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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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原本是獨立的，就像人在年輕的時候更願意策馬揚鞭。上個世紀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古老的年代。“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這種衰老的氣息在新世紀越的依賴某種事物，或是一顆核桃樹，或是一間觀音廟，或是一隻流浪狗……

新蓋的樓房刷了白粉漆了顏色各方面的裝修盡心盡力，盡善盡美，轉過彎，那是一顆接近橫向生長的桃樹，現在它幾乎要枯死了，那半掩的窗戶露了出來，房間內放著舊竹竿做的竹架，竹架上依次掛著臘肉、香腸、滷雞、滷鴨、幹蘿蔔……它們對這種乾燥而通風的舒適的環境很是滿意。

雞鴨是自己家養的，沒有餵過飼料、激素，滷料是從以火鍋出名的重慶市買回來的，加上重慶人自己的手藝……聞得見的美味就在巷子裡漫延開來。

不管人家怎麼羨慕林爸始終視而不見。

林小梅最佩服她父親這一點，無論如何別人就是別人，嘴巴長在別人那裡別人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人心很複雜，原因卻十分簡單，你不用問為什麼就能明白。

林爸說“人不是物理量，不能以單位來分辨。”

“有何不可？我就不是一個嗎？”

“一個能算單位嗎？”

“怎麼不算單位！”

“它不是物理單位！”

“那它是什麼單位？”

“它不算單位！”

“為什麼它不算單位？”

“好了，你這樣小我和你說不清楚！”

“那6o斤的我呢？6o斤是單位。”

“斤是單位，6o不是，所以6o斤不是單位。”

“為什麼？”

“別向我問為什麼？你這小子！你會讓我覺得我是個笨蛋。任何單位帶上身份就不算單位了知道嗎！”

“所以個是單位一個不是單位咯。為什麼單位沒有身份！那單位怎麼來的呢？千克是有定義的！定義不是它的身份嗎？”

“你這小子真是沒完了！”

“沒完，沒完，林姥爺你再講講，人算單位麼？所以我們不能用千克人或是牛頓人來表示人對嗎？但牛頓不也是組合起來的單位嗎？”

林小梅已經很久沒有見到父親的窘態了，為了給父親留點面子林小梅及時出現。“爸，天已經黑了，我們該回了。”

林爸是特地去蘇醫生家送臘肉和香腸的，親疏都是關係，沒臉說親戚，好歹是鄰居。

其實早已沒什麼介意的了，大家各過各的，井然有序，從前那些不愉快早就不重要了。

……

蘇鑫很少與這位姥爺談話，當然不是她不想談；蘇鑫很少回巷子，當然不是他不想回；蘇鑫很少請假不上課，當然不是他不想不上課……很多時候我們只是缺少一個謊言罷了。

這一次是回來學校拿檔案袋，本來檔案袋是可以讓渺渺幫他拿的，所以他撒了謊。

蘇鑫好容易回了，渺渺當然得陪著，所以她也撒了謊。

只有林小梅知道情況，何不跟著去撒謊？

花一樣的吊燈捨不得光，白熾燈依然黃昏裡的太陽，或許不僅是巷子，整個小鎮的舊物都只在夜裡了。

八點以後幾家幾戶的煙囪冒起青煙，想是在燒熱水。巷子的人沒有吃夜宵的習慣。

冬天裡燒熱水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兒。大紅色的盆已經用了近十年了，洗腳洗臉都在用，現在只拿來洗腳。“同志們”挽起秋褲、毛褲、牛仔褲，兩雙飽滿的腳與一雙乾巴的腳已經很久沒有同時放進這個盆裡了。

“水太燙了”渺渺叫著把腳放在盆沿上。

“就是要燙，快放下來。”蘇鑫說。

渺渺試探性地把腳放在水面上，蘇鑫找準時機用自己的大腳把渺渺的小腳按在水底。

“啊啊啊，好燙，好燙。”渺渺大叫“快拿開，嗚嗚，快拿開。”

“我不”蘇鑫自己也怕燙，把腳放在渺渺的腳上就不會那麼燙了。

“嗚嗚，阿公……”

“好了，來，怕燙先放在我的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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