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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煙池子這條道是我們村通往城裡的另外一條路,我們走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有了人家,我的左邊,多是礦務局職工的住宅,一排排的房子又矮又黑,看上去灰頭土臉,可比我姥姥家的寬敞大院差遠了,我的右邊,那些又大又長的煤池子依次排開,裡面終年是黑乎乎的水,滿的幾乎要溢位來,我不知道那池子到底有多深,我只覺得它黑的恐懼。這些煤煙池子是用來曬煤的,礦區特意把洗過煤的水透過管道流進這些池子裡,待到水分蒸掉,會留下厚厚的煤泥,那些煤泥喧軟細分兒,好像我家蒸窩頭的棒子麵一樣,工人們到時候把這些煤泥挖出來,做成煤坯子煤球,或分或賣,搶手的不得了。我家可從來沒買過,我們鐵營子村的人可聰明瞭,我們都是自己在南河套煞煤,就像後來電視裡演的在河裡煞金子那樣:每當南河套流黑水的時候,我們就帶著各種傢伙式,在河裡搭上淺壩,用篩子簸籮竹筐,鐵鏟鐵鍬什麼的,自己動手連截帶篩,煤塊煤渣,就從河水裡被“打撈”上來,勤快的時候,一夏天煞出的煤夠燒一年的,誰還用花錢買啊?那簡直就是傻啊。

“這些煤煙池子會不會掉下去小貓小狗呢?會不會掉下去小孩呢?萬一掉下去了可怎麼往上撈呢?黑乎乎的一片啥也看不見!”我每次經過這兒,都會這麼想。走過煤煙池子,就快到城裡了,人多了,車多了,小攤小鋪也多了,熱熱鬧鬧,熙熙攘攘,我的眼睛都不夠使了。

我奶奶家住在我們縣城西邊的西大橋附近,緊鄰著奔騰不息的大淩河,冬天的大淩河簡直就是天然的滑冰場,恨不得全城的年輕人都到那條河上去滑冰,可我媽不讓我去,雖然那條河離我奶奶家只有百十米。我奶奶家祖上曾經一度富有,家裡經營著幾個當鋪,我奶奶更是女中豪傑,在她手裡將家業更上了一層樓。不過,解放前夕,我精明的奶奶把所有的家當都捐給了國家,只留下西大橋邊這座老宅子,老宅子前後倆院,前院不大,四四方方,門口有棵大榆樹,後院幽暗狹長,幾棵繁茂的木槿,一盤滄桑的石磨,三五根滾圓的木頭橫在牆邊,還有地上散落的從大淩河邊撿回的奇形怪狀的石頭,大的像南瓜,小的如豆粒,圓的扁的黑的紅的甚是有趣,我和我表姐小芸最喜歡在裡面玩兒。老宅裡大大小小有七套房子,裡面住著我爺爺奶奶,我五大爺一家和我八叔,其餘的都空著。

我有五個大爺和兩個叔叔,還有一個小姑姑,我爸和我大大爺遠在勝利油田,我二大爺和我三大爺在少年時結伴離家至今未歸,生死未卜,我四大爺很早就去了北大荒,我的小姑姑在外地上學,只有我五大爺和我七叔八叔住在本地。這時候我奶奶已經臥炕三年了,三年前她餵雞的時候,絆倒在門檻兒上再也沒有起來,長期的臥炕使她神智混亂,時而清醒,又時而糊塗,還時常自言自語,說些嚇人的話,這也是我不願意來我奶奶家的主要原因。

“奶奶,過年好。”進了屋,我緊挨著門口給我奶奶作了個揖,我不敢再往裡走,我怕我奶奶,我奶奶躺在炕梢,滿頭的白非常醒目,像是戴了個棉花帽子。我奶奶的屋裡明亮溫暖,乾淨整齊,鏡子炕蓆玻璃都擦得一塵不染,這都要歸功於我爺爺,我爺爺雖然話極少,卻極能幹。我奶奶聽了我的話,緩慢的轉過頭來,她目光散亂,面無表情,指著窗戶,用蒼老且嘶啞的聲音對我們說:

“你們看,來了來了,那個人又來了,他就趴在玻璃上。”

我打了個冷戰,順著我奶奶的手看向窗戶,窗外陽光燦爛,白雲朵朵,亮堂堂的玻璃上什麼都沒有。

“小四兒啊,快把他打走,他在向我招手,他是要抓我走啊。”

“哪有!你看花眼了。”我爸大聲說。

“就在那,你看,你看啊,他就要進來了。”我奶奶說著,竟然抬起了上半身,把胳膊伸向半空,眼睛緊緊的盯著窗戶,身體雕塑一般動也不動。

“我說沒有就沒有,你老淨瞎說。”

“小四兒啊,他夜裡後晌也來了,隔著窗戶跟我說了半天的話….”

“沒有的事!”我爸喊道:“媽,你看看,我是誰?”說著坐到我奶奶身邊,看著她。

我奶奶收回了目光,看著我爸,漸漸平靜下來,許久竟流下了幾滴眼淚,她抓住我爸的手:

“哦,小六回來了,是小六啊。”

“是啊,我回來了。”

“秀枝來了嗎?”

“來了。”我媽答。

“六月來了嗎,來,奶奶給你錢買糖吃。”我奶奶說著,費力的在枕頭下摸索起來,好半天摸出兩毛錢來,遞向我:“來,不怕,外面那人不抓你,他抓我。”我奶奶看著我,她大大的眼裡佈滿了血絲,眼睛紅腫無神,看起來竟比瘋了的秀啟我二舅還可怕。我哆哆嗦嗦的接過錢:

“謝謝奶奶。”

“去吧,去找”哭吧精”玩去吧,她早就盼著你來呢。”我奶奶似笑非笑的咧了下嘴對我說。

“哭吧精”指的是我五大爺的女兒,我的堂姐小芸,小芸比我大一歲,從小到大是真能哭,稍有不順就哭個沒完沒了,誰都勸不住。就像去年我來這過年,她非要穿我的新衣服,我不給,她便坐在我身邊,哭的驚天動地,我看著她一滴眼淚也沒流的乾嚎了一個上午,吃過午飯,她又坐到我身旁,瞪著眼睛繼續哭,哭的我倆都累了——她哭得累,我看的累,索性我們躺到炕上拉著手睡了一覺,醒來後她接著哭,沒辦法,我只好把衣服借給她才止住了她的哭聲,這樣的事兒屢見不鮮,所以我奶奶一直叫她哭吧精。小芸其實已經站在屋裡了,只是我奶奶沒看見,她就是這樣一陣明白一陣糊塗。我和小芸趕緊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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