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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太忠無視別人的圍觀,拖著祁偉就來到了老爹所坐的桌前,一旁的人見狀紛紛避讓,沒有人敢直面陳主任的怒火。

“喜歡在地上躺著,那你就躺著吧,”他將手一鬆,直接將祁主任丟在地上,自己卻是坐到座位上,端起一杯白酒來,慢慢地喝著,“真是賤皮子,不打不老實。”

“你這下手,是不是重了點?”陳老伯可知道自己兒子從小力大,打架十分在行,看到那祁偉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禁不住出聲發問。

“他裝死呢,”陳太忠不屑地哼一聲,又扭頭看一眼,待見到那貨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登時又生出點惱怒來,說不得伸出腳尖一挑,將此人的身子翻過來。

“想趴著?你做夢吧,今天就要讓大家看一看這張臉,”他微笑著發話,“狗仗人勢的東西,你不是牛逼嗎?大家都來圍觀一下吧。”

祁主任硬是要得,面孔朝天依舊是在裝昏迷,不過大家都看得出來,在陳主任腳尖一挑的時候,此人似乎想來個三百六十度的側滾來著,只不過陳主任使用的力道大家一目瞭然,所以剩下的那一百八十度,終是不好翻過去。

事實上,在大廳這種明亮的光線下,轉過來的祁偉的狀態,那是一目瞭然,看得細一點的,甚至能看到他耷拉的眼皮,時不時要微微抖動一下。

“也就是這種貨色了,欺負人的時候吃拿卡要無惡不作,遇到厲害的,只有躺在地上裝死狗的份兒,”陳太忠不屑地搖搖頭,接著扭頭大聲發話,“誰帶了數碼相機?我借用一下,記錄下這永恆的一刻……祁主任裝死狗的時候,可真的不多見。”

饒他百般地羞辱,祁主任就是靜臥在那裡紋絲不動,正是真的好涵養,他狂任他狂,清風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燈照面龐。

到了這個地步,他也不能醒轉了,要不然就丟人丟大發了,而且一旦醒轉,還可能再被痛毆,所以他只能咬著牙裝昏迷,我就是昏迷不醒了,倒要看你如何收場。

“陳主任,”剛才包間裡的年輕人,又冒出了頭,他指一指躺在那裡的祁偉,戰戰兢兢地發話,“我能不能……檢查一下祁主任的氣息?他的身體不是很好。”

“他要死了我償命,他要沒事……你辭職,敢不敢賭一把?”陳太忠不屑地哼一聲,“還有,別叫我陳主任,我是陳區長,現在我不是天南的幹部。”

年輕人聽他這麼說,嚇得登時閉了嘴,陳區長看在眼裡,禁不住冷笑一聲,“不敢賭就別充好漢,你這種慫人也能進了科委……真的拉低科委人血性的平均值。”

年輕人被訓得臉紅脖子粗,卻是不敢計較,他可是科委的本土職工,分外知道某人的厲害,看一眼躺在地上的某人,他心裡暗歎,祁主任,我幫您說話,也只能幫到這裡了,別說是您的通訊員了,許純良的通訊員敢跟陳太忠呲牙,也是鐵定要吃耳光的。

陳太忠把人扔到地上,就不管不顧地吃喝了起來,旁邊人有跟祁偉走得近的,想嘗試著上前,可某人一眼掃來,直看得人遍體冰涼,冷氣都能冒到脊椎骨外面。

不過這科委賓館,終究是個繁華的所在,科委大廈又在隔壁,這邊出事不到五分鐘,邱朝暉匆匆地從門外走了進來,順著人群的視線,他一眼就找到了陳太忠,於是走上前去。

“領導回來了?”他先笑著打個招呼,才又看一眼仰面朝天裝死的祁偉,“這個……祁主任怎麼躺在地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祁主任聽到來的是邱朝暉,恨得連牙根都是癢的,鳳凰科委裡也分派系,而邱朝暉、梁志剛和李健是典型的本土勢力,騰建華雖然也是科委出身的副主任,但是此人做事,一貫是對事不對人,通常不被計入那個小團伙。

而這科委本土勢力裡,梁志剛長袖善舞,李健雖然頗有主見,但大部分時候,大家只能感受到他的嘴碎——畢竟一個小小的行局,不是天天都有大事件來決策。

只有這邱朝暉,是一根筋加老油條的性子,平日裡就跟祁某人不對眼,而且此人並不惦記扶正,又是科委實打實的老資格,可謂是無欲則剛,眼下前來,定然是看笑話的。

陳太忠卻並不知道這些,見到邱朝暉冒頭出來,心說老邱算是個有性格的,但是我離開多日,說不定此人也會有點轉變——邱朝暉性子再強,總是強不過林桓,林主席現在為了外甥,也是不得不低下頭來求人。

念及於此,他對邱朝暉也沒有太多可說的,只是微微一笑,“他剋扣我老爸的貨款,你說這是不是欠揍?”

“這個……其實是祁主任對疾風廠做出的改革,”邱朝暉清一清嗓子,又擠一下眼睛,才一本正經地回答,“不滿的人也很多,但是陳區長,你有意見可以提,這麼動手就失身份了,他才是個副處,有什麼資格被正處打一頓呢?”

老邱你說起怪話來,也是一等一的啊,陳太忠心裡暗笑,表面上卻是很惱怒地一揮手,“我今天就不是幹部,是為人兒女,做兒子的幫老子出氣來了,就這麼簡單。”

“祁主任又沒說不給,只不過給得晚了一點,”邱主任倒還能堅持底線,他苦口婆心地相勸,“太忠主任,沒準是什麼誤會。”

“我管他什麼誤會呢?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陳太忠站起身來,走到祁偉身邊,一腳就踩上了地上的一條大腿,他輕描淡寫地發話,“我來,就不是聽苦衷來的,是幫我老爹出氣來的,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

他這一腳下去,雖然只是侮辱的性質,但是祁偉那小身板也吃不消,一邊的人看得清楚,祁主任的嘴角,微微地抽動了一下,不過當然,他還是沒什麼反應。

旁邊圍觀的人只要不瞎,也都看到這個反應了,就算再不清楚內幕的人,也對躺在地上的男子生出了鄙夷之心……躺在地上裝死,你算個爺們兒嗎?

邱朝暉見狀,走到他身邊輕聲嘀咕,“太忠,我支援你,不過你要講個方式方法,要有處級幹部的涵養……他是跟殷放走的,這麼搞的話難免被動,沒準影響你前途。”

“就憑這種鳥蛋,也配讓我講方法?”陳太忠卻是不領這情,他冷笑一聲,大聲發話,“我就是兒子幫老爹出氣,不服氣的站出來。”

一邊說,他一邊虎視眈眈地四下掃視,“來,想幫祁偉的,出來個帶種的,我都不稀罕用身份壓你……誰來?”

誰敢來?大家面面相覷,要是比身份,沒準還能跳出一半個人來,但是比蠻力,鳳凰真的選不出什麼人,敢跟五毒書記打擂臺的。

“太忠你走的這個渠道不太對,”邱朝暉將他扯到一邊,低聲說了起來,“你這麼搞不符合規則,你一個正處,就算走程式玩不死他,也沒必要耽誤了自己的前途。”

這是肺腑之言,走程式的話,陳太忠可能玩不死祁偉,雖然陳太忠是正處祁偉是副處,但是陳某人是外省的正處,威懾力就幾近於無了。

而陳某人不顧形象地大打出手,這不是體制提倡的,說句更確切的話,發生這種事情,將來在什麼關鍵時候被人嚼穀起來,陳太忠是要因此減分的——這不符合體制中人做事的方式。

“我的前程?”陳太忠疑惑地看他一眼,然後就笑了起來,“我只是老爸被人欺負了,我這做兒子的,跳出來支援一下,難道錯得很厲害嗎?”

“太忠,我只是這麼一個建議,”邱朝暉輕聲回答一句,一邊說,他一邊鄙夷地看一眼躺在地上的祁偉,“不過我覺得是適可而止。”

“扯淡,”陳太忠毫不猶豫地一擺手,大喇喇地發話了,聲音還不低,“我現在是恆北的幹部,天南這邊,我就是普通老百姓……我早都說了,我不是天南的幹部。”

這話尚未說完,從外面走進幾個人來,打頭的人左顧右盼一下,施施然發話了,“誰報的警……到底怎麼回事?”

沒人站出來承認自己報警了——誰站出來誰是傻的,帶頭的警察掃兩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祁偉,於是他嘴巴一努,“看看是怎麼回事。”

現場的人真的很多,一時半會分辨不清,但是受害者在那裡躺著,這是不爭的事實,他的吩咐,倒也不算錯。

“都給我滾蛋,別瞎摻乎,”就在此刻,一個聲音冷冷地響起。

敢在科委鬧事兒的,肯定都不會含糊了,帶隊的警官非常清楚這一點,聞言他就向聲音的來源看去,“那個啥,我們接到報警了……我操,是陳主任?”

“你要操誰?”陳太忠不滿意地看他一眼,又淡淡地一擺手,“該幹啥的都幹啥去,我知道兄弟們都不容易,私人恩怨……你們別瞎摻乎。”

帶隊的這位知道深淺,但是總有人覺得自己不含糊,一個年輕的小警察就挺身而出,“我們接警了,自然要處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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