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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戩心砰砰地跳,方才後背出的那一層熱汗此刻轉為了冰冷,人依舊趴著,一動也不敢亂動,只不停地重複:“是,是,我記住了……我錯了……”

“到底是要何日,你方真正能做你當做之事?”

這一道問話過後,耳邊終於靜默了下去。

良久,周圍始終悄無聲息。就在束戩以為他或已棄自己而去之時,忽然,那聲音又響了起來,“起吧,地上寒涼。”

他聽這聲音似帶了幾分怒氣過後的寂乏和寥落,已不復片刻前的嚴厲,慢慢地抬起頭,見不遠前方的人已從地上起了身,立著。

“不不,戩兒不起。我該跪!”束戩還是不敢起來,說完,又再次趴在了地上。

他也沒再勉強,慢慢地轉過身,低頭,望著自己的侄兒。

“身為皇帝,己不如禮,何以服人?天子自棄,誰能興亡!這種話,從前你的太傅,還有我,不知已講多少遍了,今日我不想講了。你告訴我,你到底怎麼想的?”

或是他的聲音和緩了些,束戩慢慢地又從地上抬起了頭,對上了面前投來的那道目光,遲疑了許久,終於,小聲道:“三皇叔,那……我就說了……三皇叔,你就從來不會覺得,這皇宮可怕,又像個牢籠嗎?”

“不,不是牢籠。”束戩聽見他的皇叔說道,“這是責任。生於皇家,凌駕世人,享受了萬人之上的榮耀,就要擔當為萬人計的責任。河一日未清,海一日未晏,便就一日沒有資格抱怨。你,我,皆是如此。沒得選擇。”

束戩沉默了下去。

“皇帝,我知你非朱、鈞之性,縱然堯舜亦不能訓。你並非做不到,你更不是想不明白,你只是不去想,向來唯我獨尊,以己欲為先慣了。”他的皇叔又繼續說道。

束戩的頭垂得更低,忽然卻又聽他語氣一轉。

“倒也不只是你,唯我獨尊,以己為先,這是皇族之人的共性。縱然我敬父皇,但還是不得不說,你的皇祖父、皇姑祖母,還有此刻在你面前的三皇叔,包括我在內,人人都是如此!皇帝,你知為何?”

束戩未料他竟如此說話,吃驚抬頭,略帶惶恐,飛快地瞥了眼對面那座凜然在上的聖武皇帝神座,又對上他三皇叔的目光,囁嚅著不敢說話:“……不知……”

他點了點頭。

“我告訴你吧,只因王法便是皇法。皇帝是天子,皇族是天族。所以理所當然,可凌駕一切。名雖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然你真見到同罪嗎?又譬如姜家父女,你以為姜祖望願意嫁女,女將軍願入我王府?不是。他們不願。但我還是達成了目的。至於你,你是皇帝,你更加可以隨心所欲。所以,越是如此,你越要知道謹守禮法剋制私慾的重要,更不能將私慾凌駕國家之上。否則,你今日自以為是無大害的小惡,肆意為之無妨,但到他日,就會脹為巨獸。待到吃人不足之時,便是噬己吞身之日!你明白嗎?”

束戩驚覺,打了個哆嗦,“是!我明白!”

“你當真明白就好!”他的語氣再次嚴厲。

“三皇叔,我明白……”

束戩叫他。

束慎徽再次沉默了下去,轉過頭,望向一個地方。束戩定了定神,隨了他的目光望去。

他在看自己的父皇,明帝之神位,彷彿在回憶著什麼。束戩再不敢出聲,屏聲斂氣,唯恐驚擾。

“皇帝,”片刻後,他再次開口。

“你的父皇為我長兄,我自幼起便受他處處照拂。十二歲,我忽罹患重疾,太醫無計,昏迷性命垂危之時,終於有當時的太醫令,便是如今胡銘之師,從古方里覓到一則偏方,只是藥引奇特,不近人情,要取至親血肉入藥。我當時有兄弟多人,你父皇貴為太子,獲悉當場取刀,竟生生自他左股割下條肉為我用藥。我後來僥倖病癒,他卻因失血暈厥,腿傷難愈,足足被病痛折磨了一年多,身體方慢慢恢復。後來他在位,身體一直不好,或應便是受那早年割肉病痛的遺留所害——”

他走到了明帝的神牌之前,下跪,鄭重叩首,起身,目光再次望向了呆呆看著他的束戩。

“皇帝,你也應當記得,先帝病重之時,南方正遇水災,波及數省,我去賑災。出京幾個月後,獲悉他病情加重,急召我回京。我趕到,他本已斷食三日,連睜眼都沒了力氣,只留著最後一口氣在,見我到了,竟推開左右,自己坐了起來,將他身上玉帶解下,親手系我身上,隨後便就溘然而去……”

他停住,閉了閉目,再次睜眼。

“我知你心裡對我應是有所不滿。你已漸大,我卻依然處處限制。我知我惹厭。今夜你未來時,我在反省,是否因我做得太多,反而令陛下你無所事事,失了擔當,方無所顧忌。今日你固然大錯,然則,何嘗不是我這個攝政王之大過!”

“如今高王既死,內廷平定,我欲召百官,議擬歸政,去我攝政之銜,迴歸臣位,往後,我必盡心盡力輔佐陛下,創大魏之盛世……”

“不行!”

束戩大驚失色,話脫口而出,膝行著,飛快地爬到了他的腳邊,一把抱住了他的腿,聲音已是帶著哭腔,“三皇叔!你不要這麼說自己!和你無關!你也不能就這麼丟下我不管!你不是答應先帝了嗎!我尚未成年!我還需三皇叔你攝政!戩兒知道錯了!真的知道了!我太混了!求三皇叔你原諒!我發誓,往後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他說著,突然鬆手,抹了把眼淚,從地上一骨碌爬了起來。

“我知道了!我這就去找她賠罪!只要她能消氣,怎麼樣我都行!我也去給她下跪!只要她不去告訴姜祖望……”

他掉頭,邁步就要走,被束慎徽叫住了。

“戩兒回來!”

束戩終於又聽到他叫自己小名了,方驚魂稍定,急忙站住。

束慎徽走到他身邊,“她應當不是心胸狹隘之人。你放心,便是你不願賠罪,她也不至於告到姜祖望面前。”

他沉吟了下,“不過,你既知錯,也願親自賠罪,最好不過。只是不是現在。等我回去了,我向她轉達,看她如何講,到時再論吧。”

“好,好,我聽三皇叔你的……”束戩急忙點頭,忽然彷彿又想到了什麼,遲疑了下。

束慎徽見他看著自己,一副心有餘悸欲言又止的模樣,便道:

“你想說什麼?但講無妨。”

“我……我在賢王府那裡,感覺三皇叔你好似……有些怕她,外頭人也都這麼說。她又這麼厲害,會不會怒氣未消……等你晚上回了……打你?或者……還是我這就去賠罪……”

束戩終於壯著膽,看著束慎徽的臉色,吞吞吐吐地說道。

束慎徽一怔,忽然失笑,搖了搖頭,“別胡思亂想了。我怎會怕她,她又不會吃人。你照我吩咐就是了。”

“好。我聽三皇叔的。”束戩立刻閉口。

束慎徽凝目在侄兒的臉上,見他依然有些驚魂未定的模樣,頓了一頓,想起侍衛講他不服輸從後偷襲被摔以致胳膊脫臼,目光落到他的肩上。

“胳膊如何了?回去叫太醫再替你看一下。”語氣已是轉為溫和。

束戩頓時只覺丟臉至極,下意識地捂住肩,飛快搖頭:“沒事!也不是她扭的!是我自己落地不小心撞的!她還幫我裝了回去。我一點兒也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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