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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村子東頭是連綿起伏的大東山,山連著山沒有盡頭,挨著村子的山坡上有三三兩兩的墳頭,墳頭像一個個小東山,長滿綠草開著野花,遠遠看去也很美麗。山坡下面是兩組長長的軌道,南北走向,往南,穿過礦區進入城裡,往北,是一望無際的田野和我不知道的遠方....我大舅家就在村子的東南方,離鐵軌直線距離不過四五百米,站在我大舅家的院子裡,高天,山巒,火車,橋洞子,構成了一幅美麗的彩筆畫。橋洞子在我大舅家的左前方,離他家也不過六七百米,這座橋沒有名,這也奇了怪,我們小城其他的橋都有名,比如從南山下來的橋叫冠山大橋,我姨姥姥家門口的橋叫岳家溝大橋,我奶奶家那裡的叫北大橋,還有什麼雙橋,單橋....只有我們村東邊的這座橋是無名氏,它雖然沒有名,但很高,很闊,堅實無比,橋上長年累月的有火車經過,橋下,雨季來臨時,山洪如萬馬奔騰一湧而下,橋,卻是氣定神閒泰然自若。

這座橋的橋洞子呈一個倒著的u型,橋底鋪著堅實厚重的石板,橋的東側,由於經年累月的雨水和礦務局流出的洗煤水不斷的沖刷,形成了一條很深很寬的溝,直通到大東山腳下,我們閒時,常到溝往裡去玩耍,溝的兩側長滿了各種樹木,高的矮的紅的綠的遮天蔽日,即便是夏季走在溝裡也覺得涼颼颼冷森森。溝裡終日流水不息,到了雨季,水量劇增,咆哮著從山裡衝出來,擠過橋洞子衝向南河套,南河套水面豁然寬闊,南河套高大的堤壩幾乎就是我大舅家的南院牆,每當月圓的時候,秀武我三舅便邀我大舅我二舅一起拿著煙笸籮,坐在堤壩上,卷著菸捲望著月亮,我三舅的鸚鵡坐在他的旁邊,嘴裡叼著幾片菸絲,也望著月亮,他們面前還放著一個酒葫蘆。我們則在堤壩上看水,玩耍,或者跑到橋洞子底下感受火車經過時帶來的無比的震顫....

“自從我掉下去以後,這裡再也沒有摔死過人。”我三舅抽了口煙說道。我三舅每每這樣開頭,我們隨著他的話音兒看向大橋,那座橋在月色中越巍峨神秘,彌矇中好像披上了一層鎧甲。白天的時候,橋上每隔兩小時便有火車駛過,晚上九點最後一輛列車歸途後,橋便歸於寂靜。然而,繁忙的橋上卻沒有欄杆,也沒有任何遮掩,任憑橋兩側那兩條窄窄的小路,觸目驚心的矗立在深溝高澗上。橋上的小路很窄,窄到並排只能走兩個人,可是,這麼多少年過去了,也沒有人想到要給橋安上任何的防護措施,因此,常有貓啊狗啊野兔子,甚至還有人掉到橋下,屍身摔得稀巴爛,看得人心驚肉跳...這座橋是我們去城裡的必經之路,但,人們過橋時,多半會走在軌道上,那兩側的小路,著實給人以恐懼,只有遇到火車時,我們才迫不得已的站到小路上,一面火車呼嘯著疾馳駛過,一面橋下十幾米的深淵盡顯眼底,嚇得人心都要跳出來。

“你命大。”秀啟我二舅也吧嗒吸一口煙說:“要是擱別人,準保得見閻王爺去了。”他也總是這樣回答。

“嗯。”我三舅嗯了一聲,拿起他的酒葫蘆喝了一口,咂咂嘴,他的鸚鵡也忙伸過脖子去,把嘴探進葫蘆裡也嘬一下,然後也像我三舅一樣咂咂嘴,彷彿是無比香甜的樣子。我們都知道,我三舅說的是五年前,也是這樣的一個月夜,他從橋洞子上摔了下來,大難不死,那以後他就喜歡在月圓的時候來到堤壩上坐坐。我們都不大喜歡我三舅,他是我們那少有的“沒成色的人”,儘管他多才多藝,樸實能幹,卻嗜酒成癮,於是一醜遮百美,害的我們總是記得他醉酒的樣子,而忘了他所有的好,也害的他的媳婦我的三妗子立英常常把他罵的狗血噴頭。

“是我沒跟著。”每每說到這兒,我三舅的鸚鵡也要尖聲尖氣的插一句。

“嗯,是你沒跟著。”

“要是我在就好了。”鸚鵡又說。

“嗯,要是你在就好了。”我三舅也說。

“三舅,你應該戒酒。”我說,我想起了我姥姥和三姥姥說的話,她們說,如果我三舅戒了酒,就什麼事都不會生了。

“呵呵,趕明個我就戒。”

“戒不了。”鸚鵡歪過頭,它那雙小眼睛在夜色中看著我,好像和我賭氣一樣。

“戒不了,他肚子裡有蟲子...”我二姥姥也常常這樣說:“算卦的說了,你三舅肚子裡有一條大饞蟲,是條酒饞蟲,就是它折騰的你三舅日日難受,這怨不得你三舅。”每次我三舅醉酒,我二姥姥都這麼說。可我們不信,什麼樣的蟲子能在人的肚子裡呆那麼久,吃點打蟲藥不就行了嗎?大人們晃常就給我們吃顆塔糖,第二天我們肚子裡的蛔蟲就拉了出來。可是,我二姥姥說:

“你三舅吃多少塔糖都不管用,白白浪費了不說,還便宜了那條酒饞蟲,那饞蟲精著呢,它不好糊弄。”

我們聽了我二姥姥的話,又都暗自撇撇嘴,但,我們又不得不承認,我二姥姥說得對。其實我三舅也曾認真的戒過幾次酒,他曾叫人把他綁在他家門前的大槐樹上,第一天下來,他難受的齜牙咧嘴抓耳撓腮,第二天下來,他扇了自己好幾個嘴巴子,第三天我三舅剛被解下來,突然就倒在地上渾身抽搐口吐白沫,嚇得我們不知所措。還是我二姥姥有章程,她連忙去小賣部賒了一壺酒,眾人七手八腳的給我三舅灌了下去,說也奇怪,喝完了酒的我三舅沒多會兒就精神抖擻活蹦亂跳了,看得我們張大了嘴巴。唉,為這,愁的我二姥姥沒法沒法的,常年喝酒的我三舅,身材越粗壯,臉龐越紅脹,神情越呆苶,我二姥姥還愁,家裡老少七口,吃飽飯都是難題,哪有多餘的糧食給我三舅釀酒呢,實在是難....不過人們常說:有失必有得,一點不錯,其實我三舅除了嗜酒外,真是一個難得的好人,能人,他心靈手巧,會寫善畫,樂於助人,又是個幹農活的好把式,因此村裡鄉里時常有人請他打個傢俱,寫寫標語,畫畫版畫,甚至連縣裡人也來找他,我三舅純樸厚道又不拘小節,給誰幫忙也不提報酬,最多是吃頓飯,最好是給葫蘆酒,因此他一直戒不了酒。說起來我三舅除了貪杯外,倒也沒什麼別的缺點,可是,就是這貪杯招人煩,往那一坐一杯一杯又一杯,常常從晚間喝到了半夜,主人攆都攆不走,這誰受得了,村裡人都悄悄的說我三舅沒出息,眼皮子淺屁股沉忒沒有成色,又看不出個眉眼高低來,開始我還不相信,直到那次我親眼看見:

“三哥,快九點了,回吧。”住在小場院北邊的長山說,這兩天趁著農閒,我三舅幫長山家打了幾個櫥子。

“不急。”我三舅和長山坐在外屋地,地當間兒的飯桌上已是盤空碗淨,只還有小半碗大醬和兩棵小蔥暗淡著,我和三妮四妮小丫巴藏貓貓正好趴在長山家的廂房上,他家屋裡的一切我們看的清清楚楚。

“回吧,忙了一天了,早點回去歇息。”

“嗯。”我三舅答應著,卻沒有動地方,他拿起酒壺又倒了倒,酒壺裡早已空無一滴。“還有嗎?”

“沒了。”長山說。

“再打一壺去。”

“都關門了。”

“老二現在沒睡呢。”我三舅說,老二是我們村裡唯一的一家小賣部的掌櫃的。

“明天吧三哥,都累了,回吧,你看你的呱呱也睡著了。”長山說。可不是,我三舅那隻黑色的鸚鵡呱呱果然已趴在了他的膝蓋上。可我三舅沒聽見一樣依然坐著,他手裡端著酒杯,眼睛直愣愣的看著酒壺,無比的留戀。長山坐了一會進了東屋,東屋的燈熄了,又一會兒西屋的燈滅了,再一會兒我們也回家了,我三舅還在外屋地呆呆地坐著....我把這事兒說給我媽聽,我媽聽了,氣的直捶炕:

“沒成色,真是沒成色,怨不得別人說,怎麼那麼沒成色啊?!”在我們老家,統統把不自尊不自愛的行為稱作沒成色。是啊,我們村裡人都“怕”我三舅,他的鼻子異常靈敏,坐在家裡就能聞出誰家晚飯添了菜,誰家桌上擺了酒,他聞到了,總得找個理由不請自去。

“三舅,你幹啥去?”又一天我看見我三舅手裡拿著個綠瑩瑩的柳條帽往後街走去,我三舅手巧,他編的帽子柔軟又好看。

“喝酒去。”還沒等我三舅說話,他肩膀上站著的鸚鵡便搶先回答,答完還把頭昂向天空,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鸚鵡帶了個小小的柳葉帽,乒乓球大小,上面還插著一朵野花,看起來要多怪有多怪。

“上誰家啊?”我又問。

“東頭。”鸚鵡又答。我白了鸚鵡一眼,轉身跑回家告訴了我大舅。

“唉,一準是聽說老高大哥的孫女和孫女女婿回來了,他又去湊熱鬧了,怎麼就是改不了呢,你說人家一家子團圓,也沒叫他,他去幹啥呢!”我大舅氣的直跺腳。

“三哥準是又饞酒了。”我大妗子說。

“我知道,他就是就貪圖那一盅酒去的,沒成色!”

我們村的人雖然都嘲諷我三舅是個酒蒙子,可也不想看著他一直這樣醉下去,都積極的想著各種方法幫他戒酒,甚至都用了聊齋裡治療酒蟲那樣的辦法,大家也把秀武我三舅綁在長條板凳上,讓他的臉朝著地面,臉的下面也放了一個盆,盆裡裝著酒,和聊齋裡寫的一模一樣,據說這樣我三舅肚子裡的酒蟲子聞到了酒味而喝不到,就會忍不住爬出來。我們把我三舅家圍得密不透風,像看西洋景那樣,期待著從他的嘴裡早點看見那條紅色的肉蟲子,可是我們從早上等到了晌午,從晌午又等到了傍黑,盆裡的酒添了幾次,幹了幾回,人走了一群又來了一撥,被捆了一天的我三舅臉色蒼白,呼吸急促,眼看著他又要翻白眼了,也沒吐出半條蟲子來。天快黑了,眾人無奈的給他鬆了綁,我三舅摔下板凳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的把頭扎進盆子裡,深深的深深的聞了個夠,甚至還伸出舌頭把盆底舔了,看得人直咋嘛嘴兒,人們都洩氣了,從此再沒人勸他戒酒了。

要不是我三舅這樣喝,他可能也不會從橋洞子邊上摔下來。那天,他去城裡幫公家寫字,準是酒足飯飽喝了不少,回來走到橋上,晚風一吹,後勁上來了,刺激的他頭暈眼花,我三舅說他看見橋下有個酒缸,酒缸裡面滿滿的酒在盪漾,那香味吸引著他一腳就邁了下來,要知道橋洞子兩側的斜坡,到地面幾乎是七十度的陡峭,別說是人,就是隻貓滑下來恐怕也厄運難逃。可是我三舅命真是大,他接連抓住了斜坡上的幾簇蒿草,又被兩棵矮小的樹擋了一下,暫緩了他落地的度,所以除了多處擦傷,胳膊和小腿骨折外,倒也沒啥大礙,我三舅在炕上躺了兩個月就好了,我們都替他感到萬幸,同時都以為他從此再不喝酒了,然,他照喝不誤。我三舅說:

“那次撿了條命。”

“你心善,有善報。”我大舅說。是的,我們村的人都說我三舅命大,那以前,那座橋因為兩邊窄,因為陡,因為沒遮沒攔,摔死過好幾個人,以至於人們一走到橋上就害怕,我們也是。我們要去城裡,寧可從我姥姥家院前那高大的堤壩顫顫巍巍的下去,蹚過南河套,再爬上小南山的幾道陡坡,累出幾身汗,也不願從橋上走。不管怎麼說,自從我三舅從橋上掉下來以後,那座橋就再沒有掉下過人來,連豬連狗都沒有再掉下來過。因為就在那以後,我三舅閒時便到山裡去找木頭,又不知從哪拉回來一些鐵絲網,去年,在他的帶動下,我們村裡人在橋的這側打了四個木樁,拉了密密的鐵絲網,把深溝高澗攔在了鐵絲網外,把安全留給了人們,我們再走到橋上時,一點恐懼都沒有了,大家紛紛誇我三舅做了好事,紛紛往他的酒葫蘆裡灌酒,喜得我三舅那黑紅的臉膛一直笑了好久。

“嗯。”我三舅磕了磕菸袋鍋,滿意的站起來,跳下堤壩,揹著手說:“回了。”他的鸚鵡跳到他的肩膀上,重複著:

“回了。”

夜晚的月亮清澈的像一面鏡子,夜晚的鐵營子靜的像天上的月亮,我三舅和他的鸚鵡慢慢的走進了夜晚的深處。我三舅是八十三歲去世的,他死在了自家屋裡的地上,地上堆滿了柴草,柴草就是他的窩兒,那時他上不去炕已經一年多了, 等到他的兒女們回家現時,我三舅和他的鸚鵡都沒了好幾天了,我三舅一生什麼都沒留下,只有那個酒葫蘆一直掛在他的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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