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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兩天墳墓仍然開放,接下來兩天那長得沒有人找得到末端的隊伍繼續延伸。數以千計的淚滴與花朵落在墳墓上。即使墳墓終於封閉,一塊刻有狄更斯姓名的巨大石板滑到墳墓上就位,接下來好幾個月,哀悼者仍然持續湧進來,鮮花持續出現,淚水持續滴落。他的墓碑很快就被一大堆香氣四溢的繽紛花朵淹沒。之後多年都是如此。

而這還只是開始。

6月14日那個傍晚,我跟波希一起走出威斯敏斯特大教堂。波希哭得十分慘烈,就像狄更斯的小孫女米綺蒂看見她的“敬愛的”在臺上用奇怪的聲音說話叫嚷時發出的一樣。我向他道別,在附近花園的高大樹籬後方找到一處隱秘的無人處所,使勁咬住指關節直到鮮血迸流,我強忍住尖叫的衝動。

那還只是開始。

6月14日那天晚上,我在空蕩蕩的家裡來回踱步。

6月9日喬治和貝西休假二十四小時後返回,我馬上開除他們,沒有告知解僱理由,也沒有給他們推薦函。我還沒僱到替代人選。隔天——星期三,距離我跟狄更斯約好天黑後在法斯塔夫旅店外面碰頭那天正好一星期——凱莉會回家,但她只會短暫停留,之後會去喬瑟夫·克羅家每月一次地例行性探望她母親。

這段時間偌大的房子裡只有我一個人。春季裡窗戶高高敞開,窗外飄進來的聲音只有偶爾路過的深夜車輛和微風拂過枝頭的沙沙聲。除此之外,偶爾會有刮擦與搔抓聲,像枯枝或棘刺刷過厚實木板,或可憐的埃格妮絲僅剩的殘骸扒抓著僕人用梯封死的出入口。

我聽到狄更斯死訊的頭兩天,風溼性疼痛減輕的程度十分驚人,更驚人且令我振奮的是,我腦袋裡沒有任何東西移來動去。我開始相信,六天前那個晚上狄更森、巴利斯·菲爾德和祖德本人在狄更斯的天竺葵花叢裡將我迷昏後,祖德移除了我腦子裡的甲蟲。

可是那天我抬著棺木進入詩人角,事後又跟波希一起去時,我眼睛後方再度出現那股壓力、疼痛和甲蟲奔跑的感覺,就連甲蟲在我腦子裡鑽洞的聲音也回來了。

我喝了正常劑量的鴉片酊,又自行注射三劑安全的嗎啡,依然無法成眠。儘管天氣溫暖,窗戶敞開,我還是在我書房壁爐升起熊熊爐火。

找點東西來讀……找點東西來讀!

我在高聳的書櫃前走來走去,偶爾抓下一本早先預定要開始讀或要讀完的書,站在壁爐旁櫃子上的蠟燭附近,或我書桌上的燈旁邊讀個一兩頁,之後又將那本書塞回原處。

那天晚上,以及之後的日日夜夜,看見書架上出現書本取出後的空缺,我就會想起德多石的地窖裡那塊我沒有移開的石頭。這些被拿走或尚未寫成的書本空缺裡,究竟藏著多少屍骸、頭骨或骷髏?

最後我拿下那本漂亮的皮革裝訂版《荒涼山莊》,那是我初識狄更斯時他題贈給我的。

我沒有多想就選擇了《荒涼山莊》,現在我相信那是因為我對這本書既讚賞又憎恨,就跟我看待狄更斯所有作品的心情一樣。

狄更斯這本書儘管備受讚揚,內容卻無比荒謬,關於這點看法,我無比自制地只對極少數密友透露過。其中最最荒謬的地方在於艾瑟·薩莫森偶爾出現的第一人稱敘述。

親愛的讀者(我很懷疑這本毫無價值的書有幸能流傳到你的年代,但我相信《月亮寶石》會,而且已經如此),你看看狄更斯選擇什麼樣的核心隱喻來揭開全書序幕:那場霧!它來了,變成重要隱喻,而後悄悄飄走,從此不再發揮同樣功能。

多麼外行的手法!多麼失敗的主題與譬喻!

親愛的讀者,你再看看——正如狄更斯葬禮那天晚上的我,瘋狂地翻著書頁,像律師專注地尋找判例,好用來拯救(這時候應當說“譴責”)他的委託人——書中那些難以置信的巧合有多麼可笑……而哈羅德·史基波爾這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又是多麼毫無說服力地冷酷。畢竟當時我們都知道史基波爾這個角色的範本正是我跟他的共同朋友利·亨特。還有……書中那個遲遲才出現的懸疑元素根本是個敗筆,從各方面看來都比《月亮寶石》裡的謎團遜色許多。再如……有關艾瑟罹患天花之後的容貌說法前後不一、自相矛盾(我的意思是,她外貌毀損了嗎?!一會兒說有!一會兒又完全沒變!根本是無能的創作者與不忠實的敘事兩相湊合的成品)。然後……不過先看看這個!……勞駕你看看艾瑟·薩莫森所有的自述內容!你有什麼看法?你——或者任何參與評論的誠實讀者——能有什麼話說!

艾瑟一開始的話語像個讀書不多的單純孩子,正是我們認知裡那種教育程度偏低又沒見過世面的孩子。她的語句近似幼兒,比方說(我把書頁翻爛了才找到這些):“我親愛的舊娃娃!我好怕羞,很少開口說話,更從來不敢跟別人說心事……哦,我最忠實、最親愛的娃娃,我就知道你在等我!”

親愛的讀者,如果你跟我一樣,讀到那些文字突然需要衝到馬桶旁嘔吐,不會有人怪你。

狄更斯竟然忘了艾瑟是以這種模式在思維與說話!不久後,“艾瑟”開始以純粹的狄更斯式頭韻與信手拈來的韻腳描述簡單景象:“時鐘嘀嘀嗒嗒、爐火噼裡啪啦”,很快地,這個識字不多的女孩開始以石破天驚的流暢文辭敘述一整頁、一整章。那完全是狄更斯的功力,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多麼失敗的作品!多麼拙劣的刻畫!

親愛的讀者,在狄更斯葬禮這天晚上,或者更可能已經第二天了,因為幾小時前我沒聽見也沒注意到噼裡啪啦爐火聲之外那嘀嘀嗒嗒的時鐘敲響午夜十二點,我瘋狂地翻閱已經破損的書頁,想找出更多彈藥,以便在這場小規模論戰(即使不是真正的戰事)中說服你(也許還有疲憊的我),長期以來沒有人發現剛入土的狄更斯何其平庸。然後我看到了以下這個段落。不,不是一個段落,事實上只是一小片段……不,只是段落裡的一個片段裡的一小部分,就是那種狄更斯經常一時性起寫下,寫的時候欠缺審慎思考,事後也沒有校訂的東西。

艾瑟前往狄歐港附近那個小鎮的旅店探望理察。理察是她手帕交的未來夫婿,這個年輕人把災難、痛苦、執迷與自尋的苦惱全都滿懷期待地掛在身上,就像11月枯樹上棲息著的一大群烏鴉(或美國人所稱的紅頭美洲鷲)。那些東西滿懷期待地掛著,等待無情時刻降臨,正如它們不可避免地總會降臨在我身上一樣。

站在艾瑟背後,狄更斯允許我們瞥了一眼港口風光。那裡有很多船隻,當霧氣往上升,更多船乍然顯現,像變魔術一般。就像荷馬在《伊利亞特》裡的手法一樣,狄更斯簡短介紹了陸續出場的船舶,包括一艘剛從印度返回、雄偉高貴的印度商船。而後作者見到了這一幕——也讓我們見到這一幕——“當陽光穿透雲層,在暗淡大海里照出無數銀色水池。”

暗淡大海里的銀色水池。

大海里面的水池。

親愛的讀者,我個人偏好的運動兼興趣就是僱些船員駕駛快艇馳騁在近海。(我就是在一次搭快艇出遊時遇見馬莎的。)大海上的陽光我看過幾千次了,也在我的小說和短篇故事裡描述過幾十次,也許幾百次。我用過“蔚藍”和“湛藍”和“晶瑩”和“躍動”和“灰暗”和“白浪”和“不祥”和“險惡”,甚至“群青”。

而且我見過陽光“在暗淡大海里照出銀色水池”的現象幾十次或幾百次,卻從來沒想過要運用在我的小說裡,不管有沒有搭配狄更斯挑選來描述這種景象那些快速、確定又有點兒模糊的齒音。

然後,狄更斯甚至沒有停下來喘口氣(甚至沒有拿筆去蘸墨水),緊接著又讓港口的薄霧往上飄到艾瑟肩膀的高度,寫道:“這些船明亮了,又進入陰影,而後變化……”就在那個時候,我受甲蟲驅策的煩亂視線掠過這簡短句子裡的這幾個字,當下就醒悟到,就算我活到一百歲,就算我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依然保有創作能力,我也永遠不可能像他那樣思考、那樣寫作。

那本書本身就是風格,那風格就是作者,那個作者就是——已故的——查爾斯·狄更斯。

我把那本昂貴、作者題字、摩洛哥山羊皮裝訂、金箔包邊的《荒涼山莊》扔進嘀嗒、咔嚓、啪啦、咯咯響的他媽的火堆裡。

之後我上樓回到臥房,扯掉身上的衣裳。我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溼了,直到今天我仍然敢發誓,我除了在衣服(連內衣都逃不過)上聞到墳前鮮花那叫人無法忍受的甜香,也嗅到堆在一旁、準備掩埋——填滿最後虛空——那口等待著的(等待我們大家)橡木棺材的墳土那更為甜膩的氣息。

全身赤裸、縱聲狂笑、大吼大叫(我忘了我喊了什麼或為什麼笑),我摸索出那把鑰匙,再摸索著開啟那些不可或缺的鎖,取出黑徹利的手槍。

手槍比平時更沉重,那些子彈正如我再三反覆對你描述過的,仍然在它們的窩裡。

我用拇指將愉悅的擊錘往後撥,再把槍口的鐵環抵住我汗溼的太陽穴。這時我想起來,軟顎:通往大腦最柔軟的途徑。

我準備將那根長長的金屬陽具塞進我嘴裡,卻辦不到。我沒有放鬆擊錘,直接將那沒用的勞什子扔進衣櫃裡。槍沒有走火。

接著,在沐浴或穿上睡衣睡袍之前,我坐在臥房裡的小寫字桌旁,靠近當初另一個威爾基謄寫黑暗國度諸神夢境時常坐的那張椅子,寫了一封簡短卻非常明確的信,放到一旁等待隔天親自,而非郵寄送達。之後我總算去沐浴、上床、入睡,管它什麼甲蟲不甲蟲。

我沒鎖前門、開窗揖盜:假使真有任何盜賊膽敢侵入祖德老爺親自駕臨過的屋子行搶的話。樓下的蠟燭、煤油燈和壁爐裡的火都還在燃燒。我燒完《荒涼山莊》以後,甚至沒有把防火板放回原位。

1870年6月14日那天晚上,不管我還知道些什麼,我毫不懷疑地相信我註定不會被燒死在失火的房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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