷好意,你難道不知道?”我叫起來:“哎哎哎,宋令韋,你什麼人呀!怎麼纏夾不清呢?”他沉下臉,“我纏夾不清?是你和他纏夾不清吧?你跟他什麼關係?有普通朋友見個面就一整天的嗎?天都黑了還依依不捨!有必要手牽著手,肩擦著肩?你又不是三歲小孩,還要他帶著!還有,送到樓下就好了,為什麼還要上去?你跟我說怕別人看見,影響不好,從來都不肯請我進去;現在就不怕別人看見他了?”

他簡直是在強詞奪理!我有些火大,冷哼一聲,說:“你今天怎麼這樣啊?說都說不清!別說我和周處沒什麼,就是有什麼又怎麼了?我和他什麼關係?我和你又有什麼關係了?你憑什麼對我又吼又叫的?”他滿身的火氣立即洩了,由剛才的咄咄逼人變得頹喪不堪,低低的說:“艾——,我忍不住嫉妒,嫉妒你和他之間那麼親密;我忍不住害怕,就因為現在我還不是你的誰……艾——”聲音裡有壓抑的傷痛。

聽了就不忍,我的心立即軟下來,主動靠近他,“他只是請我喝茶,然後送我回來,就這樣。”他反手抱緊我,頭埋在我頸邊,“你明知道他對你有企圖,為什麼不離他遠點?”我沒好氣的說:“他對我有什麼企圖?有企圖的是你吧?”他“哼”一聲,隨即在我頸上又吻又啃。我推他:“別,還在車裡呢。你幹什麼?你該回去了。”他說:“跟我回去。”聲音有些暗啞。

我搖頭:“不行,我剛回來,東西還沒收拾呢。”他說:“你東西還在我那兒呢。跟我回去,恩?”我才想起來,行李是他去領的。他見我沒說話,得寸進尺,手已經伸進來了。我還在無謂的抗拒:“不行!”他已經發動車子。真是強盜。幸虧趙靜不知道我回來了,不然,真不好向她解釋晚上上哪去了。

他將鑰匙一拋,大喇喇的說:“我還沒吃飯呢。”我白他一眼:“那你不會自己叫外賣?”他笑嘻嘻的說:“你會不會做飯?”我說:“我哪有飯店師傅做的好!再說了,我又不是來給你當老媽子的。”他蹭過來,手到處亂摸,說:“那你會不會煎荷包蛋?我就想吃荷包蛋。”我說:“那你不吃其他的了?光吃荷包蛋?”他邊吻我邊說:“你到底會不會做?”我被他纏的沒辦法,說:“那行,我給下碗麵條,上面擱倆荷包蛋。”他說要三個,我重重的說:“行!我擱四個,看不撐死你!”草草的給他弄好了,然後鑽進浴室去洗澡。

他站在外面叫:“你還沒洗好?”我大聲說:“你幹嘛呢?要洗澡不是還有浴室嗎?”他連聲催:“你快點!”我問他幹嘛,以為有什麼事,隨便衝了衝就拉開門。還不等我出來,他一把扯過我,也顧不得渾身還滴著水,將我壓在牆上,飢渴的吻起來。我用力喘氣,嗔道:“你嘴裡什麼味道?”他從我胸前抬起頭,邪邪的笑:“荷包蛋的味道!”我哀叫:“你饒了我吧。”拜託,下次別再吃荷包蛋了!他曖昧的說:“饒你?好,我們進去再說。”

他用很色情的方法挑逗我,用手,用唇,用舌。慾望如水,一發不可收拾。我不滿他故意的挑逗,翻身壓住他,氣喘吁吁,渾身是汗。他雙手抱頭,斜著眼看我,不懷好意的笑說:“你喜歡這樣?”一副任我施為的樣子。我看著他英俊的眼和眉,微笑的樣子刻骨銘心,忽然怔住了,滿腔的愛意無法傾訴,越是親密越是惶恐。伏下頭去,極其溫柔的吻他,一直在唇邊流連,怎麼吻都吻不夠。

他看著我,顯然感受到我心情的變化,伸出舌,一點一點舔吮,無比專注,無比虔誠,無比溫柔。他的嘴到處撒下碎碎點點的星星之火,片刻燎原成一片。我在高xdx潮中無緣無故落淚,嗚咽的喊著他:“令韋——”他抱緊我,彷彿恨不得兩具身體在此刻合二為一,怎麼都嫌不夠。他低頭一點一點吻去我眼角的淚水,滿頭是汗,有力的身軀撐在我上方,努力抑制喘息。我蹭著他,抱住他的頭,聽的見兩個人的心臟“砰砰砰”地在跳。

我在他的懷抱中倦極而睡,一夜無夢,這麼些天頭一次睡的這麼好。在滴答滴答聲中醒來,光線陰暗,伸了個懶腰,渾身軟綿綿的。他擦著頭髮從浴室出來,說:“醒了?不多睡會兒?”轉頭看見窗戶上的水珠,我問:“下雨了?”他湊到窗邊,點頭:“恩,剛才下的大,現在小了,路上該賭車了。”說著走過來給我一個早安吻,問:“餓不餓?想吃什麼?”我搖頭:“不餓。”一大早剛醒來,哪有胃口。頭枕在他腿上,眯著眼無意識的說:“滴答滴答下雨了,下雨了……麥苗說,下吧下吧,我要發芽;葵花籽說,下吧下吧,我要開花;林艾說,下吧下吧,我要回家——”

他先是笑出聲,低下頭親我:“為什麼要回去?不多待一會兒?”我翻個身,拉著他的手,十指交纏,搖頭:“不,我要回去。”說著睜開眼,一骨碌爬起來,笑說:“我餓了,有什麼好吃的?”手腳利落的穿上衣服。他說:“有土司和果醬。”我挎上包,他愣了下,問:“不吃了?”我轉頭對他笑:“不吃了,不喜歡吃土司和果醬。我要去小攤上吃豆漿油條。”他大概有點摸不準我,喊了一聲:“艾——,你這就要走了?”

我點頭:“不走留在這幹嘛?”再留戀也得走。他抄過外套和車鑰匙,說:“好,我送你。”我按住他:“不了,又不順路,你趕著上班吧?再說,一到下雨,這條街就特別賭,還不如走呢。天氣也不大冷,就當是雨中漫步。我先走了。”回頭衝他笑一笑,開啟門走了。

路面都積了水,看來昨晚上的確是風疏雨驟,而我卻睡的什麼都不知道。頭頂尚飄著萬點絲雨。這樣的天氣,倒有點像江南的梅雨季節。路邊上有一家飯店,門口有一株桃花,開的實在好,品種罕見,像舒展的雲彩,雲蒸霞蔚,一朵朵迎風招搖,嬌豔欲滴,惹人愛憐。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我不由得站住腳,仰頭觀賞起來。有花瓣隨著風雨輕飄飄的落在腳下。一片花飛減卻春,風飄萬點正愁人;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自欺欺人的想,我有什麼可愁的呢!

暗自嘆氣,泊車的小弟跟我搭訕:“小姐,這花好看吧?”我笑著點頭:“恩,比植物園的碧桃開的還好。一朵一朵的開的又大又豔。”他笑說:“昨天還全是花骨朵呢,今天就開了大半。”我嘖嘖稱奇。他緊接著來一句:“我們的早餐跟這桃花一樣好,你要不要試試?”我剛想笑著搖頭,聽到後面傳來一句,“那我們就進去試試吧。”一把傘撐在頭頂,遮住了滿身的風雨。

我回身,有些驚訝,說:“你怎麼跟下來了?”他擁著我往裡走,說:“你沒拿傘。”他問服務生:“有沒有好的豆漿油條?”服務生一疊聲的說“有,有,有,我們豆漿都是現榨現做的,原汁原味,保證好喝。”果然是原汁原味,猶帶有黃豆的清香。滾熱的豆漿喝下去,胃一暖,人也跟著暖。我笑說:“你不趕著上班?”他伸出手指揩掉我嘴角的泡沫,輕聲說:“不急,陪你吃完再去。”看著我的眼神是如此的溫柔專注,黑色的瞳孔只有我一個人的倒影,小小的,無比珍貴,差點讓我沉溺的不可自拔——就像曇花一現,因為短暫,所以才能無比的絢爛。一剎那便是一生,瞬間燃燒。

我抬頭看了看時間,說:“來不及了,你先走吧。我反正沒事,再坐一坐就走。”他招手叫來服務生結帳,看著我柔聲說:“等會給你電話。”推開玻璃門出去了。我從落地的玻璃看見他頂著霏霏的細雨快步越過人流,往停在路邊上的車子跑去,脊背挺直,腳步沉穩,忙而不亂,瞬間消失在茫茫的車海中。

我轉頭去公司報到。大家都問:“家裡還好吧?”我點頭:“謝謝關心,還好,都辦妥了。”不願多說,岔開話題,喊:“為什麼我櫃檯上方沒有宣傳海報?”趙靜跑過來,“哎喲”一聲,笑說:“你人走了,沒人守櫃檯,就忘記給你貼上去了。”轉頭喊:“諾基亞,快來貼海報。”有人說:“諾基亞的剛出去。”她只好自己搬來梯子,勒的手掌都紅了,準備站上去貼。我忙說:“大姐,我來我來!”

乾脆利落的爬上去。她站在下面嘀咕:“該死的男人,需要他們的時候一個都不在!事後倒有各種各樣的藉口振振有辭!”我“噗嗤”一聲笑出來,連忙附和:“這話說的極是,男人都這樣,還是自己來吧。”見旁邊的人對我使眼色,忙湊過去。她八卦的笑說:“趙靜跟她家那口子吵架呢。”我會意的點頭,怪不得指桑罵槐呢。諾基亞的回來了,趙靜還在盤問他:“上班時間,你上哪去了?”他大概偷溜出去辦了點私事,連忙陪笑臉。趙靜板著臉說:“組織上需要你的時候,你怎麼能不在呢?”弄的諾基亞好不尷尬。

回來第一天上班就碰到一件棘手的事。上午的時候,一位客人看也不看,興沖沖的買了一臺最貴的機子。交完錢,開了票,試完機,他自己也說沒問題,連贈送的禮品都拿了,我當時還覺得這客人真是夠痛快,可是沒想到,一到下午他就來鬧場了,說這手機有問題,要退貨。我跟他解釋:“先生,是這樣的,我跟您解釋三包的時候,說的很清楚了,一旦填了保修卡,那就只有手機本身有問題,去摩托羅拉的檢測中心出一張檢測報告單,憑這張報告單,證明不是人為損壞,我們才能給您退換。”

他橫著眼說:“你們蘇寧就欺負顧客,店大欺客是不是?不是說了七天之內包退包換,十五天之內包換,一年之內保修嗎?我上午才買的,怎麼不能換了?”一個勁的嚷著要退,還對著我拍桌子。驚的賣場的經理都來了。我耐著性子問:“先生,您買的時候不是看的好好的嗎?為什麼要換?哪裡壞了?”他說藍芽不能用,傳送不了檔案。我儘量解釋:“藍芽也不是支援所有格式的,可能有些格式不支援,需要自己去網上下載軟體。”他理屈詞窮,惱羞成怒,將手機往我跟前一扔,撂下狠話:“你今天不給我退了,你也別想走!”

我覺得真是莫名其妙,就為了這麼一臺機子,連威脅的話都說出來了。我連連道歉:“先生,真是對不起!我真沒辦法給您退,要不,您去我們客服中心出張檢測報告,我們再給你退?”我說的口乾舌燥,差點卑躬屈膝了。他手點到我鼻子上,惡狠狠的說:“你不退,小心我把你櫃檯給砸了!”我巋然不動,他若真敢砸,也不用事先說出來,威脅我了。我往旁邊移開一步,淡淡說:“先生,這樣不好,引得蘇寧報了警,大家多傷和氣呀!”他陰沉的盯著我。

經理連忙趕來,說:“我是通訊部的經理,您有什麼事隨我到辦公室去解決行嗎?”他冷笑說:“你們就怕把事鬧大了!去辦公室幹嘛?跟我打太極呢!有什麼話就在這說,這麼多顧客,大家都看著呢,看你們蘇寧怎麼欺負顧客的!”這人還真是難纏,經理氣的臉都白了。有人對圍觀的人群說:“大家該幹什麼幹什麼去!這有什麼好看的!”人群圍觀了一小會兒,也就散去了,只有幾個好事之徒仍然站在一邊觀望。

索愛拉住我悄悄的說:“摩托羅拉,你彆氣了,這種人到處都是。誰家不碰上幾個呀。你看他那樣子,就不是什麼正經人!”諾基亞的也過來說:“沒事,這不算什麼。你還沒見前段時間來我櫃檯鬧場的呢。一女的,買了後說機子不喜歡了,我們當然不能給她換。她可好,天天搬個凳子坐在我櫃檯前,打不得,罵不得,趕又趕不走,這生意還做不做了?”我連忙問:“那後來呢?”他沒什麼興致的說:“後來商場給換了,差點沒把我給折騰死!”

這個事件一直鬧到晚上,那客人大概是肚子餓了,留下手機說,不換明天還來。我說:“這人怎麼這麼閒呀?沒工作是不是?”因為這事,一下午就沒賣出一臺機子。經理和我都鬧的筋疲力盡,說:“木夕,行了,你也累了,下班回去歇著吧。這事明天再說,大家商量著看怎麼解決。”我垂頭喪氣,意興闌珊的回去了。

我趴在沙發上跟趙靜說:“生活真是累人呀,一個又一個的麻煩接連不斷,無數的煩惱,無數的困難,無數的挫折,彷彿望不到頭,簡直讓人疲於應付。”她轉頭看了我一眼,說:“可是生活就是這樣的,有壞的話也有好吧。”我點頭,“當然,活著總是好的。可是因為活的太累,所以只要有一點點,一點點的快樂,一點點的甜蜜,已經足夠,就會情不自禁,不可自拔——明知會灰飛煙滅,還是會像飛蛾撲火一樣撲上去。”我想到宋令韋。

操曹打電話約我出去吃飯,說:“你不是答應和我出去吃飯嗎?”我問:“什麼時候的事呀?”他叫起來:“你上次養好傷回來不是說讓我請你吃飯,就當是接風洗塵嘛!”我說:“這都什麼時候的事呢,你還記得?算了吧,早就沒塵可洗了。”他連忙說:“哪能算了呢!你不剛從家回來嗎?就一起吃頓飯嘛!再說還是你自己答應了的!”我沒辦法,只好說:“行,反正是你請。你說在什麼地方?我去就是了,有請吃飯還這麼熱心的嗎?”

他竟然帶我去西餐廳吃飯,還是那種貴的要死的西餐廳。我說:“你很喜歡來這裡吃飯?”他點頭:“是呀,他們法國菜做的很好,你吃了就知道了。”看他一臉期待雀躍,想博得我稱讚的樣子,我不好破壞他的興致。他指著盤子問:“味道怎麼樣?”我敷衍說:“恩,恩,還不錯。”暗地裡咬牙切齒,筷子拿的好好的,為什麼要費盡力氣,渾身僵硬的去拿刀叉?我努力讓刀叉不發出聲音,一頓飯吃的跟全力以赴的考試一樣,汗流浹背。

我隨便吃了一點,幾乎逃著躲進洗手間。暗暗想,吃的什麼呀,還不如我在路邊上吃刀削麵痛快呢。巴巴的跑出來吃一頓飯,回去還得再泡泡麵吃。邊搖頭邊洗手。忽然聽見旁邊有人低呼:“哎呀,糟糕!”我扭頭一看,她手上捏的手機正好掉水槽裡了。見她還在發愣,我忙說:“趕緊撈起來!”她手上戴著純皮的黑色長手套,著裝極其精緻講究。聽我這麼說,費力的除下長手套,露出的肌膚晶瑩剔透,手非常的漂亮,柔若無骨,真正稱的上“指如削蔥根”。指甲沒有塗亂七八糟的東西,可是閃著健康的光澤,修剪的像是藝術品。

我見她這麼一雙手要伸到骯髒的水槽裡,連忙笑說:“小姐,我替你撈吧。”一彎腰就撈出來了,什麼事都不費。她怔了下,不斷的說謝謝。我忙說:“沒事,舉手之勞而已。”我連忙拔電池,對她笑說:“手機浸水了,首先得強制性關機。”利落的拆後蓋,電池,還有主機板。她湊過來,說:“壞了嗎?”我對著燈光看了看,說:“哎喲,不知道主機板有沒有進水。主機板進了水可就難辦了。”再將電池安上去,一片漆黑,開不了機。我搖頭,“估計是壞了,不知道能不能修。”

她接在手裡,笑說:“沒事沒事,真是謝謝你。你對手機真是熟悉。”我笑:“我整天和手機打交道呢。”電話響起,是操曹,他問:“你去一趟洗手間怎麼去那麼久?沒出什麼事吧。”我說沒事,就出來了。跟她一塊出來,操曹人已經尋了過來,見我笑說:“你還以為掉裡面了。”

越過我見到後面的女孩子,十分吃驚的說:“哎!你怎麼也在這?”她笑盈盈的說:“是呀,真是巧!”滿臉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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