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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霍肯—紐堡列車上 十月十日,星期六,凌晨十二點二十分

一行人分兩組坐定:珍妮、洛德和扮演騎士的因佩里亞萊坐在車廂的前面;德威特、雷恩、布魯克斯和埃亨四人則選了車廂中央兩兩相對的座位。

列車尚未開動,布魯克斯直直地盯了德威特一會兒,突然轉頭對坐在他前面的雷恩說:“雷恩先生,您今晚說的有些話,令我感觸頗深⋯⋯您曾提到在剎那間蘊含著‘無盡的歲月’。當一個人坐在被告席上,等待著陪審團的一聲裁決——死亡?抑或步出法庭開始新生?全在這短短的一瞬間決定。無盡的歲月,說得真是好啊!雷恩先生⋯⋯”

“是啊,說得真是準確極了。”德威特附和道。

“噢?你也這麼認為?”布魯克斯瞅了一眼德威特平靜的臉孔,“這讓我想起以前讀過的一部小說——我記得是安布魯斯·比爾斯(1)寫的,一部相當獨特的小說,書中寫到一個人面臨絞刑,就在那——呃,怎麼說呢,就在行刑的那一剎那,這個人居然把自己的一生,從頭到尾,沒有遺漏一個細節地在腦中重演一次。雷恩先生,這和您所說的無盡的歲月是一個意思吧,我相信一定還有不少作家處理過這樣的想法吧。”

“我想我也看過這部小說,”雷恩回答,坐在布魯克斯身旁的德威特也跟著點頭,“時間這個概念,正如多年來科學所告訴我們的,是相對的。我們就以夢做例子——我們醒來,往往覺得整個睡眠期間都在做夢⋯⋯然而,一些心理學家告訴我們,做夢的時間其實極其短暫,是發生在從無意識的睡眠中恢復意識醒來的那一瞬間,短短的一瞬間。”

“我也聽過這個說法。”埃亨說。他坐在德威特和布魯克斯的對面,臉向著兩人。

“我真正想的是,”布魯克斯說,同時又轉頭看看德威特,“這種特殊心理現象在現實中的情況。約翰,我忍不住好奇——我相信其他人也和我一樣——今天,在宣判的那一剎那,你腦子裡想到的究竟是什麼?”

“也許,”雷恩體貼地說,“也許德威特先生不想再談這個。”

“正好相反,”這個矮小的證券商這會兒兩眼發亮,臉上的表情無比生動,“那一刻所帶給我的,是有生以來最特別的一次經驗。我想,這個經驗正可充分支撐比爾斯的小說宗旨,也完全符合雷恩先生所說的有關夢的理論。”

“難道那一刻你腦中所浮現的,也是你這輩子所發生的所有事情?”埃亨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不,不,不是那樣,我那一刻想到的事很奇怪,根本是件不相干也應該不會再想起的事⋯⋯”德威特猛地往綠色的背墊上一靠,急急地說,“是有關某個人的身份的事情。大約九年前,我被紐約法庭選為陪審員參與一件謀殺案的審訊。被告是個頗粗獷的潦倒老頭兒,被控在一間公寓殺害一個女人。那是以一級謀殺起訴的案子,地方檢察官證明,這毫無疑問是經過仔細策劃的殺人案——因此,兇手絕不可能是冤枉的。可是,在為時並不長的審訊過程中,甚至後來我們到陪審室討論他是否有罪時,我腦子裡怎麼也揮不走一個感覺,就是在這之前我一定在哪裡見過這個被告。於是,和其他人沒什麼兩樣,我努力想記起這個人到底是誰,但直到疲累得放棄為止,我始終記不起這個人是誰,我究竟是何時在哪裡見過他⋯⋯”

這時,汽笛一響,車身一頓,列車吭哧吭哧發動起來。德威特稍稍提高嗓門:“長話短說,我和其他陪審員一樣,按照警方所發現的證據,相信這個人的確犯了謀殺罪,也投了有罪一票。陪審團作出了有罪的決議,這個人也就被判處極刑並依法處決,事情到此為止,我自然也就把這整件事拋到腦後了。”

列車正式開動出站。德威特停下來,舔了舔嘴唇,在場的其他人都沒接腔。“我說奇怪的部分就在這裡,九年來,我從未再想到這個人或這件事,但今天,當陪審長起身要宣告我的命運的那一瞬間——很不可思議的是,應該說就在法官詢問陪審團結果的那句話的尾音剛落,陪審長的第一個字剛要出口的這短短一瞬間——忽然,毫無道理地,我的腦子轟然一聲,一道靈光閃了進來,我不僅在那一刻奇怪地想起這個被判極刑的人的長相,更奇怪的是,我也同時記起來他是誰,以及我在哪裡見過他——你們想想看,整整隔了九年的時間,之前我的腦子根本不再想這個人。”

“那他是誰?”布魯克斯好奇地問。

德威特笑了起來,“所以我才說事情很奇怪⋯⋯那差不多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當時我浪跡南美,偶然來到一個叫巴瑞納斯的小地方——在委內瑞拉的薩莫拉一帶。有天晚上,我正要回我寄居的小屋,經過一條昏暗的小巷子時,聽到有激烈打鬥的聲音。當時我年輕氣盛,比現在的我有冒險精神多了。

“我身上帶著一支左輪手槍,於是我趕快從槍套裡拔出槍來往巷子裡衝,發現兩個衣衫襤褸的當地人正攻擊一個白人,其中一個還手抓一把彎刀往那白人身上砍,於是我一扣扳機,不過子彈打偏了。但我看到,那兩名攔路賊嚇壞了,撒腿就跑,那個被攻擊的白人癱在地上,身上有好幾處刀傷。我走過去看他時,心想這人的傷勢一定很嚴重,但他卻自己撐著站起來,在褲子上抹抹流出的血,小聲地跟我道了聲謝,就一跛一跛地消失在黑暗中。在這期間,我只匆匆看了他的臉一眼。這個人,我在二十年前救了他一命,也正是後來我參與審判、把他送上電椅的那個人。造化捉弄人,是吧?”

眾人一陣欷歔,在接下來的沉默中,雷恩若有所思地說:“這段離奇的故事,值得收入民俗傳說裡。”

列車仍疾馳著,夜幕裡稀稀朗朗地點綴著燈光——這一帶是威霍肯的郊外。

“但我自己認為這件事最特殊的一點在於,”德威特繼續說,“一個我怎麼想都解決不了的謎團,居然在我自己生死攸關的一剎那豁然而解!記住,這個人的臉我只見過一次,而且是在那麼多年以前⋯⋯”

“這是我聽過的最神奇的事情之一。”布魯克斯仍感慨萬千。

“人類的心靈其實遠比我們所能理解的要神秘強大多了,尤其在面對死亡的那一刻,甚至會比德威特先生的這種親身經歷更神奇。”雷恩說,“八個星期前,我從報上看到一篇報道,是發生在維也納的一樁謀殺案的細節描述。情形大概是這樣的:有名男子被射殺在所住的旅館房間裡,維也納警方毫無困難地立刻查明瞭死者的身份,這人是個黑社會的小嘍,曾經被各方吸收為線人。謀殺動機很明顯是報復,可能死者向警方告密,引起兇手仇視而動手。報道上還說,死者寄居這個旅館好幾個月了,很少出門,連用餐都在房間內,好像在逃避追殺。屍體被發現時,桌上還擺著吃罷未收的餐具。他在離餐桌七英尺處中槍,致命的一槍,但並未立刻喪命,這是依據現場所遺留的痕跡推斷出來的:屍體躺在餐桌腳旁,從此處到他中槍的地毯上拖著長長的血跡。現場有一個很特殊的狀況,餐桌上的糖罐整個兒打翻了,白色的砂糖灑了一桌,而且有一把在死者手中緊緊握著,一整把砂糖。”

“有趣。”德威特喃喃地說。

“這情形似乎很容易解釋,死者在離桌子七英尺處中槍,努力爬向餐桌,再以不可思議的力量起身,抓了桌上的一把砂糖,才力竭倒地死去。但是,為什麼?這把砂糖指涉的意義是什麼?死者臨終前的拼死舉動究竟有什麼意義?至此,維也納警方顯然觸礁了。我總結了這份報道,”雷恩對三個目瞪口呆的聽眾微微一笑,“對這些極其誘人的謎題作出瞭解答。於是我寫了封信到維也納,幾星期後,當地的警察局局長回了我一封信,信上說,兇手在我的信寄到前已遭逮捕,但我的推斷正確地解開了死者和砂糖之間謎一般的關係——甚至在兇手坦白後,維也納警方仍對此大惑不解。”

“那您的推斷到底是什麼呢?”埃亨問,“光憑這把砂糖,我實在想不出任何可能的解釋。”

“我的腦子也一片空白。”布魯克斯說。

德威特的嘴巴抿成一條線,皺著眉頭深思。

“你呢,德威特先生?”雷恩微笑著問。

“我想我也不明白這把砂糖所代表的正確意思,”證券商邊想邊說,“但有一點似乎很明顯,這應該是死者試圖指出兇手的身份所留下的線索。”

“太棒了!”雷恩叫道,“百分之百正確,德威特先生,非常好。但作為線索的砂糖代表什麼?這⋯⋯噢,是否死者想借此指出,殺他的人——當然這個推斷是看起來最荒唐的一種——是個嗜食甜食的人?或者,代表兇手是個糖尿病患者?這也不怎麼對勁。當然,這樣的解釋我無法滿意,因為這個線索無疑是留給警方的,較合理的想法是,應該和警察慣常的訓練以及所處理的事物有較直接的關係,如此死者拼命留下的線索才較有機會成立。因此,除了上述兩種解釋外,砂糖總還意味著什麼——砂糖從形狀上看像什麼?呃,它是一種白色的結晶物體⋯⋯於是,我寫信給維也納警察局局長,說砂糖當然可能意指殺人者是個糖尿病患者,但更可能的解釋是,兇手是個吸食可卡因的人。”

眾人仍目瞪口呆,德威特輕輕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地笑起來,“可卡因,對,對!白色,結晶物,粉末!”

“這個被捕的嫌疑犯,”雷恩說,“正是我們這裡慣稱的毒蟲。維也納警方因此透過這裡的警方給我正式的回覆,當然極客氣地說了許多讚譽之詞,這不必提也不值一提。我認為,這個解釋只是最簡單最基本的一種。在這件謀殺案中,真正讓我感興趣的是,死者臨死前所展現的那種不可思議的精神力量。他沒辦法也沒時間在那一刻像平常人一樣思考、行動,而是面對死亡,某種特殊的力量引發他腦中一閃的靈光,讓他能在那不容延遲的一刻生死一搏,成功留下這個指明兇手身份的線索。因此,我們可以明白——在生命結束的那個獨特時刻,人類心靈所爆發出的瞬間力量多麼神奇強大,幾乎可以說是無限的。”

“我想,這百分之百真實。”德威特說,“真是有趣極了的一個故事,雷恩先生。您謙稱您的洞見只是最尋常最基本的推斷,這我無法苟同。我以為,只有您了不起的才能和眼光,才能如此穿透事物的表象,直觸真正的核心。”

“您要是住在維也納,一定會幫他們解開更多的謎團。”埃亨也說。

北柏根站已過,消失在後面的黑幕之中。

雷恩嘆了口氣:“我常這麼想,如果被謀殺的人都能留下某種資訊,讓我們能沿此追蹤兇手——不管這個資訊如何隱晦不明——這樣,犯罪和懲罰的問題就會簡單多了。”

“不管如何隱晦不明,真的嗎?”布魯克斯質疑。

“當然是真的,布魯克斯先生,任何資訊都比完全沒有資訊強。”

這時出現了一個高個子男人,帽子壓低蓋著雙眼,臉色蒼白且顯得痛苦不堪。他從車廂前端走進來,步履踉蹌地撲向談話的四個人。他似乎有點兒站不穩,全身倚靠在列車坐椅的綠色格子靠背上,隨著列車的顛簸搖晃著,怒視著四個人中的德威特。

雷恩住了嘴,困惑地抬眼看著這位不速之客。德威特厭惡地說:“柯林斯。”雷恩的眼中一下子流露出感興趣的神采。

布魯克斯說:“你喝醉了,柯林斯,想幹什麼?”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訟棍。”柯林斯粗暴地說,雙眼血紅欲滴,而且滿含怨恨,視線始終鎖在德威特一人身上。“德威特,”他極力想說得文明些,“我想單獨和你談談。”他把帽子往上一推,努力扮出一個和悅的笑臉,但只能勉強擠出一個極惡心的嘲諷笑容。德威特則帶著可憐兼厭惡的神情回答他。

兩人相對交談時,雷恩的目光從柯林斯痛苦的臉掃到德威特凜然的臉上,來回交替。

“聽著,柯林斯,”德威特以頗親切的語調耐心地說,“我一再告訴你,對這件事我完全無能為力,原因也都告訴你了。你為什麼要把自己弄得這麼不可理喻呢?你難道不知道,你這麼做已嚴重打擾了別人的私人聚會?像個男人一樣趕快離開吧!”

柯林斯緊繃的嘴垮了下來,血紅的雙眼一下子湧滿淚水。“聽我說,德威特,”他低聲說,“你一定得跟我談談。你不知道這對我有多重要,德威特,這是——這是關乎生死的。”德威特露出躊躇之色,眾人更是目不轉睛地看著柯林斯,這個人的慘狀和最無法示人的人性全赤裸裸地展現在眼前。柯林斯察覺了德威特的動搖,像溺水的人抓住稻草般想緊緊地握住這一絲機會,他急切萬分地說:“我保證,我發誓,如果你再給我一次私下談話的機會,我絕不會再來打擾你——就這一次,拜託你,德威特,我拜託你!”

德威特冷靜地盯住他:“你說真的嗎,柯林斯?以後不會再打擾我是嗎?再不會像現在這樣找我的麻煩是嗎?”

“是,是!我一千一萬個保證!”希望的火焰在血紅的眼中熊熊燃起,幾乎到了恐怖的地步。德威特嘆了口氣,站起身,向三人致個歉,接著這兩人往車廂後面走去。德威特低頭不語,柯林斯則如連珠炮般講個不停,雙手飛舞,解釋再三,而且眼睛一刻也不敢眨地盯著德威特避開的木然臉孔。正要跨出車廂門的德威特忽然想起了什麼,把滔滔不絕的柯林斯留在原地,回到三個友人的座位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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