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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喬其表面上裝的理直氣壯,滿不在乎的,其實心虛的很,很怕趙蕭君又生氣,再將他亂棍打出去。不過他也不是真怕,事先早就做好準備,死纏爛打。嘻嘻哈哈的笑著,忙不迭的一頭鑽進來,一眼便看見站在客廳裡的成微。臉色瞬間變的鐵青,瞪著眼立在那裡,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兒,舉步走到成微面前三步遠的地方,抬起頭正視他,冷冷的問:“你是誰?”陰沉沉的眼睛,語氣十分不友善,戒備甚深。成微有些奇怪他突如其來的敵意,也不回答,按自不動,只是轉頭笑著看趙蕭君,挑了挑眉。

趙蕭君臉色一僵,心亂如麻,生怕出什麼亂子,不由得沉臉,低喝一聲:“喬其,怎麼說話的!你給我注意點!”成微笑一笑,心裡根本不將青春期孩子的叛逆無禮放在眼裡。可是行動上卻微笑著客氣的說:“你好,我叫成微。”說著伸出手來準備和陳喬其好好的握一握。如此的重視,對一般自以為長大,其實什麼都不知道的少年是種極大的恭維。成微一向有手段。他這樣費力的討好陳喬其,自然是為了趙蕭君的緣故。他當然看出他和趙蕭君的關係不同一般。可是當時怎麼想也沒有想到另外一層。

陳喬其不由得鄭重其事的打量他,自然沒有被感動,也沒有增加任何的好感,只是神情更為警惕。眼神依舊冰冷陰沉,隱含敵意。過了一瞬間,也伸出手象徵性的握了一下,似有深意的說:“幸會,我叫陳喬其。”隨即退開來,眼中帶著無言的挑釁,似乎不將他放在眼裡。

成微看著他,愣了一下,他的觸覺一向敏銳,覺得他的態度實在奇怪的離譜,像另外含有什麼似的。又見他應對十分得體,完全是成年人的作派,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對自己似乎很不歡迎的樣子,卻也不怎麼在意。自然而然多看了兩眼,身上雖然穿著中學的制服,可是言語行動卻老成持重,不卑不亢。站在那裡,對著看起來事業有成,身份不俗的自己,絲毫沒有侷促不安,鎮定自若,似乎還隱隱有一絲不屑。有些訝異,輕視的心不由得收斂了許多。許多人見到成微,氣勢上首先就要矮三分。沒有再多問什麼。走到趙蕭君面前,親暱的拍了拍她的肩,笑說:“那我先走了。”

趙蕭君勉強微笑,有些慌張的說:“恩,恩,好。”成微當著他人的面,自然不會做出什麼失禮的事情,看著她笑說:“那——走了哦?”似乎有些不捨似的。趙蕭君不知怎麼,張口就說:“那我送你下去吧。”於是也跟著出來,轉過身去吩咐說:“喬其,我等會上來,你自己隨便。”眼睛卻不敢看他,也不知道他此刻到底什麼表情,逃也似的奔下樓。

成微斜倚在車前,單手摟住她,忍不住好奇的問:“那個陳喬其是誰?”他倒一下便記住了陳喬其的名字。趙蕭君臉上維持的笑像剛剛刻上去一樣,頃刻間僵硬在那裡,被他的視線那樣緊盯著,微微低下頭,眼睛看著地面,有些緊張的說:“是,是我一個表弟,現在正在這裡唸書。”成微忽然抬起她的臉,看著她笑說:“幹什麼那麼緊張,又不是在盤問你。我只是覺得你這個表弟倒是挺厲害的,只怕將來大有出息呢。”成微在商場上打滾久了,眼睛厲害的很。

趙蕭君支支吾吾的應了兩聲,說“是嗎?我怎麼看不出來?”成微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原本只是隨口說一說,根本沒有進心裡面去。上車前傾著身子彎腰親她,舌頭還在嘴角挑逗似的舔了一下。趙蕭君連忙退了一步,睜大眼睛看她。成微笑說:“怎麼,不習慣?”然後又像自嘲似的說:“我一向紳士的很呢,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見了你就想吻你,等不及似的。你想我是不是愛上你了?”

趙蕭君開始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隨即鎮定下來,裝作不相信似的說:“你這也叫紳士?天都要下紅雨了!”成微笑一笑,不置可否,柔聲說:“我得走了。既然你有客人,晚上就不來看你了。明天要我來接你去上班?”趙蕭君嚇了一大跳,連連擺手:“不用了,不用了,近的很。再說,被大家看到了終究不好,人多嘴雜的,在公司裡還是照原來那樣就好。”她只是一個小員工,工作上沒有什麼機會接觸成微。成微忽然笑起來,咬著她的耳朵說:“你以為大家還不知道麼?”趙蕭君駭然的看著他。成微一直笑,似乎很有趣。

又說了幾句話,才坐進去,發動車子。從後車鏡裡看見趙蕭君一直站在原地目送他離開,直到拐彎看不見她的身影。心裡瞬間被充盈的滿起來,輕快的像是天空上漂浮的白雲,悠然自在,柔軟舒暢。

趙蕭君愣愣的站在那裡,一個頭兩個大,不知道如何應付陳喬其,會不會又像上次那樣?鬧的筋疲力盡,卻牽扯的更深?瞪著前方發了許久的呆,直到感覺身上有涼意才反應過來。不該是這樣的,趙蕭君嘆氣。心裡像一把怎麼理都理不清的亂草,又煩又亂,撒的滿地都是,揀都揀不起來。一步一步往回走,抬頭就看見陳喬其站在樓道出口處,身上連外套都沒有穿,徑直望著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來的。

陳喬其瞪她:“不知道外面冷嗎?還不快進來!”拉著她的手放在手掌心裡呵氣,來回撮了兩下,稍嫌粗糙的手掌刺激的柔嫩的肌膚微微麻癢,像細細的電流突然流遍全身。又揉了揉她冰涼的耳朵,促使血液迴圈。然後環住她一起進了房間。趙蕭君進了門才從他剛才的魅惑裡掙脫出來,顫抖著身體,用力一甩手,拼命推開他。被他剛才的態度弄的莫名其妙,簡直有些不能相信。

陳喬其也不生氣,拉住她認真的說:“蕭君,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趙蕭君冷冷的看著他,一動不動。陳喬其也不生氣,只是有些無奈的說:“蕭君,我們好好談一談。”趙蕭君低著頭,半天才移過去,遠遠的坐在另一邊。陳喬其沒有辦法,只得主動移到她的身邊。趙蕭君不自在的往旁邊移了一移,陳喬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不滿的說:“還要到哪裡去?”

陳喬其緊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用力的說:“蕭君,我知道你不喜歡他。不要再和他來往。不然我會受不了!”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怒氣像開閘的洪水沖天而下,聲音不由自主的大起來:“你怎麼可以讓他吻你?怎麼可以這樣!”眼睛裡有火焰在舞動,一簇一簇燃燒著似乎不會停息。當時他站在視窗,用裡摔碎了手上的茶杯。過了一會兒,又找來掃帚,將殘渣打掃乾淨。然後冷靜的下樓,準備好好說清楚。

趙蕭君沒有反應,冷冷的說:“為什麼不可以,我們都是成年人,而且我正在和他交往,沒有拒絕的理由。”陳喬其努力控制自己的怒氣,鎮定的說:“蕭君,不要逃避。這樣做,難道你不會心痛嗎?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

趙蕭君的心卒不及防被他狠狠捅了一下,震驚的看著他,然後拼命搖頭:“陳喬其!你知道什麼!”陳喬其抓住她的手放在臉上來回摩挲,輕聲說:“我當然知道!我怎麼會不知道!”趙蕭君欲抽回手,陳喬其不放,盯著她說:“蕭君,我不會放開你的!”趙蕭君忽然覺得疲累,搖首說:“陳喬其,你簡直是瘋了。你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陳喬其忽然逼迫她:“蕭君,不明白的是你!”趙蕭君上身晃盪了一下,有瞬間的天旋地轉,簡直坐不穩。

陳喬其用拇指一下一下撫摩她的臉頰,專注的看著她,然後笑了一笑說:“蕭君,不要怕,一切有我!天塌下來,還有我呢!”趙蕭君的眼睛忽然有些溼潤,她怕的就是這個。她不要先找一個墊背的,她不要天塌下來。天崩地裂,粉身碎骨,是多麼的可怕!鬧到那種程度,她承受不起,也要不起!前面是什麼,一座又一座的高山,自己已經走到山腳下了,不能再一頭撞進去,裡面還有更多未知的龍潭虎穴。陳喬其,至於陳喬其,她有義務也有責任讓他迷途知返。她的心不是不痛的,可是此刻卻像上了麻藥一樣,將那種痛催化延緩下來。

趙蕭君平靜的說:“喬其,本來我想你只是一時的迷惑而已,許多資料顯示,很多少年對年長的女性都有一定程度的迷戀,這是很正常的事情,過一段時間,自然就沒事了。可是現在不得不跟你說清楚。你實在太胡鬧了。我是一直把你當弟弟看的,你不要多想了。以前沒有說清楚,是我的不對。現在希望你能明白,不要再這樣了!你應該多和同齡的孩子交往試試看!”

陳喬其的臉色從來沒有這樣灰敗慘淡過,像是靈魂突然被抽離身體,空蕩蕩的在外飄蕩,不肯回來。整個人呆若木雞,死了一樣。忽然瘋了一樣跳起來,大聲喊叫:“不,蕭君,我不相信!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我可以感覺的出來!”趙蕭君冷笑:“陳喬其,你別痴心妄想了!還要胡鬧到什麼時候!”陳喬其被她一句“你別痴心妄想了!”打的身心俱碎,魂飛魄散。

趙蕭君任由本能,木著思維,繼續說:“我因為沒有父親的緣故,自小就喜歡年紀稍大些的男性,怎麼可能會喜歡你呢!喬其,我是真心喜歡成微,才會和他在一起的。你見過我隨便和人交往的麼?絕對不是因為你,你不要太高估自己的地位。”她後面說的這句話,完全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打自招,心先怯弱了。可是陳喬其極度傷痛之下,哪裡還聽的出來。

陳喬其被傷的只是說不出話來,忽然有一種溺死的感覺。趙蕭君還不放過他,像木偶一樣,喃喃的繼續說:“喬其,你不能再這樣繼續執迷不悟了!你才十幾歲,你有錦繡前程,有無限可能,你不能就此毀在這裡,你應該專注在學習上,還有,還有——你——你不能辜負你父母的希望!”——他不能毀在自己手裡,趙蕭君的心撕裂般在叫囂,一寸一寸在痙攣——麻藥開始在甦醒。

趙蕭君拿過他的東西,幾乎哽咽的說:“喬其,快回去吧——這裡,沒有你的地方!”背過身去,半天才說:“不要難過,過些時間就好了。沒有時間癒合不了的東西。回去後好好唸書,要知道照顧自己,不要再來找我了!”陳喬其任由她推出來,突然滴落一滴眼淚正好滴在她的手背上,心如死灰之際猶帶著一點遙不可及的希望,惶恐的問:“你在騙我,是不是?”趙蕭君覺得手背上的那滴淚似乎是毒液,侵蝕的全身迅速腐爛,甚至要化為烏有,消失在空氣裡。

可是仍然清楚的記得自己冷冰冰的說:“不,我沒有必要騙你!”然後還送他坐上計程車,事先付了錢,告訴司機的地址。

走回來以後,麻藥的效力似乎全部褪去,陣痛不斷襲擊著她,一波又一波,一次比一次洶湧。趙蕭君蹲在地上拼命按住身體,是真的在痛!哆嗦著站起來,踉蹌著到處找止痛的藥。以前陳喬其總是紅著臉替她拿藥,,瞪著眼讓她吃下去。連她也奇怪他怎麼知道的那麼清楚,不過從來也不好意思問出口。可是現在只覺被隔在山的兩頭,中間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峭壁,唯一的細線都斬斷了,斷的乾淨徹底,什麼都沒有了,再也回不去了!她甚至恨她自己為何如此殘忍!趙蕭君直直痛了一夜。吃了藥還是不管用。成微打電話來她也不知道。

早上仍舊爬起來去上班,對著鏡子,臉色憔悴的像一夜間突然生了一場大病,灰暗蠟黃。雙眼深陷,眼骨分外明顯。於是塗眼影,打粉底,刷腮紅,化了妝才顯得氣色好了許多。昏沉沉的去上班,剛走進大樓的時候,正守櫃檯的鄭穎一把攔住她,神秘兮兮的問:“趙蕭君,我問你,聽說你們公司的成總正在追求你?”趙蕭君才有些回過神來,愕然問:“你聽誰說的?”鄭穎仔細盯著她的反應,催問:“你別管是誰說的?到底有沒有這麼一回事?”

趙蕭君回答不出來,只是追問:“到底誰說的?”鄭穎沒有看到想像中的反應,有些失望的說:“還用誰說?昨天你上成總那輛無人不知的小奔大家可是都看見了。成微的車隨便讓人上的嗎?更不用說當著所有人的面了!”本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就和成微正在交往嗎?趙蕭君卻有種背叛的心虛,用力還是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潛意識裡她根本不希望這段交往公諸於世,她根本沒有想過要長久的維持。可是現在大家似乎都在議論紛紛,她想撇都撇不清。她想起昨天成微取笑她說“你以為大家還不知道麼?”她才猛然反應過來,成微這次似乎是來真的。成微雖然有過許多風流逸事,私底下大家也知道一些,可是他從來都沒有承認過,總是一笑置之。可是現在他當著整個公司的人,並不忌諱。趙蕭君覺得有一種玩火焚身的感覺,似乎正泥足深陷,脫不了身。

進到公司,大家自然和往常一樣打招呼,表面工夫做的很好,沒有洩露任何的異樣。可是稍不留神,便有人拿試探的眼光打量她,有純粹好奇的,也有心有不忿的,趙蕭君忽然成為公司裡的稀有動物。她躲進洗手間的時候,聽到外面有人小聲議論,說的就是成微和她的事情,雖然只是猜測和羨慕,調侃兩句,並沒有說什麼惡毒的話,趙蕭君還是有一種抬不起頭的感覺。

中午休息的時候,成微給她打電話:“昨天怎麼不接電話,出什麼事了嗎?”趙蕭君胡亂說:“手機放包裡,擱在外面的沙發上,沒聽見,昨天很早就睡了。”成微“恩”了一聲,沒有說什麼,只笑問:“那昨天晚上睡的好不好?”趙蕭君說:“睡的很好,一覺到天亮,大概是累了的緣故。”成微說:“我也想你大概累了,所以沒有打座機吵醒你。”趙蕭君也沒有想到他怎麼會知道自己座機的號碼。此刻她的心情混亂的很。

成微又笑說:“晚上先不要走,我在樓下等你。你想去哪裡?”趙蕭君連忙說:“不——不,我還是先回去一躺。如果是約會的話,我也應該回去換一換衣服。”成微笑起來,敲著桌子笑說:“女為悅己者容?那好,我在你家樓下等你。你可要穿的漂亮一點。今天你就很漂亮。”趙蕭君簡單答應一聲,惘然的掛了電話,思緒許久都回不了位。

成微剛掛上電話,他的秘書拿著檔案走進來,見他滿臉春風的樣子,不由得的開玩笑說:“成總,春天到了呀!你不知道真個公司如沐春風的感覺,真是令人舒暢!大家的心情都跟著飛揚起來。”成微竟然不介意,只笑說:“難道以前一直是寒冬臘月嗎?”秘書笑而不答,只說:“希望成總湧現的和煦的春風一直不要消失才好。成總難道不知道你的心情是真個公司的晴雨表?”成微斜靠在椅子上說:“我從來沒有因為個人的事情而給公司帶來任何困擾。”秘書竟然接上去說:“那只是因為成總你不知道而已。”成微笑,並沒有說任何反駁的話。他的心情好到連秘書都發覺了,他自己怎麼能不知道。

成微是真的開始在期待春之女神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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