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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3月19日過世。

她走的時候我沒有隨侍在側。我沒辦法參加她的葬禮,所以請前一星期才跟我一起去劇院重看《禁止通行》的畫家朋友威廉·亨特代我出席。我給他的信裡寫道:“我相信他一定很欣慰……”這裡的“他”指的是我弟弟查理,“能看到我母親喜歡、我們也深愛的老朋友出現”。

事實上,親愛的讀者,我不清楚母親喜不喜歡威廉·亨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敬愛我母親。但他曾經數度跟我和我母親共進晚餐,所以我認為他很適合代替我送我母親一程。

或許你會認為我冷血無情,畢竟我的病情也許(應該)不至於妨礙我為自己母親送終,我卻不肯去。然而,如果你能體諒我那段時期的情感與心理狀態,就不會這麼想。事情一點兒都不難理解:如果我跟查理一起到母親的小屋見她最後一面,她和我各自的甲蟲一旦彼此接近,會有什麼反應?想到那隻甲蟲在母親體內東鑽西爬、左挖右戳、又扒又抓,我就難過得無法自拔。

再者,葬禮舉行前母親的遺體會暫厝她的小屋,棺蓋掀開供親友瞻仰。萬一我看見(尤其如果只有我一個人看得見)那對大螯和那顆甲蟲頭與甲殼從母親死白的嘴唇之間悄悄爬出來,後果會如何?如果它從其他管道爬出來,比如耳朵、眼睛或喉嚨,又會如何?

我的精神勢必無法承受。

至於葬禮本身,當她的棺木慢慢下降到我父親墓穴旁那個冰冷洞穴,我就會是唯一一個上身前傾靜候聆聽,繼續靜候聆聽,一直等到第一把泥土灑落棺蓋的人。

有誰比我更清楚倫敦地底下處處有坑道,而那些坑道里潛伏著各種恐怖事物?又有誰知道那隻甲蟲受命於祖德多麼嚇人的控制方式與手法?那隻甲殼昆蟲鯨吞蠶食我母親死前與死後的腦組織,此時此刻想必已經長到跟我母親的腦部一般大小。

於是我留在家裡,躺在床上生不如死。

到了2月底,我已經開始工作,精神好的時候就在書房的書桌上撰寫《月亮寶石》,不過多半時間都是靠著抱枕躺在床上寫。我獨自在書房或房間創作時,另一個威爾基會守在一旁,用幾乎帶點兒責備的眼神默默盯著我。我忽然醒悟到,萬一我死了,他可能會取代我,幫我寫這本書和下一本,代表我接受讚揚,代替我上卡羅琳的床,承襲我在社會上的地位。有誰會發現真相?先前我不也打算用大致相同的方式取代狄更斯?

我也發現,《月亮寶石》裡備受愛戴的範林達夫人(儘管不是主要角色,卻始終是個可靠又高貴的人物)突然臥病而且驟然辭世,是出於我作家心靈深處的巧妙安排,也是我對已逝母親的懷念。

我應該在此附帶一提,那隻甲蟲顯然沒辦法透過我的眼睛閱讀文字。只要畢爾德幫我注射了嗎啡,我就會夢見黑暗國度諸神和那些伴隨而來的重要儀式,但我從來不曾扮演過祖德強加在我身上的抄寫員角色,從來不曾描寫過那些黑暗的異教神祇。

我寫作的時候,腦子裡的甲蟲好像會安靜一點,顯然誤以為我在記錄夢中那些古老祭儀。事實上我一直在描寫《月亮寶石》裡的各個人物:比如古怪的老僕人加布裡埃爾·貝特里奇(和他對《魯濱孫漂流記》的著迷,那本書我個人也很推崇);大膽(可惜固執得近乎愚蠢)的瑞秋·範林達;英勇(卻出奇容易受騙)的弗蘭克林·布萊克;註定萬劫不復的殘疾女僕羅珊娜·史皮爾曼;好管閒事、信仰虔誠的克拉克小姐(她那逗趣的壞心眼出自另一個威爾基手筆);當然還有英明睿智(卻不是破解疑案的關鍵人物)的卡夫探長。我體內那隻寄生蟲以為我抱病振筆疾書是在善盡抄寫員職責。

笨蛋甲蟲。

各界對我連載小說的前幾章反應愈來愈熱烈。雜誌社的威爾斯告訴我,隨著每一期新雜誌出刊,愈來愈多人擠進威靈頓街的辦公室。所有人都在討論月光寶石這顆珍貴鑽石,都好奇寶石如何失竊,又是被誰偷走。當然,有關這樁懸案的結局,沒有人知道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雖然我還沒寫到那些章節,我卻有十足信心沒人能猜出背後的真相。《月亮寶石》聲勢如日中天,我的劇本也場場爆滿。等狄更斯回來,一定會對我刮目相看。

如果他能活著回來。

我和威爾斯透過各種渠道(主要是多爾畢寫給狄更斯女兒凱蒂,再由查理轉述給我的坦率信件)得知狄更斯健康出現令人擔憂的警訊。他在美國趕場之餘罹患流行性感冒,被迫每天臥床到下午三點或更晚,無法進食。狄更斯巡演時向來堅持舍私人住宅而就旅館,這回走到波士頓時卻不得不借住朋友費爾茲夫婦家中,沒有依原定計劃入住帕克豪斯旅館。我們獲悉此事都甚感驚訝。

除了日益加重的流感與鼻涕濃痰,旅途勞累與左腳浮腫復發幾乎讓狄更斯倒下。我們聽說每場表演多爾畢都得扶“老大”上臺。不過,狄更斯一旦去到布幕前,就會邁開大步走向閱讀桌,再次展現他一向的機靈與敏捷。等到中場休息或表演結束,多爾畢和其他工作人員就得快步上前抓穩累癱了的狄更斯,免得他暈倒在地。費爾茲太太也寫信告訴狄更斯女兒瑪麗,4月8日狄更斯做波士頓最後一場朗讀時,對大家誇口他的體力已經完全恢復,可惜朗讀結束後他還是沒辦法自己換衣服,直接“疲累至極”地倒臥沙發三十分鐘,之後才允許別人攙他回房。

我還特別注意到,多爾畢無意間在信裡提到,狄更斯由於夜裡難以成眠,每晚都得服用鴉片酊,但只是在葡萄酒里加個幾滴。

在美國的狄更斯難不成也有一隻永不饜足、需要被迷昏的甲蟲?

總之,儘管狄更斯寫回來的家書總是報喜不報憂,連連吹噓他在美國所到之處都受到熱情群眾的包圍與景仰,他的兒女都很擔心他。隨著3月、4月陸續過去,我的身體也慢慢慢慢有了起色,儘管偶爾惡化讓我不得不連續臥床數日,疼痛與衰弱的情況確實日漸改善。我開始相信狄更斯再也回不了英國,即使回來,恐怕也是奄奄一息、半死不活。

生病那段時間我很難跟馬莎聯絡。早先我自己病痛纏身,母親又如風中殘燭那段時間,我曾經以打聽波索瓦街出租房屋為由,派喬治送了一封信給馬莎。不過那太冒險,不能故技重施。

2月,我曾經三次告訴卡羅琳與凱莉我要跟查理去唐橋井探視母親,到了火車站我又告訴查理我身體不舒服不去了,還說我要自己搭小馬車回家。其中兩次我在馬莎那裡過夜,或連住幾天,可惜那時候我身子太虛,沒能好好享受那段美好時光。這個計謀同樣有風險,因為哪天說不定查理就會告訴卡羅琳(或在卡羅琳面前提起)那幾次我探望母親半途折返的事。

這期間馬莎當然可以寫信給我(信封上使用捏造的寄件人地址),但她寧可不寫。事實上,當時的馬莎幾乎不識字,要到後來經過我的指導,她才勉強可以讀些簡單的書籍,寫些基本信件。

到了3月下旬我能下床走動以後,才能想辦法去看她。我告訴卡羅琳和醫生我必須自己搭馬車到處轉轉(我還沒好到可以騙人我要自己出門散步幾小時),反芻我的小說內容,或說我必須到俱樂部利用那裡藏書豐富的圖書室,多找幾本書來蒐集資料。可惜那幾次到波索瓦街跟“道森太太”相處都為時甚短,頂多偷享貪歡幾小時,我跟馬莎都意猶未盡。

這段艱困時期裡,馬莎對我的憐惜既真誠又明顯。相較之下,卡羅琳對我的照顧卻是不情不願又處處猜疑。

真理女神瑪阿特賦予塵世意義。瑪阿特為開天闢地之初的混亂宇宙建立秩序,持續維護規律與平衡。瑪阿特操控星辰的執行,監督日升日落,掌理尼羅河的洪災與水流,並以她廣大無垠的身軀與靈魂為大自然奠定規範。

瑪阿特是正義與真理的女神。

當我死去,我的心臟會被掏出,帶到冥府的審判廳,在那裡以瑪阿特的羽毛稱量。如果我的心臟幾乎沒有罪惡的重量──違背黑暗國度諸神的罪惡,違反祖德陳述過、由甲蟲監督的義務的罪過,我就可以繼續前進,或許可以去到諸神身邊。如果我罪惡的心臟比瑪阿特的羽毛重,我的靈魂就會被黑暗國度的魔獸吞食並消滅。

瑪阿特賦予世界意義,至今亦然。我進入冥府審判廳的日子快到了,你也是,親愛的讀者,你也是。

清晨是我最難熬的時段。如今我已經停止在夜深人靜時分對不可信賴的另一個威爾基口述《月亮寶石》,於是經常在半夜兩點到三點之間從鴉片酊或鴉片酊加嗎啡的夢境中醒來,就此嗚咽乾號,痛苦翻滾地捱過春日黎明。

我通常中午過後就能下樓到一樓的大書房,在那裡寫作到下午四點。之後卡羅琳或凱莉或她們兩人會來帶我出門(至少到花園)呼吸新鮮空氣。如同我在寫給某位那年4月打算來探視我的朋友的信裡所說:“如果你要來,最好在下午四點以前,因為四點以後我會被人扛到外頭通通風。”

4月中旬某個這樣的午後,也就是母親過世整整一個月後,卡羅琳走進我的書房,站在我背後。

當時我暫時停筆,視線穿過寬大窗子盯著外頭的街道。坦白說當時我正在思考該如何跟菲爾德聯絡。儘管我很確定菲爾德的手下還在外面盯梢,可是我無論多麼仔細找,始終找不到。我想知道祖德後來怎麼了。菲爾德和他那上百名正義使者對那個埃及大魔頭的火攻是不是奏效了?是不是像巴利斯當著我的面打死那個野男孩一樣,在下水道里把他當野狗一槍擊斃?巴利斯後來怎麼了?這個暴徒用槍管敲昏我,有沒有被菲爾德懲戒?

可是就在前一天我突然想到:我不知道菲爾德的偵探社在什麼地方。我記得他第一次到梅坎比街9號拜訪我的時候遞了一張名片,那上面應該會有地址。我翻遍書桌終於找到那張名片,上面卻只有:

查爾斯·費德列克·菲爾德探長

私人偵探社

我除了想知道地底城事件的後續,也希望菲爾德和他的探員幫我做些私人調查工作:比如卡羅琳跟那個水電工喬瑟夫·克羅都在哪裡見面,因為我相信他們在偷偷交往。

當時我視線望向窗外,腦子裡就在想這些東西。我聽見卡羅琳乾咳幾聲,卻沒有轉身。

“威爾基,親愛的,我一直想跟你討論一些事。你親愛的母親過世也有一個月了。”

這些不是問題,不需要回答,所以我默不吭聲。窗外有一輛收破爛的馬車轟隆隆駛過,那匹老馬的腹肋佈滿新傷舊痂,那個頭髮花白的車伕仍然持續抽它鞭子。我不禁納悶兒,一架買賣破銅爛鐵的馬車有必要趕路嗎?

“小莉已經到了出社會的年紀,”卡羅琳又說,“可以準備找物件了。”

多年來我已經歸納出來,卡羅琳如果想跟我聊她“自己的”女兒伊麗莎白·哈麗葉,就會說“小莉”如何如何。如果她把女兒視為我們倆共同關切的物件,就會稱呼她“凱莉”。她女兒其實比較喜歡“凱莉”這個名字。

“小莉如果出自一個健全穩固的家庭,那麼她將來不論找物件或被社會接納都會輕鬆得多。”卡羅琳又說。我仍然沒有轉身看她。

對街人行道上有個年輕人停下腳步,轉頭看看我們家,又看看錶,然後繼續往前走。在這種多變的春季裡,那人身上的西裝顏色太淺,毛料也太薄。那人不是喬瑟夫·克羅。會不會是菲爾德的探員?我不認為菲爾德的探員會這麼明目張膽,尤其我就坐在一樓凸窗裡,從外面一眼就能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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