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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崙太清宗,之前因為“一品仙嬰,長庚長老”帶來的門派熱情,如今已經開始慢慢退潮了。

大部分的崑崙修士,都重新投入到按部就班的修煉節奏中去。

秋長天也不例外,只是因為晉升為元嬰長老,又收了四個弟子,因此除去日常修煉之外,還得因材施教培養四名弟子——不過這事他也不算陌生,畢竟魏東流也當過師父不是?

“師父。”這日等秋長天講經完畢後,駱川率先沉不住氣,出聲說道,“您什麼時候才能教我們《九天清微入境真言》啊?”

“《九天清微入境真言》,乃是崑崙秘傳的仙家煉氣術,非掌教親傳弟子不可研習。”秋長天慢悠悠地說道。

“可您就是掌教親傳啊。”駱川努力辯解說道,“掌教親傳的親傳,難道不就是親傳嗎?”

“誰告訴你,掌教親傳的親傳就是親傳的?”秋長天呵呵笑道,“免許皆傳懂不懂?沒有掌教的允許,我是不能將這門仙家煉氣術傳授給你們的。”

“也就是說,只要師父去掌教那裡獲取許可,就可以教導我們了吧。”趙雲湖恍然大悟。

冷場。

隨著她理所當然地說出這句無心之言,洞府裡頭立刻冷場下來。

秋長天頗為頭疼地看著這個小姑娘,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比較好。

首先,可以和紫薇掌教申請嗎?當然可以,而且以掌教對他的器重,大機率會批准下來。

然而,這事情若是傳出去了,會讓外頭的崑崙長老們怎麼想?

是的,你長庚長老確實是內定的掌教繼承人,但這還沒有當上崑崙掌教呢,已經開始把自家弟子當掌教親傳來開小灶,這吃相是不是太難看了一點?

太子是皇帝的繼承人,但太子決不能以此自居,更不能有任何的逾越之舉,否則便是取死之道——某種程度上說,掌教繼承人也是一樣的。

其次,上面的這些道理,卻是不好直接講給趙雲湖聽的。

掌教繼承人應該如何如何,這話是可以講的嗎?只能意會,不能言傳!

一個合格的掌教繼承人,應當是在正式繼任掌教的前一秒,還要“不知道自己被選中了掌教”,表達出自己的“毫不知情”,才符合正教修士謙遜自省的美德。

因此,秋長天便一本正經地說道:

“若是人人都向掌教申請,那這《九天清微入境真言》,如何還能作為掌教親傳的仙家秘術?此言休要再提。”

此言休要再提,意思就是你可別再說了。

“可師父不是下任掌教麼?”趙雲湖果然沒懂,只是本著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再次問道,“既然遲早都是掌教……”

“胡說!”秋長天一巴掌按在她的腦門上,“這孩子說的什麼胡話?掌教這種大位,為師我可不敢妄想,你要是再胡言亂語,我就只能叫你去掃鳥糞了。”

不說還好,他這話一出,其餘三名弟子盡皆眼角抽搐,不做聲了。

什麼叫“為師不敢妄想”?現在哪怕是鄉下偏僻道觀的道士,都曉得下任崑崙掌教必然是長庚長老,結果本人卻說自己“不敢妄想”,這擺明了是把聽眾當傻子來糊弄了。

可惜聽眾全是他的徒弟,因此即便是師父在這裡胡說八道,他們也只能假裝沒有聽到。

“可是……”趙雲湖還想說些什麼,就看見徐應憐從外頭走進洞府裡來了。

“師妹。”秋長天招呼她道,“仙鶴谷那邊怎麼樣了?”

所謂的仙鶴谷,原本只是附近一處無人居住的溪谷而已。

由於秋長天和徐應憐搬了洞府,那群習慣讓徐應憐投餵的仙鶴,居然也齊齊跟了過來,將這處溪谷霸佔不走,作為棲息的巢穴——然後每天都過來和徐應憐討食。

時間久了,那溪谷裡也就堆積了大量鳥糞,加上氣候寒冷沒法分解,是以顯得斑斕而又醜陋,被過往的修士看到以後,便找徐應憐提了幾句。

這溪谷離長庚長老的洞府太近,雖然因為凍結而沒有產生臭味,但終歸是影響門面。

徐應憐便打算將其一把火燒掉,但秋長天跟她說了:

“只要那群大鳥不走,那你今年燒了一次,明年堆積起來,又要燒一次……這得燒到什麼時候?不如叫幾個外門弟子定期過來清理,權當是讓他們練習道法,大不了我們出點錢也就是了。”

徐應憐一想也對。修士應該以自身道途為重,哪有因為禽獸而定期奔波的道理?雖然清理鳥糞也就一把火的事情,但卻不好給徒弟們樹立“親力親為”的壞榜樣,因此便去執事殿釋出任務了。

“任務已經發下去了。”徐應憐回答說道,“不過清理鳥糞而已,想來應該不愁無人揭榜。”

“先讓接任務的外門弟子等等。”秋長天好整以暇地道,“雲湖這孩子,性子還需要磨一磨……叫她去溪谷歷練吧,不許用道法,只需用鐵具來刮。”

趙雲湖聞言打個冷戰,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若僅僅是清理鳥糞,她也不怕,但要像凡人那樣用鏟子去刮,免不了弄得一身都是,那可實在太折磨人了。

徐應憐也是有潔癖的,跟趙雲湖想到了一塊兒去,頓時便板起臉來:

“雲湖,怎麼又惹你師父生氣了?”

趙雲湖只能老老實實拜倒在地,將具體的事情說了一遍。

徐應憐失笑說道:

“別看你們師父在門派位高權重,其實也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早年還沒有結丹的時候,甚至還遇到過不少危險呢。”

她便撿著“礦山遇築基境魔修”“尋秘境卻遭師兄暗算”兩事說了。

雖然語氣平鋪直敘,極其淡定,但當時的氣氛之兇險,還是讓弟子們捏了把汗,連徐錦這種素來古井無波、少女老成的,也忍不住動容起來。

“所以,明白了吧?”徐應憐最後總結說道,卻是看著駱川說的,“咱們崑崙太清宗,還沒有天下無敵、宵小難犯的地位;即便你們是長庚長老的弟子,也遠遠沒有到可以高枕無憂、肆無忌憚的地步。”

“謹言慎行,才是你們接下來需要牢記的。”

“弟子知道了。”駱川滿臉羞愧地道,“弟子不敢再好高騖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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