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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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一開始是當做信件來寫。

但因為沒有寄出去的地址，因此寫信這一行為，漸漸演變成了在漫長又看不到盡頭的路途中寄託思念的存在，因此，與其說是信，嚴格定義的話，這更像是一堆記錄了雜七雜八的廢話和日常的週記。

芥川龍之介：廢話一大堆，完全沒有藝術性，這種過分矯情的文字……根本不能拿給先生看！

緋色爬滿了臉頰，芥川龍之介發出了一聲短促又慌亂的尾音，他手忙腳亂的掀開被子，朝信件伸手，發動了羅生門，本體意念優先度更高，異空間的出入口馬上就要開啟。

嘩啦！

那由信堆疊起來的小山堆的中央忽然冒出了一個腦袋。

拿著列恩變成的手電筒，穿著睡衣的Reborn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拆開了一封信，拿出裡面的信紙看了起來。

“……R先生！”

芥川龍之介聲音都變調了，一副想搶又不敢的表情，臉上泛起的紅暈一路蔓延到耳根，腦袋都快因為過於羞恥，而誇張的冒出彷彿CPU運轉過度的白煙。

“信封上寫著我的名字哦。”

Reborn舉起手電筒，照到自家學生的臉上，把對方隱藏在黑暗裡的紅暈完完全全暴露出來，他理直氣壯：“所以這些都是我的，要拿回去可不行。”

芥川龍之介伸出去的手瑟縮了一下，下意識的收了回來。

他結結巴巴：

“可、可是，R先生！那樣拙劣的文字，並不是什麼值得您閱讀的東西！”

這句話有點耳熟。

在過去他們還未分開時，不過十來歲的芥川龍之介悄悄寫作，文章被R先生髮現拿出來看時，年輕的新人作家就是這麼慌忙的說的。

Reborn記得很清楚——說來也奇怪，明明只是很日常的事情，但是在和芥川相關的事情上，他卻把每一句話、每一個細節都記在了腦海裡，哪怕已經過去了二十五年。

再度聽到熟悉的話語，Reborn嘴角上揚，輕快的哼笑了一聲。

芥川龍之介的文字如果都能夠用[拙劣]來形容，那麼世界上大概也沒有多少文字能夠稱得上是優秀。

芥川龍之介習慣性一星期寫一封信。

如果這個星期發生了很多事，他會把事件的經過提煉濃縮寫進去，如果是風平浪靜的一週，他則是會寫寫日常，以及自己內心的情緒變化，將思念與疲倦化作文字，一點點注入其中。

芥川龍之介不擅長口頭表達感情，文字是寄託他情緒的一種方式。

在和原世界的作家友人們通訊的時候，所用的闡述方式就十分的親近體貼，籠絡人心——芥川大老師在文學界被幾乎所有作家們推崇，並非沒有道理。

並且在他給R先生寫信的時候，這種情緒的表達就更勝一籌了。

隨便抽一封信出來：

[拜啟，R先生，今天的天氣非常的怡人，陽光明媚，在下家中一切事情順利，這本應該是讓人高興的事情，但是想到遲遲未能有所進展的異世界旅途，在下的心絃就彷彿被悲傷撩撥，難以控制的思念之情將這種高興撲滅。]

[在下無時無刻都在思念著您，這樣的思念甚至因為時間的關係而變得越發病態，在下甚至已經開始胡亂嫉妒起您身邊的人，為什麼他們就能留在您身邊呢？——這是不合理的想法，雖然心知肚明，但是“無法再見到您”的不安讓在下無法制止住這種醜陋的情緒，以至於常常還會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孤寂，但是儘管如此，在下依然有著動力繼續前進——那樣的動力，就是在下對您的執著和依戀，只要是為了先生您，在下可以忍耐一切痛苦。這種無法抑制的思念是如此強烈，像是炙熱的火焰一樣灼燒著內心，所以只能夠繼續朝您走去，哪怕前方的道路充滿了荊棘和迷霧……]

或許是因為這是無法寄出的信件。

無法和任何人傾訴的芥川龍之介用最為真摯的文字描述著自己的對恩師的思念。

作家或多或少都有著[敏感]的通病，他們這一類人的感情都相當豐富，芥川龍之介要特殊一點，他的感情兩極分化的非常嚴重，對陌生人有多麼的冷漠至極，那麼對待自己在意的存在就有多麼的熾熱。

寫給R先生的信，有太多情緒化的比喻。

無法說出口的話，根本不會撒嬌的青年用另外一種方式將內心的去想法表達了出去。

但也正因為如此——芥川龍之介根本拿不出手。

這樣的信、這樣的內容，芥川都已經做好了要一輩子藏起來的準備。

但是羅生門不幹。

芥川的異能力一直陪伴在自己的小主人身邊，沒人會比羅生門更清楚芥川經歷了多少的磨難和絕望。

它的小主人不會像它一樣撒嬌。

不會撒嬌的話，是很難得到應有的疼愛。

畢竟，總歸是會哭的孩子更惹人關注。

家人就算了，他們是芥川想要保護的物件，尚且稚嫩的他們也無法給予芥川安全感，沒辦法幫上任何忙。

但是，羅生門氣鼓鼓的想：只有Reborn必須知道這一點。

它最喜歡的小主人為他付出了多少……這一點必須讓這個傢伙知道。

然後，請唯一一個會被芥川依賴的人，給予它最喜歡的小主人至少同等份額的偏愛。

所以，有著一定自主權的羅生門才會為了這個目的，趁芥川睡著的時候悄咪咪的溜出來。

極度主控的羅生門想要芥川的付出得到回應。

所幸，Reborn並未讓羅生門失望。

這位小嬰兒體型的頂尖殺手讓列恩變成了一個類似吸塵器的東西，然後三兩下將所有的信都吸了進去，最後這隻神奇的變色龍變成一個圓鼓鼓球狀物，安安靜靜的待在主人的身後。

“並不是不值得閱讀的東西哦。”Reborn說：“這是你認真寫出來的文字，其本身存在的意義就已經不菲了。”

芥川龍之介的文學天賦，一手帶大他的Reborn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