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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賓王在初唐四傑中排名最後,然而名望卻最響。這名望並非因為他詩文精緻,而是來自他討伐武則天的一篇檄文:《代李敬業傳檄天下文》,又名《討武曌檄》。

當年武氏篡唐,徐敬業起兵討伐,駱賓王親撰檄文。這篇檄文寫得風雲色變、氣吞山河,海內為之震動不已。就連武則天本人讀到其中“一抔之土未乾,六尺之孤何託”兩句時,都問左右這是誰寫的。左右回答說是駱賓王,武則天感慨說:“這樣的人才未能被朝廷所用,都是宰相的過失啊!”

《討武曌檄》字字鋒利,句句陰損,揭皮刺骨,不留任何情面。千古檄文,公推是篇第一。即便是陳琳的《討曹檄文》,從氣勢上也要弱上三分。

此時《討武曌檄》中的每一個字,都化作了一枚拳頭大小的蒺藜,密密麻麻分佈在整個滕王閣外,如同一群陰鬱的黑色炸彈。檄文最大的特點,就是每一個字都是挖空心思的誅心之作,務求將對手惡名擴至最大。所以無論多強橫的人,被這許多誅心蒺藜貼近爆炸,也會被炸得體無完膚,精神崩潰。

顏政見羅中夏遲遲不出來,又看到這許多來歷不明的蒺藜,大為擔心:“這傢伙不會有什麼事吧?”韋定國忽然開口道:“這四傑陣,其實有個致命的缺陷。”

“什麼缺陷?”顏政急忙問。

“這個就要靠羅小友自己去領悟了。倘若羅小友發現不了,也只能怪他自己才學未濟,不能堪當重任,怪不得別人。”

“你……”

顏政悻悻地縮回頭去。

諸葛夏這時開始飛快地朗誦起《討武曌檄》,他每念出一個字,就有一枚蒺藜飛入滕王閣內,旋即發出一聲爆鳴。檄文講究的是行雲流水,讀之鏗鏘有力,行文越流暢,感染力便越大,隨著他念誦的速度加快,有更多的蒺藜飛入,爆炸聲幾乎連綿不絕。

筆若刀鋒摧敵膽,文如蒺藜能刺人。

恐怕就算是朱熹和董仲舒再世,也會被這持續不斷的誅心言論炸到精神崩潰吧。

歷代文體之中,詩言志,詞抒情,而攻擊力最為強悍的,莫過於檄文。而《討武后檄》又號稱檄文第一,其殺傷力可想而知。

《討武曌檄》全文五百二十多字,就是五百二十多枚蒺藜炸彈。這些炸彈全都陸續落在滕王閣這彈丸之地,轟炸密度之大,恐怕比二戰時期的德累斯頓、利物浦和東京還誇張。在這種持續轟炸之下,滕王閣內外一片煙騰火燎,搖搖欲墜。面對眼前一片檄文火海,旁觀的顏政、秦宜等人均是面如死灰。

諸葛夏在兄弟四人裡最為低調,可他的檄筆卻是四筆之中最為強悍的一支,試問誰能夠一口氣接下五百多枚可以自由操控的炸彈?更何況,還有“天涯若比鄰”的滕王閣封鎖了全部的空間移動,想不死都難。

“二哥也真給面子,難得見他一口氣把整篇檄文都念完。”

諸葛秋從虛空中探出頭來,笑嘻嘻地說道,隨即他的身軀和長槍從一道空間縫隙中慢慢鑽出來。他剛才靠著諸葛春的能力躲藏在空間之中,伺機要給羅中夏致命一擊。雖然邊塞槍終究不敵青蓮筆,但他成功把對手困在滕王閣內,也算是大功一件。

“青蓮筆畢竟是管城七侯之一,對先賢我們還是要保持尊敬的。”

諸葛春說是這麼說,可嘴角還是流露出一絲抑制不住的笑意。堂堂的青蓮筆都被他們兄弟四人聯手滅掉,這可是多麼值得誇耀的榮譽。他們四個人都是筆靈寄身,一直被家裡那些神會的筆冢吏看不起,若不是費老一力維護,他們四個恐怕在家裡就是二等公民。這一次,他倒想看看那些人還有什麼話說。他們四個是第一批突入了藏筆洞的,是第一批幹掉了青蓮筆的,而且是第一批擒獲了韋家族長的。

諸葛秋此時身體已經完全從空間縫隙中走了出來,只剩下半截長槍留在裡面。他輕鬆地一抖手腕,想要把筆靈帶出來,卻覺得手頭一沉。諸葛秋不在意,只是往手腕加了些力道,可長槍卻不動,彷彿另外一端被什麼東西死死鉤住一樣。

“有古怪。”諸葛秋嘟囔道,卻也沒太放在心上。他運起全力,雙手把住槍桿奮力往外一拽。這一次整杆長槍都被拽出裂隙了,可長槍的槍頭上,還掛著一個古怪的鉤子。

“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眉巔。”一個清秀的聲音從縫隙裡傳了出來,那鉤子聽到這聲音,把長槍鉤得更加緊密。諸葛秋拽了幾拽,竟再也拽不動了。

一隻手扶住了空間縫隙的邊緣,兩條腿從容跨出,勝似閒庭信步,聲音再度響起:“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相鉤連。”最後那“鉤連”二字,被咬得十分清晰。

羅中夏手裡握著鉤子的另外一端,從裂隙中悠然出現。於是,就出現了這麼一番古怪的場景:諸葛秋拽著長槍,長槍鉤住了鉤子,鉤子卻被羅中夏握在手裡。兩個人、一把長槍和一柄鐵鉤連綴成了一個整體。

諸葛春大驚,他“天涯若比鄰”的能力,是可以無視距離傳送一個整體——即是說,所有與被傳送者有物理接觸的,都會被算作一個整體被傳送出去。透過這種古怪的連線,羅中夏顯然和諸葛秋也算成了一個整體,當他把諸葛秋拽出空間裂隙的時候,羅中夏亦隨之而出。

“你……你怎麼能逃脫!”諸葛春駭然問道。他明明看到羅中夏被困在滕王閣內,什麼時候又鉤住諸葛秋了呢?

羅中夏冷笑道:“多虧我運氣好,平時讀書讀得不少,要不然幾乎被你們給炸死了。”他得意地晃了晃腦袋:“愧在盧前,恥居王後。連我都知道這典故,你們不會忘了吧?”

全場登時一片寂靜。

當年“初唐四傑”這一說法剛剛提出來的時候,人多以“王楊盧駱”排座次。也是知名文人的張說與崔融曾經問楊炯對這個排名有什麼意見。楊炯的回答是:“愧在盧前,恥居王後。”意即我很慚愧排名比盧照鄰靠前,但是居然排在王勃之後,這讓我很不爽。

這一段公案,費老自然熟諳於胸,並悄悄做了調整,讓老二諸葛夏拿駱賓王的筆,讓老三諸葛秋拿楊炯的筆,而讓老四諸葛冬拿盧照鄰的,以便最大限度消弭這一個不可避免的天然缺陷。可缺陷始終是缺陷,兄弟四人可以變成鐵板一塊,而這四支筆靈的裂隙,卻是無可彌補。

按說這段故事很生僻,少有人知。偏偏羅中夏最喜歡八卦,在鞠式耕那裡受特訓的時候,他對品詩鑑詞什麼的一直興趣缺乏,對這些文人之間的齟齬八卦卻大有熱情。剛才在滕王閣內,羅中夏看到楊炯的長槍,又想到王勃的滕王閣序,一下子聯想起這個典故。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王勃與楊炯兩支筆靈之間,因為這排名的歷史問題,暴露出了一點點的不協調。縱然諸葛春和諸葛秋兩人心意相通,邊塞筆和滕王筆卻未必如此默契。羅中夏抓住機會,趁著邊塞筆欲撤、滕王閣未封的一瞬間空當,用青蓮化出一條鐵鉤,鉤著邊塞筆鑽入空間裂隙,只在滕王閣內留下數面盾牌迷惑諸葛春。

諸葛夏拼盡全力轟出去的蒺藜,炸的只是一棟空蕩蕩的滕王閣罷了。

韋家這邊長出了一口氣,諸葛兄弟四人卻都是臉色鐵青。他們這一套戰法演練已久,還從未出過紕漏,想不到今天卻被人抓住了破綻。

羅中夏見他們四個的臉色僵硬,心頭大爽,右手一指,快意道:“你們玩夠了,那麼該我了吧?”青蓮筆勢一振,祭出了攻擊力最強的七律《胡無人》。

一時間天兵照雪下玉關,虜箭如沙射金甲,雲龍風虎盡交回,太白入月敵可摧。諸葛夏剛才已把誅心蒺藜釋放一空,這時恢復已經來不及了;諸葛冬的五悲筆更是被這肅殺氣氛搞得無計可施;諸葛秋氣得火冒三丈,挺槍刺去,卻不提防被雲龍風虎捲起在半空,然後重重摔下地來。諸葛春眼看自家兄弟抵擋不住,終於下了決心,大聲呼喊道:“兄弟們,血鎖重樓!”四人對視一眼,眼中盡是無奈。

羅中夏聞言一愣:“他們居然這麼拼命。”兄弟四人一起咬破舌尖,噴出四支血箭,灑向半空。諸葛春強忍疼痛,驅使滕王筆躍至半空,化作一棟滕王閣。那四道血箭正好噴到閣樓四周,小樓毫光微現,嗡嗡作響,整棟建築劇烈地顫抖起來,隨即朝羅中夏頭頂罩來。

羅中夏看到那小樓從天而降,不禁冷笑道:“黔驢技窮。”他雙臂一頂,大喝道:“飛步凌絕頂,極目無纖煙!”整個人雙足踏空,飛到半空,堪堪與小樓錯開。

那樓卻似有了靈性一般,閣樓一轉,周身血霧繚繞,又朝著羅中夏罩了過去。羅中夏沒想到這滕王閣看似笨重,卻如此靈活,一下子又一次被罩進了樓裡。

“糟糕!”

顏政跳起來大叫道,挽起袖子要去助陣,卻被韋定國輕輕攔住:“你且莫驚。”顏政被他這麼一說,定睛一看,卻看到諸葛兄弟四人沒像上次一樣對滕王閣狂轟濫炸,而是極力控制著筆靈,任憑舌尖鮮血潺潺流出,化成血霧圍繞在滕王閣四周。四個人面色蒼白,身軀都微微發顫,也被浸在自己的血霧之中。

“這是什麼?”顏政疑惑道。

韋定國道:“古人寫文,有‘嘔心瀝血’一說,言其耗費心力之巨。這四位正是用自己的精血,把初唐四傑的筆靈發揮到了極致。換言之,他們是用自己性命,重重封鎖了滕王閣,讓羅小友動彈不得。”

韋定國雖然身無筆靈,但學問眼光卻非顏政所能望其項背。

“那他在樓裡,豈不危險?”

“不會,這四個人只是寄身,未臻化境。就算是犧牲這四條性命,也只能困住羅小友一時三刻而已。他雖失去自由,卻無性命之虞。等到這四人血液耗盡,滕王閣便會自行崩潰。”韋定國說得十分篤定。顏政“哦”了一聲,放下心來。

彷彿為了證明韋定國說的話,羅中夏的聲音從滕王閣裡傳出來,自信十足:“你們不要擔心,這裡沒啥古怪的。用不了一會兒,我自己就能破樓而出。”

眾人還沒介面,諸葛春忽然哈哈大笑道:“你當真以為,你們可以等到那時候?”他全身血量正在飛速下降,臉色也愈加蒼白,這笑聲開頭中氣十足,笑到後來便上氣不接下氣了。諸葛家其他三個人仍是面不改色地噴吐著血液,滕王閣已經變成一座血樓。

一直沒說話的韋定國皺起眉頭,揹著手問道:“你什麼意思?”

“看看你的周圍吧!”諸葛春的聲音已經低沉下去,他看起來虛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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