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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慾望之巢”並不是一般所謂的汽車旅館。它既不建在公路附近,也不處於公開做肉體買賣的紅燈區。像“慾望之巢”這樣的旅店一個城市裡會有十數家,是為偷情的人們提供便利的秘密處所,它們遠離鬧市和居住密集區的原因也正是如此。這裡提供了單獨的浴室和潔淨的設施,有點兒像日本的小時旅店,卻又不像日本那樣,一大堆這樣的旅店簇擁在一起,形成了“偷情集散地”。“慾望之巢”只是孤零零地呆在這裡……

文森特選擇這裡的原因不言而喻。作為偷情旅店,它沒有嚴格的登記和身份驗證;遠離人群的特殊位置造成了鮮明的隱蔽性;相對良好的房間配置方便了事後血跡的處理工作。就是這裡,他有一個強烈的想法,就是這裡,是的,在這裡,他將展開新的人生。

他老早便選好了這個地點,只是等待時機,等待像今夜這般的大雨……

旅店前臺馬克看看屋簷下墜成的雨簾,搖晃著大腦袋又坐回了櫃檯。像這樣的天氣是不會有什麼顧客上門的。

他這樣想著,一會兒便覺得很無聊,順手從抽屜裡拿出色情雜誌。有些事情馬克是想不通的,在這裡幹了幾年,他見慣了形形色色前來偷情的人,其中也不乏妓女(他一眼就能辨認出來),只是,為什麼有一些看起來很不搭調的人也會走到一起呢?醜男美女也就算了,為什麼他能經常見到俊男醜女這樣的組合呢?對人性缺乏認識的馬克,想不明白這件事。

馬克還有一個副業,曾經那才是他真正從事的工作。在他那顆醜陋的大頭之下有著良好的繪畫能力和精巧的取景技術,不過,在大型包裝和攝影公司強大的壓力面前,他那個小店就經營不下去了。

旅店工作的便利,使馬克常常能利用潛藏的相機無聲地拍攝那些性感女人的裙下秘密。當然,他需要做得小心翼翼,以免被客人發現。他不出賣那些照片,更不想敲詐什麼,他只是喜歡對著那些美女照片想入非非而已。

馬克開啟一本色情雜誌,他曾經把偷拍的照片貼在自己看不順眼的頁面上。這一本還算新鮮,夾雜著最近一個月以來的“收穫”。

馬克把身子往下伏,高高的櫃檯遮住了他,除了那顆大頭。他一邊看著,一邊把手不自覺地移向別處……

一個清脆的響指打破了馬克的幻想,他震驚地抬起頭,赫然發現櫃檯前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男人。

那男人籠罩在一件深色的雨衣之下,帽子蓋住了他的眼睛和鼻子。馬克只能看見他的嘴和下面濃密的棕色鬍子。

馬克還沒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男人已經開口了,“一個安靜的房間。”

他的聲音空洞而遙遠,馬克這才意識到這是一位客人,結結巴巴地說:“是,先生,您,您一個人?”他真的昏了頭,會有單獨的一位客人來到這裡住嗎?

“不是一個人……我要一個安靜的房間。”男人重複著。

馬克逐漸回覆了平靜,“啊,好的好的,請您先在這裡登記,我給您看看空房。”他對客人的要求不感意外,來這裡的很多客人有著異樣的性癖好,因此也往往要求安靜的房間。

男人把左手拿到櫃檯上,帶著手套。他拿起筆,捻了一下筆桿,在姓名一欄寫下了“史密斯·羅德”。

在男人填寫的時候,馬克偷偷地擦了一把汗。

男人很快填好了,馬克看也不看地接過來,來光顧的客人本來就不會寫真名。馬克遞給他一把鑰匙,“218,先生,您上樓梯向左拐一直走到盡頭,有什麼需要……”

“不用了。”男人接過鑰匙,甩下這句話後咔嗒咔嗒地邁上樓梯。

馬克見他上了樓,又擦了一把汗,這才有時間整理狼狽的自己。

他提好褲子後,繞到櫃檯前面,盯著地板上的那灘雨水,愣了一會兒。沒有女人也不錯,馬克這樣想。

晚上10點整,男人沿著走廊來到盡頭,用鑰匙卡劃開房門,卻沒有馬上進去。他站在盡頭的那扇大窗子前面,用手拔開了插銷,探出頭向下看看,復又看看窗臺,一切和上次來的時候沒有區別,很好!

男人走進房間,鎖上門,脫掉雨衣,掛在浴室門後,任由它滴著水。他一把撕掉了粘在下巴上的鬍子,又摸了摸頭上散亂的金髮,然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環顧房間的佈置。很好,他想,只是有一點問題,這裡新換的床單比以前短了一截,露出了床架,他不能把“斯考特”藏在那裡。

不過沒關係,他想,看了看屁股下面的沙發。他掀起沙發墊,設想從這裡抽出它時的樣子,不算費力。

他用不了一秒鐘就能控制住她,至少,能讓她出不了聲。他不會把活兒做得太快,但那是離開這裡以後的事情了。之前,他曾有一個謹慎的想法,要把她從這兒弄出去再支解,不過很快便放棄了這種愚蠢的念頭,因為他考慮到自己最近體力不佳,很難扛著屍體從窗戶逃走。

當然,他會處理得很小心,以至於不留下一點證據,因為他是一個出色的推理小說家。DNA?纖維?那些高科技玩藝兒他了如指掌。

文森特的時間很富裕,她還要過一段時間才能來。他從背後摸出那個壓得扁平的塑膠袋,取出那把名叫“斯考特”的奇特小刀,這東西是賽斯·沃勒送給他的。

那是在一個博覽會上無意碰見的,這把資深獵人用來割鹿角的小玩意兒一下子就吸引了賽斯的注意力,他花了旁人看來很不值得的價錢擁有了它。然後當作生日禮物送給了文森特。

“斯考特”的刃在彎鉤形的外側,可以輕鬆撕裂堅韌的水牛皮;活像鷹嘴一樣的尖鋒處更是文森特深深愛著它的地方。他把它插回刀鞘,塞進沙發墊下面,讓刀把衝向外面。他站起來仔細地觀察,誰也不會看出墊子下面的玄機。

文森特感到很滿意,他把塑膠袋連同裡面剩餘的東西一起放在床下面。

他換上拖鞋,毫不在乎上面可能留下他的腳紋或是其他什麼纖維殘留。一把火可以解決一切,是的,等到樓下那個醜八怪察覺的時候,這裡已經……

他溫習著計劃,並不緊張,也沒有什麼可不安的。

他是幾年前在“雷鳥賽車手”訓練中心邂逅她的。那天,她上身穿斯妮卡的白色襯衫,下襯伯克緊身馬褲,像天使一樣衝他微笑。她有多大,二十五歲?年紀並不重要,文森特盯著她翻身跨入車子的姿態,想起了《廊橋遺夢》,不知為何,總覺得她就像那裡面末世紀最後一個牛仔的女性翻版。她不俗的談吐和優雅的做派深深吸引了他。然而,他的表述是那麼含蓄,這可能是受他原先愛情失敗的影響。他目送她開著傑沃士吉普車離去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含蓄得過了火,連電話號碼都沒留下。不過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幾乎沒費功夫就查到了她的電話和住址。他開車在她家門外徘徊,身後藏著一束鮮花,猶豫著該以什麼樣的方式自我“推銷”。

當她從房子裡款款走出來的時候,文森特懷疑自己是不是花了眼。她穿著惹火的敞胸裝束,親熱地坐進了一個男人的敞篷轎車。文森特深感意外,倒不是因為吃醋,只是……他沒有想到她會打扮成那付德行。他壓下了偷窺的強烈不道德感,駕車緩緩地跟在他們後面。他原以為他們會去購物中心或是娛樂場所,但是他再一次想錯了。他們開車到了一個大宅子,她跟著他進去了大約一個半小時。出來的時候,文森特看到她的頭髮還溼漉漉的,彷彿剛剛洗過澡。她搭另一輛車走了,剩下文森特在那裡發呆。

接下來的一個月,文森特試著不去想她,也真的做到了。只是有一次,他又不自覺地把車子開到她家附近了。他不想深入探究別人的秘密,時值正午,他決定去最近的餐館用餐。當他對身後的放肆的嘻笑聲音投去輕蔑的一瞥時,驚訝的看到她就坐在那個桌上,被幾個下流男人所簇擁。文森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發現裡面並沒有上次見到的那個男人。

從那之後,他就經常跟蹤她,有時候開自己的車,有時開朋友的。他慢慢揭開了她的秘密,作為一個富商的遺孀,這女人用不著為生計發愁並與多個男人保持著關係。她的舉動受到一些放浪之徒的歡迎,並且,出於她的姿色,也帶給他們一種玩弄她的快感。遊戲只有一次稍嫌過火,一個單純的男孩子因為她自殺了,傷心欲絕的老夫婦面對遺書上一個化名,根本不知道那個害死自己兒子的女人是誰……

她絲毫並沒有收手或是懺悔的意思,而且愈演愈烈。文森特曾經目睹她跟著五六個男人一起進入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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