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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三魚在那裡笑了好一會兒,江硯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盯著眼前的“謝慈”發呆,他有點想知道前些時候謝慈到底去了哪裡,才會在回來後放下李青衡。

孟三魚笑夠了,雙手抱胸靠在石柱上,問他:“我很好奇,咱宮主那師父到底是什麼人?”

當年李青衡來蒼雪宮佈置結界的時候,孟三魚見過對方一面,在他印象裡李青衡並無任何過人之處,而在他離開蒼雪宮後,孟三魚竟是完全回想不起這人的模樣。

再後來,有人觸動了蒼雪宮內的結界,孟三魚親眼見過這道結界的威力時,方才意識到謝慈那師父確實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可這樣的人物居然無聲無響地死了,到現在孟三魚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江硯搖了搖頭,對孟三魚道:“我只見過他幾次,並不清楚。”

“他是怎麼死的?”孟三魚問。

“不知道。”江硯說。

“那你還知道點什麼?”見江硯一副不欲再說的模樣,孟三魚恨鐵不成鋼道,“你難道就一點不好奇讓宮主念念不忘了那麼久的人有什麼好嗎?”

江硯知道孟三魚在用話激他,根本不上當,那個人早已死了,就算謝慈再惦記他幾年又能如何,況且,這一樁情愛謝慈他自己都不知道吧,何必再到他面前故意惹他不快?

他只回孟三魚:“你想知道你問宮主去呀。”

孟三魚咯咯笑了起來,低頭看向“謝慈”,神色不明,半晌後,他半開玩笑地對江硯說:“我可怕宮主扇我。”

謝慈現在其實更想扇江硯,在李青衡去世不久後,江硯來問過他,要不要和他做對能一起雙修的道侶。那不是江硯第一次問他了,只是之前那次謝慈並沒有給他明確的回答,這一次謝慈則是直接讓他換個人雙修吧,蒼雪宮裡好龍陽的應當不在少數。

江硯給他喝了問心酒,從他這裡聽到了答案,卻還想要與他做道侶,他圖什麼呢?

謝慈轉身向亭外走去,夜空中懸掛了一輪碩大的月亮,銀白的月光傾灑了千里,卻照不亮他。

這一夜,他乘著溫柔月色漂泊在風裡,離開蒼雪宮,離開鏡州。

他想不到自己該往哪裡去,只是睜開眼,已然回到落蟬谷中。

月色皎潔,山間溪水潺潺,似一條空明玉帶繞過半個山谷,落蟬谷內,李青衡的墳上開滿黃白相間的小花,周圍不見雜草,想來是赫連錚前不久來過這裡,他把這裡打理的很好。

這是自那次分別後,謝慈第一次來到李青衡的墳前,他終於敢再看一看他了。

石碑上他的名字映著月光看起來不大清晰,樹影搖一搖,謝慈晃了神兒,一錯眼,就好像看到他也在這裡,然再一轉眼就看不到了。

謝慈靠著石碑緩緩坐下,心情異常的平靜,在知道自己喜歡李青衡後,他以為有一天他再來到他的墓前,一定會有很多的話想要告訴他,現在他坐在這裡,卻是什麼話也不想說了,只想靜靜陪在他的身邊。

謝慈閉上眼睛,風中帶著淡淡花香,各種顏色的光點翩翩而來,漸漸匯成他的身影,他就這樣來到他的身邊。

很奇怪死人怎麼也會做夢,但這一刻,謝慈很開心能夠見到他。

他的心臟和他身體內的其他器官一起都留在生死境中,現在看到他,那顆正在腐爛的心臟仍是酸酸澀澀的,疼得他好似風一吹就要散開。

他們都已死了,可在場夢裡,李青衡還是舊時的模樣,穿著一身青色的袍子,手裡提著一枝桃花,正在糾正赫連錚的姿勢。

赫連錚用劍,李青衡卻從不用劍,他碰也不碰,至於其他什麼武器他倒是都能用,趁手就行。

赫連錚在武學上極有天賦,李青衡稍微提點兩句他就能融會貫通舉一反三。謝慈痴痴望著他們,怕自己一作聲,這場夢就醒了。

李青衡一個轉手,抖落枝上的桃花,他突然轉過身來,回望謝慈,輕聲問他:“阿慈怎麼哭了?”

他哭了嗎?

謝慈張了張唇,他想說,我想你了師父,只話到了嘴邊,他又說不出來。

眼前的帶著笑意的李青衡化作片片桃花,倏地消散,謝慈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卻是什麼也沒能抓住,他低下頭望著空蕩蕩的掌心,再一回頭,萬丈陽光從高高的山頂傾瀉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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