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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我是怎樣踏入小說世界這片異邦之地的問題,我在接受採訪的時候曾聊過幾次,但從未付諸紙筆,這次有機會在這裡試著稍稍寫幾句。

我在二十多歲時萌發了要成為推理小說寫手的衝動,但真正開始動筆時卻已經快三十歲了,這部《異邦騎士》便是我寫的第一部小說。

一九七八年十月十二日,生日即將到來的前夕,我推掉了所有插畫、雜文的工作,打算在這一天開始我的創作之旅。但很無奈,有些工作實在無法拒絕,最後拖到了隔年一月二十六日的深夜才開始動筆。

小說的開頭是一個失去記憶的男人在不停地尋找自己的車子。因為是第一次寫,所以感覺寫作過程不是太順利(其實我在小學的時候就曾寫過偵探小說,嚴格地說也不能算是第一次)。直到東方魚肚泛白,我才擱下手中的筆,並且下意識地按下了電視機的開關。電視的音量一般調節到最小,只有畫面在閃爍,我經常這樣開著電視,一邊聽音樂一邊工作。

這時天剛亮,大概四五點的樣子,電視臺還沒開始播放節目。我習慣性地按下電視的開關後,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本來顯示屏上應該是一片沙沙作響的白噪點,但這時卻出現了一棟大樓。有兩個頭戴藍色鋼盔的武裝機動隊員蹲在大樓前的水泥地上,正在往大樓裡窺視。我盯著無聲的畫面,心想:發生什麼事情了?這到底在拍什麼?

一個叫梅川昭美的男人,手持獵槍,以三十名左右的顧客和銀行職員為人質,據守銀行不出,這就是後來震驚全國的“三菱銀行人質事件”。在事件發生的當夜我開始創作小說,那天也可以說是我成為推理作家的起點。總之那天給我的印象十分深刻,所以日後要我回憶起是哪年哪月哪天開始寫小說的,就變得十分容易。後來我經常想,這或許就是我要書寫以犯罪為主題的小說的命運吧。

二十多歲時我開始構思這部小說。二十多歲是個充滿躁動與不安的年紀,我想大家都經歷過這個年紀。那幾年可以算是我人生的低潮期,我經常用音樂來慰藉自己的心靈。對我來說,根本沒什麼“文學修業時期”。二十多歲的時候,我拼命聽音樂,拼命畫畫,還有就是開著車到處亂逛。我是吉祥寺那一帶爵士吧、搖滾吧的常客。為了逃避我那幫喜歡打麻將的朋友,我經常百無聊賴地一個人開車到橫濱兜風。

石川町運河河畔那家“Minton House”如今已經拆了。現在回想起來也覺得挺奇怪的,真搞不懂當時自己為什麼那麼喜歡往黑漆漆的店裡鑽,即便心裡惦記著停在門口的車子會不會被貼上違章停車的罰單,但就是不肯馬上出來,一待就是好幾個小時。

對了,那時運河上還有間用破木船改造的畫廊茶吧,我記得名字叫“次郎丸”。當時元町路的路面遠沒有現在這麼幹淨整潔,不過你把車停在那兒,就是過上十天半個月也沒人會管。我經常把車停在元町路上,到次郎丸裡坐坐,或者爬上坡道,到外國人墓地和對面的“山手十番館”裡溜達溜達。

我大學有個朋友住在高圓寺的廉價公寓裡,我們經常去當地的一家搖滾吧聽聽Layla,玩玩吉他(現在這家店也已經拆了)。後來他一時心血來潮說要坐銀色的東橫線上班,就搬到了元住吉。每週六我都會開著本田Z到元住吉找他玩。他住的公寓看起來很寒酸,外牆上貼著刷有綠漆的白鐵皮,公寓外側就是東橫線的鐵軌。

公寓的左邊是跨越東橫線的陸橋,只要有大型卡車經過,他的房子就像地震似的開始搖晃。陸橋下有一塊巴掌大的地方是座小小的公園。

當時我從西荻的公寓到朋友家要經過一條與多摩川河堤平行的小路,我對這條路的印象很深。因為討厭回家的時候在河堤上停留,所以我會在元住吉的街上晃盪,然後到朋友那兒吃碗泡麵當宵夜,直到深夜才一口氣趕回家。真可惜啊,當時元住吉的街上沒有爵士吧,倒是有表演脫衣舞的小劇場。

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這些曾去過的地方和曾見過的情景,都已經被我寫進了小說。比如良子在高圓寺的公寓,以及後來她帶主人公去的元住吉的公寓,其實這些地方都是以當時我朋友住的那間廉價公寓為原型創作的。我這個朋友也有門上安門簾的習慣。如今高圓寺那間公寓已經拆了,但元住吉的還在,連陸橋下那座曬不到太陽的公園也還保留著。

坐在駕駛席上,透過車窗可以看到中央沿線的茶室和橫濱的茶室,還有那些廉價的小吃店。現在想起這些窮地方只有苦笑的份兒了。但就是這樣一個清貧的世界,對於當時的我來說,就是生活舞臺的全部。當時大街上到處都是一杯咖啡可以坐穿的爵士吧、搖滾吧、民謠吧。我就開著我那輛本田Z這裡坐坐,那裡逛逛,雖然怕吃罰單,但沒那個錢把車停到停車場去。現今那種地處郊外可以免費停車的餐廳,那時候根本沒有。這便是我當時生活的縮影,無聊,苦悶,就像我在前面寫的那樣。

我又想起一件事,那時候我出過車禍。車禍當時的感受……好像被一幫人揍了一頓。反正就是這種感覺,又踢又踹的。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也不知道躺在哪家醫院的病床上,那件全是血的外套被揉成了一團扔在地板上。

一輛闖紅燈的車子,撞上了本田Z的側面。車被撞爛了,我撿了一條命,從車裡爬了出來。我找對方司機理論,讓他趕緊叫救護車等等,都是別人事後告訴我的,我自己則是一點兒記憶都沒有,直到現在也沒有回想起來。車禍前的二三十分鐘到從醫院裡醒來這之間的數十個小時,好像從我的人生中消失了。這種不可思議的體驗,以及在外科醫院恐怖的住院經歷,成為這部作品出生時的陣痛,寫到這些情節時,我仍心有餘悸。

前面說過,我沒有“文學修業時期”,但我卻寫了不少詩。這種經歷對今後的小說創作起了非常大的作用。至今我仍舊在想,要寫出優美的詞句,與其寫文章練筆,或許寫寫詩歌要有效得多吧?不過我沒打算在這裡寫,以後有機會再說。

朋友當中,也有很能寫詩的傢伙。對了,我那個住在元住吉的朋友是個攝影師。說起我嘛……應該是音樂家兼畫家吧。大家聚在一起的時候,說著說著就會談起將來,不光談及夢想,還說了自己將來會從事怎樣的職業。

有時我會把車停在朝向元住吉的河堤上,然後走到多摩川河邊,在草地上坐坐。爵士吧旁有座山下公園,公園裡的長椅上也都有我坐過的痕跡。我常在那些地方或站或坐,思考著小說的情節。我終日沉浸在思考中,這樣的生活讓我開始意識到自己只能成為一個作家。而那部小說,也在不知不覺中完成了。那段日子不怎麼順心,所以想出來的故事也比較灰暗。現在回頭再讀一遍,那時候陰暗的思想又清清楚楚地冒了出來。唉,好難受。

再來談談這部小說,雖然我是個“推理作家”,但個人認為這部作品不能算是推理小說。這部小說是將虛構的內容組合而成的,還是當時自己日常生活斷片的集合?這實在不好說。作為當事人的我也無法斷言。嗯……個人感覺是將私小說的形式打散,然後摻入了很多解謎的情節,重新組合而成的作品,可以算是我青澀時代回憶的拙作,哈哈。

不過另一方面,我還是很希望能有一個持有與眾不同人生觀的傢伙在我身邊出現。借他來諷刺、嘲笑、挖苦我當時那種無聊苦悶的生活。如果真有這樣的人,他一定能夠將我從這種令人窒息的生活中解救出去。可惜啊……日本這種“溼噠噠”的國家是無法誕生出這樣爽快的人物的。除非將我的DNA重組,然後製造一個出來。

這部小說中出現的另一個要素,就是奇克·柯里亞<small>[1]</small>的音樂。當時我對奇克的兩張唱片很感興趣。一張是《第七銀河的詩篇》,另一張不用說就是《浪漫騎士》。小說中御手洗拿出一本標題是Captain xxxxxx的樂譜,其實就是《第七銀河的詩篇》中的一首傑作CAPTAIN SENOR MOUSE。我們的御手洗君似乎也對這兩張唱片很著迷啊。

寫兩句有關《浪漫騎士》的話。寫這篇稿子的時間是一九九一年,適逢《浪漫騎士》的CD版發行,而這部《異邦騎士》的文庫本能與其在同一年發行,我感到十分光榮。CD發行後我在第一時間購買了一張,那首充滿奇蹟的主打曲目,又一次給我帶來了感動。

為什麼我要說這支曲子是一個奇蹟呢?如此令人心潮澎湃、激情洋溢的樂曲,完全沒有使用電聲樂器。他們使用了原聲貝斯、原聲吉他、原聲鋼琴、架子鼓等古典樂器,這是一種對演奏技藝大膽的挑戰!我看就算把Marshall的音箱堆到天花板上,用電聲樂器也絕對無法演奏出這種效果。這樣一首傑作在爵士史上的地位自不用說,對於奇克·柯里亞本人而言也是一首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經典。奇克·柯里亞為什麼會進行如此大膽的挑戰呢?

憑此一曲,就可以看出奇克·柯里亞所帶領的“Return to Forever”在當時算得上是頂尖的樂隊。這種試驗性質的演奏,先決條件就是樂隊中有史丹利·克拉克這個天才貝司手的存在。他把低音大提琴拉得像電貝斯一樣流暢。擁有如此高超的技藝,在當時全世界也只有史丹利·克拉克一人。

再加上艾爾·迪·米尤拉令人驚歎的吉他伴奏,更是讓這支曲子如虎添翼。他可以用彈奏電聲吉他的速度來彈奏古典吉他,每次我聽他的演奏都會為他的技藝所折服。他喜歡如偏執狂一般地進行演奏,而這是需要大量的練習來作為基礎的。對我來說,他是一位無言的導師。

在曲中,待他們各自獨奏過後,突然會有一瞬的寂靜。這時,奇克的鋼琴聲響起,彷彿是從遠處傳來的如詩如歌般的旋律。那種透徹、空靈的感覺將一位被時代所遺棄,但仍然堅持奮戰的騎士表現得淋漓盡致。奇克的這段充滿激情卻令人莫名惆悵的獨奏,每次聽都會讓我感動。因為完全沒有使用電聲樂器,在樂曲的後半段只能聽到木質琴槌發出的打擊聲。我感覺這聲音就像是一位被時代埋沒的勇者,在他明白自己被眾人拋棄後,只能發出無奈的吶喊。可惜啊,這令人心醉的獨奏成為了絕唱,我至今也沒發現能與之相媲美的樂章。

在我明白奇克挑戰的意義後,腦中就出現了“異邦騎士”的形象。他是一位熱血而莽撞的騎士,得知友人有難,便跨上鐵騎,貿然出陣,在都市的黑夜中狂奔。這一景象,絕對無法用言語闡釋,來自心靈深處的感動日日夜夜衝擊著我的心靈,甚至化為幻想出現在我的眼前。不,或許正是因為我當時十分失落,所以這份渴望得到救贖的憧憬,才會成為一個看得見的幻影。

我的第二部作品《占星術殺人魔法》<small>[2]</small>讓我受到了矚目,同時也將我捲入了批評的漩渦。對此,我選擇了保持沉默。那時候,攝影師朋友,還有詩人朋友都已不在我的身邊。我的作家之路並不那麼好走,剛起步就經受了一場風雨,不知道以後還會有怎樣的磨難。當時我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一方面是繁重的工作,另一方面是“占星惹禍”引來的各種批評,甚至有人持有惡意,想將我趕出推理界。但面對這些困難,我沒有倒下。因為支撐我的,是絕不認輸的鬥志,以及絕不能回到那種混沌無為、毫無產出的日子的決心。當然,還有奇克·柯里亞的音樂。

每次聽“Return to Forever”的音樂,都會讓我的心靈備受衝擊。這種感覺就像用幾十分鐘的時間,將空電池充滿電一般爽快。樂隊的成員個個都是世界頂尖的爵士樂高手,要將他們整合在一起演奏一首曲子,需要充分的練習才能達到和諧的境界。他們那令人驚訝的演奏速度,在整首曲子中表現得恰到好處。說實話,我覺得充滿奇蹟的音樂不能再聽第二遍,請讓我徹底臣服於奇克的完美主義之下。啊,世間還有如此認真的人存在,在工作中貫徹自己的理念,毫不懈怠。每次聽他的音樂,我都會忍不住這樣想。

現在的我,有時也會感覺到失落。但寫這部作品時那種青年時代獨有的不安、騷動、鬱鬱不樂與膽怯的心情已經一去不復返了。所以我再也無法寫出這樣的作品了。

買了《浪漫騎士》的CD之後,最近我又有一個新的發現。三十歲時,我對小說完全是個門外漢,所以才會將適合於本格推理的樂曲風格引入一部青春戀愛小說之中。原聲樂器的純粹感不適合華麗的愛情。現在來看,這實在是一種欠妥的行為。所以這樣危險而辛苦的工作,打死我也不會再幹第二次了。

島田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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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hick Corea,爵士樂歷史上最偉大的人物,同時也是著名的鋼琴大師。

[2]新星出版社二○○八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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