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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聯社專屬攝影師克里斯·費舍爾打算利用好不容易爭取到的暑期休假出海度假。於七月二十日從雷東多海灘的船塢啟程,獨自一人駕駛剛買來的遊艇向太平洋駛去。

他離開遊艇碼頭是在上午十點。這天天氣十分晴朗,一個人出海也沒什麼不安全。他在廚房裡切了幾片面包和火腿,抹上奶油,給自己準備好一份簡單的午餐,然後開啟啤酒瓶蓋,來到甲板上,打算就著海水的氣息美美地飽餐一頓。今天預訂的目的地是聖克萊門特島。

海面上颳著順風,風力不大不小,最適宜出海。連他這位初次航海的人,似乎也能操控得得心應手,天氣好得幾乎無可挑剔。唯獨讓人感覺不便的是逆光。

極目所至,一望無際的大海坦坦蕩蕩,既不見交通標誌也看不到限速標牌,更沒有什麼公路巡警隨時出現,有事沒事地找麻煩。似乎可以隨心所欲地自由馳騁,然而事實並非如此。常人也能輕鬆出海,已經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因此大海正在承受著嚴重的汙染,尤其是在近岸的海面上,可以看到大量令人匪夷所思的漂流物。這裡也和洛杉磯的高速公路一樣。一些不守規矩的人可以毫不在乎地往海里丟棄任何物品。

也許是海流的原因,這些漂流物大都集中在一處地方,有時一個地方甚至攢下整整一輛卡車的木材。如果船上的螺旋槳撞上這些東西后馬上便會變形。只能找人把船拖回碼頭,抬上岸後敲打木槌加以修復,那可就費勁了。

幸虧克里斯的船上沒安螺旋槳,即使如此,如果遊艇撞上這些東西,船體也會嚴重受損,甚至還會把船身戳出洞來。所以把船開到離岸較遠的海域之前,駕駛都得十分謹慎。

克里斯雙眼緊緊盯著航行的方向,繃緊神經注意觀察著海面的漂流物。可是最讓人難受的是逆光。看起來浪頭顯得黑糊糊的,很難以把漂流物和海浪區別開來。有時看見一團漂流物迎面撲來,急忙改變航向後,卻發現只是形狀不規則的海浪而已。要是神經太過敏感的話,一天中總得自己嚇唬自己好多回。單獨出海是最累人的事,這就算是其中之一了,可是無論如何又不能放鬆警惕讓船橫衝直撞。

眼前又看到前方有一團黑糊糊的東西了。他想,這也許又是波浪罷了,就繼續放手往前開,沒想到這次來的真是漂流物,他連忙轉動舵輪閃避,但為時已晚,船體已經駛進了這堆漂流物之間。

他唯一的祈望是千萬別碰上木頭了,如果漂浮的木頭上還帶著螺絲或釘子,船體受到的損傷會更嚴重。當然,真碰上木頭的可能性也並不大,常見的也不過是泡沫箱、塑膠袋、紙,還有雜誌或海產品等貨物。

咚!咚!不知什麼東西撞擊著船體。克里斯不由得暗暗吃了一驚。真倒黴!難道真撞上木頭了?這艘船算起來下水剛第三次,難道要在我這艘嶄新的船身上戳個洞?咚!咚!船身又接連碰撞了好幾回,聽聲音像是有人敲門似的。

真是誰在敲門?克里斯的腦子裡剛冒出這個念頭,心頭就縮緊了。可是一想,他隨即又難為情地苦笑起來。他看了看四周,偉大的美洲大陸就在大海的遠方,像一條弧線般地展示在眼前。除此之外就是三百六十度的海平面了。寒冷的海風夾帶著海水的鹹味迎面撲來,四顧茫茫,聞不到一絲生人味,天地間彷彿只有自己一個人。這種地方還會有誰來敲門?總不會是海妖吧?

克里斯吹起口哨。光是這樣還不夠,他又大聲唱起歌,唱起自己喜歡的《彩虹那邊的土地》那首歌。他扯開喉嚨放聲唱著,邊唱邊往船尾走去。這裡已經遠離陸地,大海呈現出一片蔚藍色,他把手伸進海水裡,手指也像要被染成藍色似的,呈現出極富魅力的色彩。

這片藍色的海面上,漂浮著一大片碎木板、泡沫塑膠箱和塑膠碎片等許多雜物。克里斯是攝影師,因此還上過幾次戰場。有一次,他為了拍到一位懷疑是恐怖分子頭目的伊斯蘭宗教激進派長老的照片,甚至在紐約冬天刺骨的寒風中,蹲在暗處整整守了兩天兩夜。他幹這種偷偷摸摸的工作已經將近二十年了,所以比別人更向往自由,嚮往純潔的海洋。可是一旦真的買了條船出海一看,夢想竟然破滅了一半,因為心目中日夜嚮往的大海已經髒得不堪入目了。

克里斯想到,世界到處都充滿廢物和垃圾。現在只有不多的空間裡,或許還能找到一塊淨土了。連大海也一樣。全地球的汙染問題已經提出很久了,怎麼至今見不到任何改善?甚至聽說連南極下的初雪都帶著酸性了。

這時他發現,混雜在木板碎片中,一個穿裙子的女孩屍體慢慢漂了過來,看起來像根棍子似的。她臉朝下漂浮著,右手伸開,像是用手敲過船身似的,指尖還不時輕輕觸碰著船舷。

克里斯驚呆了,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趕緊抄起救生艇上的船槳,拼命在甲板上往船尾跑去,想要追上漂遠了的像是屍體的漂浮物。看起來雖然船走得慢,實際上速度也很快。他追到船尾時已經來不及了,眼看著那個可怕的漂浮物往船後的遠處漂去了。

克里斯舉著船槳呆立在船尾。看來,不管是在陸地還是大海上,一樣都有人拋屍滅跡。他馬上想到的是,如果取來廚房裡的尼康相機,拍下照片就好了。

如果他不是個專業攝影師,也許只會在甲板發一會兒呆,腦子裡轉念一想,也許剛才只是在做夢,或者是自己眼花了,看到的不過是櫥窗的假人,馬上便心安理得地繼續駕船航行了。可是,由於職業上的關係,克里斯拍攝過無數奇形怪狀的景物。他知道,剛才見到的絕不是假人,一瞬間他便敏銳地認定了,浮游物呈現出有機物長期浸泡在水中才能產生的特殊形狀,屍體上只殘留著少許肌肉組織,幾乎只剩下白骨一具了。

他急忙跑下船艙,抓起隨時攜帶著的尼康相機跑回甲板。因為很難保證還能再追上那些漂浮物,因此他特地裝上了長距鏡頭。裝好後,他操作船帆,讓船迅速調過頭。然而他的遊艇和那些裝著螺旋槳的船不一樣,不能做出急速的小轉彎。想對準目標物迅速接近相當困難,何況克里斯只在週末偶爾出海遊玩,航海技術還相當業餘。幸虧船身改變方向後恰好趕上順風,因此克里斯得以順利地瞄準目標追了上去。

那個像是屍體的東西裹在一團漂流物中間在海流中漂盪,對他來說,多虧了這一大團漂流物目標物明顯,這樣他就能緊緊盯住目標追趕。

但是令他想不到的是,這一帶海域正處於潮流交匯之處,集結成團的漂流物到了這裡後便慢慢擴散開了。他花了很長時間試圖尋找,但重新找到那團懷疑是屍體的東西並不簡單。就算是克里斯十分自信,此刻也開始認為自己看花了眼。他一生中有過無數次恐怖的經歷,還幾次上過血雨腥風的戰場。曾經親眼見過各種形狀嚇人的屍體。有一次,他曾蹲坐在被恐怖炸彈炸死的人身邊,看著屍體口中吐出的白色泡沫狀嘔吐物,連續拍攝了十多分鐘照片。當時他太全神貫注了,根本忘記了害怕。然而事隔半年後,他所經歷過的這個場景依然在夢中歷歷在目,讓他好長時間在腦子裡揮之不去。

剛才見到的東西,不會也是大腦裡出現的恐怖經歷產生的幻覺吧?在這個遠離陸地的地方,怎麼可能出現屍體?也許是太想製造出獨家新聞的願望使然吧?這大概是患上職業病了。

好吧,算了。再為這種事花工夫的話,太陽就要下山了。黑夜中航行對外行人來說很危險,而且今天是假日,我揚帆出海本來是為了把自己從工作中解放出來的。

當他正想掉轉船頭離去時,突然一眼又見到了那塊熟悉的布片。那是件棕色的上衣,由於被水浸溼了顯得顏色較深,原來的顏色更淺些,也許應該接近米色。裙子的顏色也差不多。他儘量放慢船速,也考慮過放下救生艇去撈起來,但只有自己一人,這種行動危險太大了。他費盡辛苦終於讓船靠近了那團可疑的東西。動手撈取之前他先拍攝了幾張照片。

果然不是自己看花了眼。屍體在海水中浸泡得過久,看上去顯得十分嚇人。手上和臉上的面板以及身上的肉已經極度腐爛了,看上去就像熔化在鍋底上的奶油,骨頭已經剝離出來了。那些肉看似無數根線條,纏繞在骨頭和溼泡著海水的布料上。頭髮也掉光了,頭頂光溜溜的。

他花了幾秒鐘拍完照片後,克里斯想把屍體——這已經毫無疑問——拖上甲板。但實際做起來也不容易。如果有人幫忙也許可以做到,但他用船槳把屍體撈到船邊時,使勁一拖,屍體就被海浪打碎了,眼看著在眼前化做一堆細屑散開去。他只能努力用船槳撈起爛糟糟的那件棕色上衣,因為上衣已經完全從屍體上脫落下來了。

他剛撈起那件吸足水分的沉甸甸的上衣,裡頭包裹著的白骨就啪啪地落進水裡去了。克里斯的這個動作最終讓這具屍體完全散了架。他把撈起的上衣丟在甲板上,心裡覺得自己對此負有一定的責任。甚至後悔不去打撈是否會更好,但是想來想去也找不到不這麼做的理由。

這具支離破碎的屍體好像魚餌似的散了開去,慢慢隨著水流往遠方漂去。這具屍體已經永遠不可能再撈起來了。曾經是一個人的肉體,因為自己的不小心就這樣消失了。

可是不這麼做還能怎麼辦?偶然在茫茫的大海中遇見一具屍體,而且船上還只有自己一個人。除了拍幾張照片外,自己還能做些什麼?如果自己有妻子,而且帶著她同行的話,也許她連自己把上衣撈上甲板都會反對的吧?

反正結果已經不能改變了,克里斯望著溼淋淋的上衣想道,也許得馬上改變行程,返回雷東多比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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