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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蕭君耳朵“嗡嗡嗡”的響著,可是一字一句卻聽的清清楚楚。像火車鳴著汽笛轟隆轟隆的朝她快速的壓過來,她立在鐵軌中間,眼睛被強烈的燈光照的幾乎一片黑暗,腦中根本沒有意識,嚇的移不了腳步,怎麼都避不開——惟有粉身碎骨!擱在桌子底下的雙手緊緊交握著,指骨一根一根突出來,指尖因為血液不暢的緣故而呈暗色。渾身僵硬,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裡,錢美芹說的每一句話都像一個耳光,“啪啪啪”在她臉上用力打著,臉頰上火辣辣的疼,一直疼到心裡。

錢美芹依舊淡淡的說:“喬其是我們唯一的孩子,他父親對他寄予很高的期望。某些不好的事情我們是堅決反對的。他現在還小,我們有責任和義務教導指引他。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高考了,我希望他能全力以赴。所以決定在這段期間留在北京照顧他。”像是特意說出來一樣。趙蕭君吃驚之餘,忽然抬起頭,看見她眼裡如冰的寒冷,突然像被什麼打中一樣,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到目前為止,趙蕭君沒有任何表示,既沒有承認什麼也沒有否認什麼,錢美芹對她這樣的態度十分不滿意,沉聲說:“蕭君,我希望你能看在陳叔叔和阿姨的份上,盡力幫助喬其,讓他全身心的投入到學習中來。你能答應嗎?”這個答應自然不是一般的答應,錢美芹在逼迫她,用陳家的威勢逼迫她。趙蕭君已經被她逼上死角,睜著眼睛惶恐的看著她,心裡害怕到極點,錢美芹那種眼神,殺人於無形。她懦懦的張著嘴唇,半晌,還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惟有沉默以對。

趙蕭君低垂著頭半天悶不吭聲,錢美芹有些不耐煩,皺著眉頭看她,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麼,半天,冷冷的說:“蕭君,你一向明白事理,希望事情不會弄至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話已至此,她不再說什麼。站起來準備離開,走了兩步又回頭說:“陳叔叔過幾天也要來北京,他很記掛你呢,想和你吃個飯隨便聊一聊。”趙蕭君緊緊咬著下嘴唇,無力的癱軟在椅子上。

陳念先對她一向友善,所以比錢美芹更可怕。光聽到他的名字,她已經心力憔悴,疲憊不堪。一個錢美芹已經讓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她實在需要好好的歇一歇,不然連今天都挺不過去。錢美芹雖然維持最基本的禮貌,可是字字是針,句句是耳光,打的人臉青鼻腫,顏面盡失。

趙蕭君斜靠在窗臺上,頭歪在胳膊裡,透明的陽光照在身上越發顯得她蒼白無力,奄奄一息。眼睛明晃晃的十分難受,鼻子忽然一酸,她趕緊喝了一口水,還是止不住滴下來的淚水,睫毛已經溼了。她怕被人看見,臉朝下枕在手臂上,拼命磨蹭,衣袖上留下線狀的溼潤的痕跡。

服務生很好心的過來問:“小姐,您不舒服嗎?”趙蕭君搖頭:“沒有,我只是有些累了。”可是她又立即站起來,匆匆的離開了。恍惚的回到林晴川的宿舍,冷清清的沒有一個人,突然間有種被所有人遺棄的感覺,惶恐的不知所以然。她現在極需要嘈雜喧囂的聲音驅除內心的恐懼。

她直挺挺的撲倒在床上,胸口壓的又悶又痛,仍然一動不動,像昏死過去一樣。可是意識卻無比清晰,沒有比眼前的景況更糟糕的了,工作依舊沒有著落,而她的儲蓄本來就不多,坐吃山空,一天比一天焦急;而住在林晴川這裡也不是長久之計,大家雖然沒有說什麼,可是終究違反規定,萬一被宿管抓到,還連累了林晴川,肯定是要記過的。滿天的流言逼的她沒有任何立足之地,現在更是雪上加霜,沒想到陳喬其的父母已經找上門來了,她惟有任人羞辱,連反駁的話都不敢說一句。她並沒有覺得如何悽慘,本來就是自作孽,不可活,怪不得別人!只是茫茫的無邊無際的黑夜裡,找不到一條出路,看不見任何東西,所以無助,所以痛苦,所以惶恐,所以害怕。

林晴川做完實驗回來,看了她一眼,不由得的說:“你這樣睡,全身不會麻痺?”遲遲沒有回答,覺得氣氛有些奇怪,走近一看,發覺枕頭上一片濡溼。吃了一驚,扳過她的身子,失聲說:“怎麼了?到底出什麼事了?”趙蕭君的情緒已經平靜下來,慢慢坐起來,找出紙巾擦了把臉說:“陳喬其的母親今天來找我了。”林晴川臉色變了一變,問:“她找你做什麼?”

趙蕭君撇過頭去,淡然的說:“她知道我和陳喬其的事了。”林晴川呆呆看了她一眼,受她影響,也鎮定的問:“那她怎麼說?”趙蕭君仰面又躺下了,頭枕在胳膊上,半晌說:“其實也沒說什麼,不過很難忍受。她並不是很清楚事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大概是聽別人說的。但是提前給我警告,提醒我不要將事情弄至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林晴川想了想說:“她是怎麼知道的?到底知道多少?”趙蕭君轉了個身,閉著眼睛說:“那有什麼關係,反正遲早是要知道的,遲早是要面對的。”世人都知道了,他母親只要稍微關心一點,不可能不知道。林晴川沉默了一會兒,問:“她母親態度很堅決?有沒有商量的餘地?畢竟你在他們家住過六年,沒有親情也有感情。”趙蕭君撐著手爬起來,看著她說:“堅決反對,想都不用想。就因為在他們家住了六年,所以絕對不可能。陳家沒有人接受的了。”

林晴川皺眉看著她,說:“那你打算怎麼辦?”趙蕭君苦笑:“沒打算怎麼辦,走一步算一步。或許有什麼奇蹟也說不定。”林晴川不同意的說:“你怎麼能坐以待斃?你們兩個無論怎麼樣,好的或是壞的,總要有個結果吧。奇蹟也是自己創造出來的。天上絕對沒有掉餡餅的好事。”趙蕭君搖頭:“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現在要煩惱的遠不止這些。曹經理說的很對,人要生活。”

林晴川當然清楚她目前的處境,安慰她說:“你也不用急在一時,工作哪有那麼好找,再等一等。還餓不死你。”趙蕭君突然恍惚的說:“我最擔心的就是等不了。”林晴川奇怪的說:“這有什麼等不了的,心裡不安的話,就當是放長假好了。”趙蕭君沒有將心裡那種怪異的感覺說出來。

林晴川又問:“陳喬其知不知道這事?”趙蕭君的臉色猛的黯淡下來,緩緩搖頭。她第一個想告訴的就是陳喬其,可是沒有立場,畢竟是他母親,她不想他跟自己的母親過不去。林晴川說:“我認為還是儘快讓陳喬其知道比較好。不要那樣看著我,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你們可以想一個合適一點的辦法,世界上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她立即打電話給陳喬其,讓他趕緊過來一趟。

他們三個人坐在熱鬧的食堂裡吃晚飯,四周全是亂哄哄的人群,視窗裡飄出陣陣飯菜的香味。陳喬其去買飯,趙蕭君撐著額頭說:“吃完飯再告訴他吧。”林晴川點頭,不管怎麼樣,先吃飽飯再說,尤其是這麼影響食慾的事情。他們這段時間很少出去吃飯,都是在林晴川學校的食堂裡隨便吃一吃了事,主要是因為趙蕭君是失業人士。

陳喬其端給林晴川炒米線,然後給趙蕭君炒飯,特意多要了一碗西紅柿雞蛋湯,自己是米飯加炒菜。林晴川有些眼紅的說:“陳喬其,你厚此薄彼。”陳喬其理直氣壯的說:“是又怎麼樣?”林晴川氣急,隨即笑一笑不跟他計較。過了一會兒,她有些奇怪的說:“蕭君,你幹什麼?”趙蕭君在炒飯裡翻來翻去,卻一口都沒有吃。

陳喬其皺了皺眉,拿過她的炒飯看了一眼,說:“我跟炒飯的師傅說了不要放洋蔥,怎麼還有?”林晴川瞄了一眼,聳肩說:“這麼多的學生,誰記的清你要什麼不要什麼。沒有炒錯已經很不錯了,還挑三揀四。”趙蕭君連忙說:“沒事,放的挺少的,其實洋蔥也不是不能吃。”林晴川嘲笑她說:“你怎麼就這麼多事?這個不吃,那個不吃的,誰弄的清!”趙蕭君剛才是下意識的亂翻,現在被她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不好再翻了,拿過旁邊的勺子埋頭就要吃。

陳喬其端過她的飯,用自己的筷子將一根一根洋蔥絲給挑出來,低著頭很仔細,海底撈針一樣,卻沒有半點不耐煩。林晴川瞪眼看著他,趙蕭君有些尷尬,忙說:“喬其,好了,好了,洋蔥也挺好吃的。”陳喬其頭也不抬的說:“你不是不吃洋蔥嗎?”還是很認真的挑。林晴川忽然笑說:“陳喬其,你動作挺熟練的呀,是不是挑魚刺挑習慣了,訓練出來的?”陳喬其不理她,趙蕭君臉唰的紅了,伸出手連聲嚷嚷:“好了,好了,不要再挑了,給我吧。”

陳喬其以為她餓了,將自己的飯推給她說:“你先吃這個,馬上就挑好了。”最後又翻了一遍,確定挑乾淨了,自己先嚐了一口,說:“有點涼了,我拿到微波爐那裡去熱一下。”公用微波爐還在頂頭,來回有些遠,排隊的人又多,他怕趙蕭君等不及,於是到蛋糕房問人家借微波爐用。人家見他長的一表人材,很樂意幫他加熱,他順手又買了一塊蛋撻。

林晴川等他回來,連連搖頭,說:“吃頓飯都這麼折騰,累不累呀你!”她的米線都快吃完了。趙蕭君吃了兩口,還是有洋蔥味,便把當作夜宵的蛋撻吃了,先前吃了一些他的米飯和炒菜,又喝了一碗湯差不多就飽了。倒是陳喬其把她吃剩的飯菜全部吃了。林晴川默默的看著他們,忽然說:“像你們這樣,還是在一切比較好。你們已經成了彼此一種不可更改的習慣。”

看著他吃完了,林晴川很平靜的說:“陳喬其,你媽媽今天來找蕭君了。”陳喬其猛然抬起頭,臉色立馬沉下來,著急的問:“她說什麼了?”林晴川冷笑一聲,有些不高興的說:“還能說什麼,猜也猜也到。”陳喬其臉色變了變,然後盯著趙蕭君,輕聲喊:“蕭君,我——”聲音裡滿是濃濃的歉意,還帶著一點驚慌。趙蕭君臉色淡淡的,沒有說話。倒是林晴川不滿的說:“你不該在你母親面前承認你們的關係,也太不知輕重了。”

陳喬其眼光閃爍了一下,然後低沉著聲音說:“我想得到大家的認同,我不想委屈蕭君。”林晴川愣了一下,苦笑說:“事情有那麼容易嗎?你母親沒有當面破口大罵已經是仁慈的了。現在她打算留下來照顧你,你自己看著辦吧!”陳喬其吃了一驚,說:“不可能,公司少不了她。”林晴川無奈的說:“有什麼不可能,公事再重要也沒有兒子重要。”陳喬其默然。

三個人都在沉默的時候,林晴川開口:“喬其,我和蕭君商量了,你如果還想和蕭君在一起,還是收斂一點比較好。所有事情等你高考完再說。惹的你母親大發雷霆,再找上門的話,大家都不好過。你母親在的這段時間,你最好乖一點,哄的她高高興興的,想必沒有時間再來找蕭君的麻煩了。”陳喬其反問:“你的意思是讓我少來找蕭君?”林晴川點頭,他又用詢問的眼神看趙蕭君,趙蕭君嘆了一口氣,說:“你確實應該努力學習,不能再這樣分心了。”

陳喬其終於妥協下來,有些鬱悶的說:“可是我擔心。”林晴川罵:“你有什麼可擔心的!都這個時候了,還這樣任性!”陳喬其悶悶不樂。兩個人坐在體育場的看臺上,他還是不怎麼說話。天色完全黑下來了,燈光也有些慘淡,一層又一層階梯似的球形看臺,蜿蜒著向上延伸,黑暗裡看不到頂層,彷彿被人硬生生從中間砍斷一樣。趙蕭君挽住他的手也沒有心思說話。陳喬其忽然站起來,雙目閃著光,大聲說:“蕭君,我會解決的。不錯,現在還不是時候,等高考一結束,我會讓我父母同意的,我自然有辦法。”趙蕭君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不希望你跟家裡鬧翻。”這樣的話,她在陳家更無立足之地。陳喬其拍著她的背,寬慰似的說:“放心好了。”他似乎想到什麼辦法,眼睛裡帶著隱隱的自信。

陳喬其從一兩米高的臺上矯捷的跳下來,站在下面張大懷抱等著她。趙蕭君的心情不由得好轉,笑說:“我從那邊走下來就好了。”陳喬其不依,一個勁的催促,有點埋怨的說:“快點,我手都酸了。”趙蕭君笑,雙腳懸空坐在邊沿上,雙手漏緊他的脖子,眼睛卻是閉著的。陳喬其一個使力,輕輕鬆鬆將她抱下來。趙蕭君笑:“我還以為又像上次那樣摔一跤。”陳喬其有些惱怒的說:“上次是被東西絆倒了。”然後又問:“那你還敢跟著往下跳?”趙蕭君笑著親他:“因為你在下面等著呀。”陳喬其剛才溼淋淋的心瞬間像被火烘乾了一樣,暖融融的。趙蕭君看著他眼中藏都藏不住的微笑和快樂,彷彿看見沉沉的黑夜裡開出一朵朵鮮紅的花。儘管天空上仍然有徘徊不去的鴉群,儘管眼中還有重重殘留的陰雲,但是他們的心不是不甜蜜的。

五月十七日這一天,趙蕭君記得非常清楚,她去位於國貿雙子樓的同城公司應聘。聳入雲霄的雙子樓,看著就令人頭暈目眩,眼冒金花。前去應聘的人寥寥無幾,負責面試的經理看了她簡歷,特別注意的問:“趙小姐似乎急於找工作,可是為什麼要離開‘齊成’公司?”趙蕭君有些黯然,只能隨便瞎編了一個藉口。那經理敷衍她一番,客氣的說請等待公司的通知。趙蕭君意興闌珊,垂頭喪氣的走出來。當她在大廳遠遠的瞥見齊成的人馬大搖大擺走出來的時候,才知道那經理並不是隨口提到齊成公司。

她沒有進通道等電梯,而是避開人群來到安全出口。她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和成微見面,也不想再看見齊成的人。推開緊塞的門,陰冷晦澀的空氣迎面撲來,樓道既陰暗又狹窄,陰森森,空蕩蕩的只有她一個人。她深吸了一口氣,要爬二十一樓總要做些心理準備。臺階有些窄,並不好走,大概是因為長久沒有人氣的緣故,空氣中有灰塵發黴的味道。一層又一層的臺階似乎永遠都走不完,拐了一個又一個的彎,還在不停的轉,她有些暈乎乎的。

扶住欄杆喘氣的時候,抬眼看去,心頭忽然刮過空蕩蕩的風,吹的她渾身發涼,忍不住顫抖了一下,似乎就要永遠被囚禁在這裡。這樣的環境下,人變的尤其多心,總是疑心疑鬼,神經兮兮的。她似乎聽到下面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背脊立即變的僵硬,心跳加速,莫名的覺得恐懼。可是仔細一聽,似乎又是自己的錯覺,什麼聲音都沒有,彷彿真有鬼在作祟似的。一個人長期處在這樣的環境下,一定是要發瘋的。

趙蕭君屏住氣,按住胸口站在那裡,側耳細聽了一會兒,斷斷續續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楚。她才鬆了一口氣,果然是有人朝這裡爬上來。可是馬上又提高警惕,單身女子在樓道里遇險的事例多的數不勝數。她站在那裡微微喘著氣,提心吊膽,一臉戒備的盯著來人。腳步聲彷彿在腳底下響起,她小心的從欄杆上探出頭去。似乎是一個男子,拉緊的神經不由得繃的更緊了。

等來人拐過彎,臉對臉碰上的時候,她大吃一驚,失聲說:“成微!”心裡的擔憂害怕自然而然一掃而空。成微大概走的有些急,西裝革領,一絲不苟的裝扮卻大口大口喘著氣,甚至難得的出了滿頭大汗。他這樣心急火燎,沒命似的跑上來,見到趙蕭君反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趙蕭君心口一鬆,也瞪眼看著他。

好半天,成微才輕咳了一聲,打破沉默,低聲說:“走吧。”醇厚的聲音在狹窄的空間裡來回激盪,嗡嗡嗡的彷彿就在她的耳朵底下。成微不再看她,帶頭往下走,比來時的腳步卻慢的多了。趙蕭君自然也不說話,也不問他為什麼會在這裡——問了也是徒惹尷尬,悶著頭跟在後面,可是神思恍惚,漫不經心。成微時不時停下腳步,側身站在臺階上往回看,很有耐心的等著她,卻不出聲催她。趙蕭君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得加快腳步,大理石的樓梯極容易打滑,她一個不小心,從轉角的臺階上滾下來。

成微眼明手快一個箭步衝上去,可是她已經狠狠跌倒在過道的轉角處,手肘還“砰”的一聲撞到牆上。趙蕭君疼的緩不過氣來,身體彷彿摔成了兩半,似乎感覺到耳膜在震盪,心臟壓的很難受,瞬間一定被摔的移了位。成微小心翼翼的扶起她,連聲問:“蕭君,蕭君,你怎麼了?你怎麼了?”焦急的神情不言而溢,似乎從來沒有這樣慌亂過。趙蕭君等疼痛過去,連忙說:“我沒事,我沒事。”掙扎著要爬起來。的36

成微一直在她耳邊說“蕭君,對不起,對不起”,彷彿一切都是他的錯,似乎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趙蕭君安慰他:“沒事,只是摔了一跤而已,又沒有傷到哪裡。”成微仍然不斷的道歉,十分內疚自責——似乎還有一絲的懊惱。反倒弄的趙蕭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如何應付這樣的成微。

又坐了好一會兒,確定沒有事,她才爬起來。成微緊緊牽著她的手,一步一步往下走,緩慢而穩定,像座山。趙蕭君欲抽回手,客氣的說:“沒事,剛才是太急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成微抿著嘴唇,一句話都不說,依舊緊握住她的右手,帶著她小心的往前走。無數的臺階總有走完的時候,趙蕭君後背上黏答答的,全都是汗水。

成微推開卡的緊緊的門,示意她先出去。趙蕭君一腳剛跨出來,彷彿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對面明晃晃的大塊玻璃的反光照的她睜不開眼睛。在陰暗溼冷的地方待了那麼久,突然間還不適應這樣明亮的陽光。成微站在她側面,剛好擋住反光,說:“走吧。”趙蕭君剛要舉步,手機叮零零的響起來,成微很自然的站在旁邊等。

趙蕭君有些詫異,是家裡的區號,卻是陌生的號碼。對方的聲音並不熟悉,帶點不確定的問:“是趙蕭君嗎?”趙蕭君回答說是。他立即解釋似的說:“哦,我是小木的父親。”即是她的繼父。她有些詫異,她繼父從來沒有給她打過電話,還是很禮貌的說:“叔叔您好。”他猶豫了半晌,支支吾吾的說:“剛才一直給你打電話,老是打不通——”樓道里訊號不好。然後又問她身體怎麼樣,他從來不給趙蕭君打電話,難得打一次倒是拉拉扯扯專門講一些無關緊要的事。趙蕭君想他大概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需要她幫忙,於是說:“叔叔您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話儘管開口。”他才知道趙蕭君誤會了,只得硬著頭皮說:“你母親前幾天很不舒服,痛的非常厲害,後來到醫院檢查了一下,查出是慢性非萎縮性胃炎腺癌,是晚期……”

趙蕭君一聽見是癌,整個人轟的一聲,山崩地裂,全身的力氣猛的被吸光一樣,手機都拿不穩,“當“的一聲掉在光滑可鑑的大理石地板上。成微趕緊走到她身邊,吃驚的看著臉色突然間變的灰暗慘白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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