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6章 冰冷的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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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戰爭的全面爆發，哈維共和國分艦隊覆滅所激起的水花轉眼就被人們遺忘。數月之間，王朝在聯邦和共同體的傾力進攻下節節敗退，接連丟失了數個星域，上百個星系落入敵手。生死關頭，王朝龐大的戰爭潛力被徹底動員起來，軍方在一連串的失敗面前也幡然醒悟，一切以戰場表現為準，一口氣撤掉了4位元帥、20多位上將，其它級別將軍被撤職的少說也有六七百人。這些理論強悍實戰不行的學者將軍，或是靠著人脈或是其它功績上位的辦公室將軍被整肅後，王朝艦隊終於煥發生機，戰場表現一天比一天好，勉強扭轉了潰敗局面，開始在一些關鍵星系節節抵抗，不斷消耗對手的有生力量。

王朝畢竟是個龐然大物，就算丟了幾百個星系也還不到重傷的地步，戰爭還很漫長。由於哈維共和國的莫名失敗，以至於人們普遍對共同體的戰鬥力產生了偏見。共同體雖然也是個龐然大物，但由於體制原因一直被視為一盤散沙，他們的軍隊也是由各個加盟國家拼湊而成，說是雜牌軍也不為過。這也是王朝和聯邦一直視彼此為最大對手的原因。徐冰顏還活著的時候，壓根都不會提一句共同體。

所以共同體的龐大軍隊究竟能有多少戰力一直是個疑問，撇開共同體的話，聯邦此刻實力實際上是不如王朝的。所以諸多專家分析來分析去，覺得戰局也不是板上釘釘，王朝還有一線轉機。

這幾個月中，隨著徐冰顏的逝去，戰爭又回到了傳統的模式，一個一個星系地爭奪，艦隊戰、登陸戰，比拼的更多是艦隊數量、戰力、資源和戰鬥意志。雙方將領之間的差距微乎其微，都有名將，名將和普通將領之間的差距也沒有那麼大。戰場是最好的試金石，一大批以前名不見經傳的將軍脫穎而出，迅速成為耀眼的新星。

王朝方面，對徐冰顏舊部的清算早就停止了，一大批原本被投入監獄的將軍被火速釋放，他們連家都不能回，出了牢房就直奔前線。隨著這批將軍的復出，王朝的局勢總算又好了一點。整個王朝依然像個四處漏雨的破屋，但至少不會立刻垮塌。

光年總部，楚君歸開啟通訊頻道，面前是林兮的影像。她的軍服上有些褶皺，袖口還有一塊明顯的油汙。此刻林兮正在一處星港中走著，邊走邊和楚君歸聊天。

她臉上帶著明顯的疲憊，說：“這段時間其它的還好，就是有點累。我們的傷亡很大，兵員和物資的補充永遠都是不夠的，不過後勤已經盡力了，畢竟每個前線都需要支援……我們這裡昨天下午才打了一仗，你看到了，他們都打到星港這裡了，不過最後還是把他們打回去了……下次戰鬥什麼時候？我也不知道，也許明天吧……”

林兮所在的星港有兩處巨大的破損，每一處都是上百米的巨大破口，周圍的建築設施全都變成了廢墟。廢墟上，一隊隊搜救人員正緊張地忙碌著，試圖找到倖存者。有的倒塌的結構件足有上百米，這時就需要大功率的飛車來牽引。

型鋼外壁的破損處已經蒙上了一層白色的硬質膜，這是權宜之計，只能簡單的將星港內部和外太空隔開，方便裡面的救援和重建。

楚君歸一看就知道這種破損至少是巡空艦主炮打出來的，能被大型星艦逼近到主炮射程之內，可見當時的情況有多危急，絕不是林兮說的那樣輕描淡寫。林兮此時身後就跟了一名副官、一名警衛，她身上還算乾淨的，副官和警衛的軍服有明顯的破損都沒來得及更換和修補，副官衣服上甚至還帶著血跡。

林兮已經是少將了，而且是獨立率領分艦隊的少將，這種職位的含金量在整個王朝中都是無出其右。副官是中校，看起來不過30出頭，也是年輕有為，能夠成為艦隊指揮官的副官也是晉升的一條黃金之路，未來許多人都會成為艦隊指揮，一些不那麼成器的也能混到參謀長的位置。大戰結束一天了，這樣的兩人連軍服都沒換，可以說是來不及，也可能是沒得換，不論那樣都不是好訊息。而且副官的崗位一向是在林兮身邊，他都受了傷，說明旗艦受損極為嚴重，運氣稍差一點就是艦毀人亡。

林兮對此卻是毫不在意，帶著副官走進了路邊的一座臨時醫院。這座醫院就是一個搭起來的大棚，裡面每隔幾米擺放著一張病床，連隔斷都沒有。病床也只是帶有基本輸液、氧氣等功能的最普通病床，連起碼的治療儀都沒有。而正常星艦上的醫務室裡配備的都是可以自動診斷和治療輕傷的醫療床，只有大手術才需要醫生在旁操作。

這座醫院的環境已經不能再簡陋了，就這樣床位還是不夠，許多人只能躺在地上。醫護人員少得可憐，還不到十個，每個人都是眼眶深陷，一看就是許久都沒有睡過覺了。整個醫院一副母星時代二戰戰地醫院的即視感，要知道現在已經是35世紀，斷肢重生、內臟替換都只是小手術，高階醫療臺完全可以自動處理，不需要人手。

林兮聲音有些低沉，說：“沒想到吧？我也沒想到。傷員太多了，醫療裝置完全不夠，醫生和護士也不夠，甚至基本醫療物資都缺。其實這個地方被擊中時，附近大部分的人都被捲入了太空，所以傷員的數量其實不多……”

楚君歸沉默片刻，才說：“這就是戰爭……”

“是的，這就是戰爭。我們的補給線被切斷了，物資倉庫在上次戰鬥中燒燬了大半，食物和氧氣只夠維持1個月了。還好能源還算充足，要不然連艦隊都開不出去。”林兮攏了攏額前的碎髮，穿上了一件白大褂，最後說：“我要在這裡工作一個小時，下次再聊。”

通訊切斷，林兮的影像消失，不過一聲聲的呻吟慘叫還在楚君歸的耳邊迴盪。這裡的一個個人，最終會變成一個個冰冷的數字，層層匯總上去，最後化為每天戰報裡都會有的一句話：今日傷亡多少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