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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車,直奔滑雪場。衛卿那些朋友早已等的不耐煩,見他帶女朋友來了,笑著嚷嚷:“衛少,總算把女朋友請來了,不負眾望啊。辛苦了,辛苦了,我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紛紛和周是打招呼,態度很熱情。周是一聽他們的話,十分尷尬,又不好像上次那樣再次失禮,惹人笑話,惟有笑著點頭示意。心想,這下真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衛卿忙說:“行了,行了,你們也別貧了,人都齊了,進去吧。”見她沒生氣,得寸進尺,硬是大模大樣擁著周是往裡走。周是半推半就,又不敢掙扎的太過分——當然是掙不脫的。

眾人分別換好裝備,衛卿問她以前滑過雪嗎,周是搖頭。衛卿忙說:“沒關係,跟滑冰差不多,只要保持身體平衡就可以了。”有人笑說:“衛少,那你還不得好好教教,萬一摔著了,不知道怎麼心疼呢。”大家一時笑起來,都看出衛卿挺寶貝他這個小女朋友的。

衛卿領著她來到初級道,因為是週末,人有點多。教了她一些動作要領,讓她試著滑滑看。周是身體平衡感還好,因為是生手,心裡難免緊張,老遠見到人,想停下來卻不得要領,只好上身往邊上一倒,摔了個底朝天。衛卿忙跑過來,替她拍身上的雪,笑說:“要想學會滑雪,首先得不怕摔。”周是扶著他站起來,豪氣的說:“我不怕摔。”大概就因為她這一句話,一下午不知道摔了多少次。有一次直接從滑雪道上滾下去,還撞到人身上。

衛卿一直在後面跟著,怕她出意外,見她這次摔的狠了,忙說:“有沒有摔著?”見時間也不早了,提議:“要不,我們先回酒店歇著?”周是累的滿頭大汗,興致仍然高昂,拉著他的手臂說:“大家都沒走呢,再玩會兒好不好?你帶我去中級道,這裡太平坦了。”

衛卿笑罵她走還沒學會,就想跑了。周是像個孩子一樣纏著他,“不會有事的,你看我不是已經會滑降了嗎?去吧,去吧。”一個勁的拖著衛卿走。神情興奮,臉上全是晶亮的汗水,手舞足蹈,顯然玩的很開心。

衛卿哪拒絕的了這樣的她,伸出手摸了摸她亂糟糟的頭髮,一臉寵溺,還掏出紙巾替她擦汗。周是玩的太痛快了,對他這個親密的動作竟沒反抗,將滑雪板和手杖扔給他,跑出去老遠,見他沒跟上來,忙招手:“走吧,走吧。”心急難耐。衛卿見她在雪地上輕盈的跳躍,紅衣襯著白雪,黑亮的短髮,白裡透紅的肌膚,還有口中撥出的白氣,她是如此的快樂,一塵不染。

年輕無極限。

陽光打在周是的身上,朝氣蓬勃,無限美好,簡直令他不能逼視。一片純白的冰雪世界,讓人的心也跟著純淨起來,他此刻像是受了蠱惑,心想,他願意對她好,就這樣寵著她,讓她一直這樣快樂下去。

他教周是轉彎技術,周是試著避開前方的障礙物,橫地裡有人飛過來,嚇的尖叫,忙往一邊避去,可惜她的轉彎技術沒學到家,從這邊直衝到那邊,最後“砰”的一聲摔的爬不起來。

衛卿趕上去,她卻趴在他身上哈哈大笑,指著前方說:“快看,快看,那人摔的比我還猛,滿臉都是雪。哈哈哈——”衛卿搖頭,她還好意思取笑別人,她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一下午摔了總有百兒八十次吧,倒是越摔越勇,還真是一個不怕摔的主兒。周是累的不肯站起來,衛卿拉著她說:“快起來,身上都是雪,小心著涼。”周是不理,乾脆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衛卿也累了,時刻提著心,生怕她出事,能不累嗎。她也太猛了,什麼都不會,還敢橫衝直撞,嚇的跟在後面的他膽顫心驚的。跟著坐下來,靠過來替她拍領口的雪,口裡還說:“怎麼衣服裡全是雪,等會就得感冒。”

周是忽然覺得他是一個很體貼很溫柔的人,一整個下午放任自己胡來,撞到人了,只跟在後面道歉,也不約束她。大概因為他這樣,所以自己才敢這麼放肆,毫無顧忌的玩樂。看著他細心的將脖頸沾上的雪拭去,心裡有些感動,回頭一笑,真心說:“衛卿,今天真是謝謝你,你一直陪著我這樣胡鬧。本來我心情很不好的,可是現在很開心。”衛卿頓時住了手,改摟她的腰,拉著她順勢往懷裡一倒,臉湊在她頸邊痞痞的說:“真謝謝我?那你讓我親親。”

周是真是服了他了,倒會趁機佔便宜,心裡直罵他色心不改。還未說話,衛卿已經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周是瞪了他一會兒,洩氣的說:“好了好了,親也親了,算是謝過了。”說著拼命擦臉頰,站起來要走。

衛卿見她沒生氣,這可是一大進步,越發來勁了,拉著她的手說:“擦什麼擦,又沒有口水。要不,再親親——”周是冷“哼”一聲,罵:“你還好意思說!我呸——”跳著跑開了。衛卿偷笑不已。

眾人集合完畢,換了衣服往附近的渡假酒店開來。周是見他手裡只拿了一把鑰匙,便問:“只要了一個房間?”衛卿聳肩,“訂房的事是他們辦的,他們只給了我一把鑰匙。”周是遲疑的說:“要不,你再去要個房間?”

衛卿批評她:“正是滑雪旺季,附近的酒店只有這一家,有一間房就不錯了,你倒比我還奢侈。”周是悶悶的說:“可是我不想跟你同住一間房,別人會怎麼說。”衛卿忍住笑意說:“別人會怎麼說?你不是我女朋友嘛,住一間房名正言順。你看大家,哪個不是要一間房的。”他們倆還開兩間房,他可以不用混了,臉往哪擱呀,以後在這些人面前再也抬不起頭來。

周是賭氣說:“誰是你女朋友,不要亂說話。”一腳跨進電梯。衛卿連忙跟進來,說:“周是,你可不能再像上次那樣撂我面子了。”周是沒理他。他忙摟著她肩說:“好了,我不會怎麼樣的,你睡床,我睡沙發總行吧?”

周是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推開他的手,半晌,痛快的點頭,極乾脆的說了聲:“好!”衛卿差點暈倒,敢情她一直就等著自己說這句話呢。

倆人洗了個熱水澡,跟著大家下樓吃晚飯。這些人商量來商量去,說大冬天的應該吃燒烤,於是又開車跑去附近的燒烤店,位置挺偏僻,裝修也挺簡單,和城中的餐廳自然不能比。一大夥人圍在一塊,說說笑笑,倒也十分熱鬧。各種肉的香味在空氣中飄散開來,垂涎欲滴。寒冷的冬夜,北風呼啦啦的颳著,屋裡溫暖如春,圍爐夜話,實在是賞心樂事。

周是瘋玩了一下午,早就餓了,胃口大開,吃的不亦樂乎。端著盤子夾了些肉片,想了想,還是分了一半給一旁的衛卿。有人見了,笑著打趣:“衛少,你這個小女朋友還挺體貼的。樣子挺乖巧的,看不出那麼有個性。”周是尷尬的笑了笑,上次那事估計都傳開來了。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又有人笑問:“衛少,上次大家出來玩,你怎麼沒帶女朋友來?不會在外面做了什麼惹人家生氣的事吧?”有豪爽的人拉著周是說:“我說嫂子,你以後可得好好管管衛少,他可是一匹野馬,你得會駕馭!”周是又聽到人叫她嫂子,雖沒當場翻臉,心裡已不舒服。

衛卿忙拉她坐過來,低聲說:“這些人不拘小節,喜歡開玩笑。你只當他們說笑好了。”周是心想說笑也有個度吧,何況她跟衛卿什麼都不是。又不好發作,只得忍下來。衛卿夾了塊肉遞到她嘴邊,哄道:“好了,這有什麼氣的。你想,人家比你大,還得叫你嫂子,人家也不願意呀,說起來你還佔便宜了,是不是?”其實心裡美著呢。

周是推開他,沒好氣的說:“你這什麼邏輯!就算佔人便宜,也沒什麼可高興的。”她是上衛卿的當了,被他的話繞的等於承認“嫂子”這個名分了。衛卿悶頭笑,手搭在她腰上,說:“快吃,不然涼了。”周是搖頭。他堅持,摟著她往懷裡靠,肉都沾上唇了。她怕引起注意,忙吃了,口裡含糊的罵:“有你這麼強人所難的嗎?”忙坐直身體。

有人在一邊笑說:“你們小倆口感情倒好,也不注意注意影響。”純粹說笑。周是卻是一驚,如果是以前,自己絕不允許衛卿這樣摟摟抱抱,何況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看著衛卿,推開椅子站起來,說:“我去趟洗手間。”

徑直來到門外,寒風颳在臉上,她顫了顫,思緒仍然紛繁雜亂,理不出頭緒。往前面一家小賣部走去,她要了包煙。站在漆黑的夜空下,隨手點上。藝術系的女生,沒幾個不會抽菸的,周是心煩意亂的時候,偶爾也抽一根。

火紅的菸頭在風中忽明忽暗,周是長長的吐了口氣,欲將手中的菸頭踩滅。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響,她嚇了一大跳,朦朧的暗影裡似乎有人影,虎視耽耽,不懷好意。這裡畢竟是郊區,雖然是渡假村,仍然荒涼,算的上荒郊野地,自己一個女孩子,什麼事沒有。這麼一想,周是害怕起來,撒腿往回跑。

沒跑出幾步,撞到人懷裡,抬頭一看,是衛卿尋了出來,立刻安心了,緊緊的抱住他,心還在“砰砰砰”亂跳,口乾舌躁,喉嚨緊澀,一時說不出話來。

衛卿知道她受了驚嚇,拍著她的背,柔聲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去這麼久?”周是回頭一看,黑漆漆的,似乎又什麼都沒有了,老實說:“剛才好像有個影子站在我旁邊,我還以為見鬼了,嚇到了。”身體微微顫抖,摟著衛卿的背不肯鬆手。剛才真嚇的不輕。

衛卿安慰她:“不怕,有我在,鬼也不怕。”彷彿天塌下來也有他頂著。周是奇異的安下心來,點頭“恩”了一聲。衛卿摟緊她,往回走,說:“以後晚上不可以一個人出來,知不知道?”周是點頭說好,窩在他懷裡是這樣的乖巧柔順。

衛卿撥了撥她的亂髮,又將她冰涼的雙手包在手心裡,說:“你去那麼久還不回來,我擔心了。”周是抬頭看他,欲言又止,半晌,抬起腳,親了親他臉頰,說:“謝謝。以後不會了。”

衛卿想不到她竟肯主動親近自己,當下心花怒放,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樣的氣氛,本可以得寸進尺的。可是最後,只將她的手放在臉上來回摩挲,隨後又放在唇上親了親,清了清嗓子,柔聲說:“進去吧,外面風大,小心著涼。”周是跟著他默默上樓。

衛卿注意到她臉色蒼白,指尖冰涼,知道她剛才是真嚇著了,猶有餘悸。便說先送她回去。將自己的長風衣披在她肩上,又讓人端來熱飲,哄她喝下暖暖胃。又要了杯熱飲,讓她握在手裡暖手。眾人看在眼裡,心想,衛卿真是心疼這個小女朋友,這樣寵著她。

周是跟著他上電梯,一直沒說話。衛卿問她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又伸手摸了摸她額頭,說:“是不是有點發燒?”周是搖頭,說只要睡一睡就好了。衛卿點頭,“那睡吧,今天一定累壞了。”又說明天帶她去騎馬。周是爬起來問:“你今天睡哪?”衛卿笑,“怎麼?讓我睡床了?”

周是翻白眼,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將被子一蓋,哼道:“想的挺美!”衛卿逗她:“你就這麼狠心?連床都不讓我睡?”周是推他:“去,去,去,滾一邊去。”瞧他這話說的曖昧的,好像自己跟他真有什麼的似的。

衛卿見她嬌俏的模樣,一時忍不住,手來到她臉上。周是並沒有閃躲,轉頭看他,問:“衛卿,你是不是想親我?”衛卿愣住了,想不到她問的這麼直接,也不掩飾,說:“當然,人人見到你都想親一親。”周是沉默了會,說:“好,這次我讓你親。”說著,閉上眼睛。

她準備迎來一個吻,可是衛卿只在她額頭象徵性的親了下,說:“你有點感冒,好好休息。記得哦,先欠著。”周是看著他,低聲說:“你不親,以後恐怕沒機會了。“衛卿笑,“誰說的?今天看在你生病的份上,先饒過你。”拿起衣服就要走。周是爬起來,問:“你去哪裡?”衛卿無奈的說:“你都不讓我睡床,我只好去別處睡。”周是知道他是去另外開間房,沒有多說什麼。

或許真是累了,昏沉沉睡過去。醒來時,昏黃的燈光照在房間裡,夜色正濃,萬籟無聲,惟有狂風在窗外呼嘯而過,越發顯得靜。她看了看時間,才十二點而已,還可以舒舒服服再睡一覺,可是再也睡不著。

披衣起來,走到樓下的大廳,尚有人未睡,正吆三喝五的玩鬧,興致不減。她立在窗前,外面是無垠的黑暗。心想,抽支菸再上去,反正睡不著。紅色的煙火在她指尖燃燒,像夜晚盛開的花。

正發呆中,有人拍她的肩,她認得是衛卿的朋友,忙將煙掐滅了,笑說:“你好。”那人打量她一眼,笑問:“怎麼晚了,還沒睡?”周是忙說:“已經睡了一覺,又醒了。所以來樓下走走,剛想上去繼續睡呢。”他四處張望,問:“衛少呢?”周是笑說:“他睡了。”她也知道衛卿另外開一個房間大概不想讓大家知道,不然很沒面子,下次又該讓人打趣了。

那人客套幾句就走了,仍和同伴玩牌去了。周是等身上的煙味去盡,這才回房,輾轉良久才睡去。

第二日,天氣晴朗,風也小了下來,眾人精神抖擻說要去渡假村的馬場騎馬。衛卿一大早就來找她,見她唇色蒼白,精神不佳,忙讓服務檯送感冒藥上來。周是不肯吃,說只是著了點涼,不要緊。衛卿不肯,說:“趕緊把藥吃了,我帶你去騎馬,出身汗就好了。”連說帶哄,周是抵不過,只好將藥吃了。

坐在床上,看著遠處的皚皚雪山,說:“衛卿,我不想去騎馬,我想回學校。”衛卿問她怎麼了,哪裡又不高興了。周是滿身煩躁,衝他吼:“我就是要回去,我就是要回去。”這個地方讓她惶恐,讓她不知所措,讓她不想再待下去。她隱隱覺得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而她卻無力阻止,所以想回到熟悉安全的地方。

衛卿只當她又發脾氣,忙說:“好了好了,別嚷了,我送你回去還不行嗎!這有什麼好嚷的。”還真是陰晴不定,翻臉比翻書還快,剛剛還好好的呢。對眾人說周是身體不舒服,先送她回去。大家見她神情果然憔悴了些,都讓衛卿帶她去醫院看看。

回到市內,衛卿問:“要不,先去醫院看看?”實在是關心她,才這樣說。周是不耐煩的說:“一點感冒而已,為什麼要去醫院。”衛卿從未見過她這樣善變的女人,昨天晚上還那麼乖巧,百依百順,今天卻像變了個人,任性難纏,令人頭疼。也不知她為什麼不高興,還是連聲說:“好好好,不去就不去。”只要不是什麼大事情,都儘量順著她。

送她到校門口,周是冷著臉下車,面無表情的說謝謝,又煩躁的說:“衛卿,你以後不要再來學校找我了,我不喜歡你。”

衛卿聽的臉色變了變,這個周是真是能耐呀,過完河就拆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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