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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火車上人很多,很吵,又很熱,我很餓,離開東營一整天了,我們還沒有到,我們又一次搬了家,這次是從東營搬往河間,從山東到河北,這是我從老家出來後第二次大搬家,我又有種背井離鄉的感覺,看著中途不停上來下去的旅客,看著那些難分難捨的人群和目光,我越的想念我的老家鐵營子村,那裡有我最愛的姥姥,我的大舅大妗子和我姨,還有我喜歡的兄弟姐妹們,我想和她們在一起。我不想去找我爸,我對我爸沒有什麼印象,過去的兩年裡,我們和我爸也只是斷斷續續的待了兩個月,他就又到新的地方去了,我對我爸的印象,還是停留在以前大人們的聊天中。我知道我爸是個下鄉知青,在我們鐵營子村待了五年,一九七二年我兩歲的時候,油田招工他去了千里之外的地方,此後三兩年或更長的時間他才回鐵營子一次,所以他對我來說是陌生的,模糊的,遠不如我和我大舅我姨那麼親切和熟悉。我還知道我爸和我大舅先是三叩九拜的把兄弟,兩個人曾經好的勝於親兄弟,然後他才認識的我媽;我更知道我爸在前年要和我媽離婚,他認識了別的女人,所以我媽才帶著我們姐仨在八零年離開了我的家鄉去找他,那一年,我十歲。

六月翻看著從前的日記,她的記憶也隨著那些文字一起飛向了從前:

再次看到我爸時,我還是那麼拘束,其實他長的挺好看的,個子雖然不高,還挺胖,但濃眉大眼,鼻直口方,臉上還掛著微笑,見到我們也很親切,親切裡卻含著幾絲嚴厲。我們跟著他坐上了一輛汽車,那是我第三次坐汽車,我爸說那是解放車,他說話的聲音很大,也很有見識的樣子,一路上他不停的給我們講這講那,舉手投足間還盡顯著威武,儘管我聽不太懂他講啥,也沒記住啥,但我一直點著頭,因為我記著我姥姥告訴過我們的話:那就是不要惹我爸生氣。

我們的汽車又走了很長一段時間,就在我都要快睡著時,我們到了一個地廣人少的地方,那個地方叫河間,我爸說,他們在那裡建了一座新城,叫油建三公司。果然,汽車甩開了田野,開進了一座四面都由紅磚圍成的“城裡”,我站在車廂上往四下看,我的左邊是一大片車隊工廠和倉房,右邊是一排排整齊的紅磚房,房前還有一個個柵欄圍成的小院子,細緻精巧,走過十幾排平房,是幼兒園和小學,然後是五六排樓房,樓房也是紅磚蓋的,看上去非常漂亮,我高興起來,不知道哪個房子是我的家,我想我們要是能住進樓房就好了。我們在老家的時候,沒有自己的房子,我媽帶著我們姐仨常年租房子,住了東家搬西家,到了北邊搬南邊,在東營也是如此,我已經厭煩了搬家,我盼望著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房子。可是解放車過了中學,過了電影院,過了大廣場,還是往前走,前面漸漸的空曠起來,我急的汗都要流下來的時候,汽車才停在一堆堆碎石頭和一排排水泥板的旁邊,我爸指著前面一座座圓形的深綠色的鼓包對我們說:

“看,那就是咱們的家了。”我們都下了車,過了一條不寬的小河溝,來到第二排一個鼓包前,我爸說這些鼓包叫帳篷,這就是我們的家。我們推開帳篷薄薄的木板門進去,屋裡很小,很低,非常的悶熱,我十步就把我們的新家走完了,新家的這一邊是一整張綠帆布做的“牆”,靠“牆”擺著簡單的舊桌椅板凳,那一邊一張木板從底到頂把有限的空間隔成了兩個“屋”,兩個更小的“屋裡”各放著一張大床,就像是在我們老家的大炕中央豎起了一塊木板一樣,整個屋裡狹窄逼仄,雜亂破舊,只有進出的一扇門和三個小的像巴掌一樣的窗戶,窗戶鑲嵌在“兩個”屋裡,看得人直憋屈,我都快流淚了,我不喜歡我們的新家,它,遠遠不及我過去的家。

“咱們先在這兒住著,以後會有好房子的。”我爸說,我爸的聲音兒還沒落,我們的身邊就響起了響亮的說笑聲,嚇了我們一大跳。

“是那屋。”我爸朝著綠牆那邊努了努嘴:“咱們是和人家合住,這房子沒有牆,不隔音,只隔著一層帆布,所以你們說話時要小點聲,不然沒禮貌。”我爸說這話時,也無比的大聲,好像故意也要讓“牆”的那一邊聽到一樣。

我們便在帳篷裡安了家。我不喜歡住帳篷,且不說帆布的那邊住著的一家五口——一對中年夫婦帶著一對青年夫妻,還有一個十六七的兒子,他們家快樂無比,一天到晚都熱鬧非凡,總把那所有的聲音都絲毫不留的傳遞過來,吵的我們一刻也不得安靜,連半夜都不能停息;也不說帳篷冬冷夏熱,兩季難耐,更不提漏雨滲雪,接的滿地瓢盆。單說大風起時,十次有九次都會刮的帳篷四角飛揚,我們的家就部分或全部的裸露在天地間,這是我們最害怕的。我們看著桌上的紙張都飛上了天空,看到手絹和紗巾刮的滿地亂跑,看著我媽摟起了衣服又按住了茶缸,我生怕被褥也被吹跑了,毫不猶豫的趴在了床上。我的兩個妹妹則緊緊地抱在一起,躲在桌子底下祈禱,我們都祈禱著風雨能早點停息...更多的時候,我媽忙著拿著錘子去釘帳篷的一角——每一座帳篷的邊角上都拴著一根長長的釘子,平日裡長釘子被深深的嵌在地下,固定著帳篷,可是,它也怕風,大風一來,半尺長的鐵釘經常被風拔地而起,並吹的無影無蹤。我和我媽儘管著抖,儘管站立不穩,卻還是一起在狂風暴雨裡尋找著石頭壓著帳篷砸著釘子(帳篷的四周和邊角我們平時都用大塊的石頭擋住,以防風防水),或使出全身的力氣按住帳篷的一角,使它不再飛向天空,使屋裡不再溼涼。那時的風好大啊,又或許那時的我還小,還不到十二歲,我充滿了恐懼,我經常在風雨中禱告著風雨的離去,也在風雨中瑟瑟無助....我恨風雨,也恨帳篷,也只有在那一刻,我才會想起我爸佟仁,如果他在家就好了,就會有人幫助我們了——我爸常年不在家,他開大車跑長途,一個月有二十五天在外面度過,可回來的五六天裡,他也和風雨一樣令我們害怕,抖,我不喜歡他在家,他在家只會訓斥我們,會和我媽吵架,好有幾次還動了手,我只有在這樣的暴風雨天,才會想起他....

六月看到這兒,在記憶裡簡單的搜尋了一下,那是她的記憶中佟仁和高秀枝打架的開始,儘管以前他們倆也打過,可能沒有人圍觀,也可能打兩下就住手了,還可能那時六月還小,她只是怕,還沒有恨,可那次,佟仁下了狠手,也是他前期打得最狠的一次,六月連怕帶恨——她不可能不怕,也不可能不恨,那時她還不滿十二歲,佟仁的兇狠便給她留下了抹不去的印象。那次,連怕帶恨的六月,第一次有了想幫高秀枝打佟仁的想法,但她不敢,她只是想把高秀枝拽起來,不用看日記,六月到現在都清楚的記得那天中午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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