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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漢考克偵探長在舞會上做出了不太恰當的聯想和對比,並在隨後的幾個小時裡,不失時宜地與他的妻子上演了一場愛的“動作戲”——他還是沒能注意到一些小小的隱秘——關於他的太太和那位不配給他提鞋的紳士之間的親密的“友誼”。

轉瞬的歡愉過後,漢考克先生出發了。他火急火燎地搭上了趕往邁阿密的班機,打算在文森特·弗朗西斯在那邊鬧出亂子之前抓到他。

一直以來,漢考克是成功的,其成功的經歷不亞於那位在大革命期間崛起的優柔寡斷卻又好戰的煽動家布朗熱將軍——儘管我們的當事人偵探先生不太熟悉歷史——但他和前輩的經歷多少有些相似,只不過花去了更長的年頭而已。

漢考克在過去,是一位幹練的偵探:較好的體能,出色的審問能力以及他在眾多線人中間的遊刃有餘,奠定了他事業上的起平點。科技時代的到來,使得他這樣的老派調查員忽然間失了寵,但漢考克仍然算是個例外。他在高層了不起的人際關係,確保了他在一次次認識變動之後仍然穩固著權力,而更重要的,他與地方檢察官以及法官的“兄弟情誼”則標誌著他的破案率總是優於其它同行。一年前的小小事件恰好反應了這層兄弟情誼——一個妓女死了,死在她算不上豪華的公寓裡。楊克與他一起負責這個案子,輾轉周折之後,他們總算弄明白了這女人的死因——窒息——而且是透過某種器械,與稚嫩的楊克相比,漢考克更快地瞧出了端倪——一種提高性快感的玩意兒——裡面可能裝滿了笑氣,或者乾脆就是引發窒息頻死快感的面具。總之,他循著骨子裡生出來的類似的樂趣,很快找到了那工具的主人——地方法官。在一次恰如其分地充滿友誼的談論之後,這案子就此擱淺了。

平心而論,漢考克先生並非對這位能把握他命運的法官百依百順,他甚至都瞧不上對方的著裝。但熟悉法律的偵探長明白,他手裡的這件案子要不了法官的命。他無法證明這究竟是一次過失還是真正的謀殺。法官大人在爽快地同時很有可能也打算提高他同伴的快樂程度——卻渾然不覺地憋死了她……一場悲劇,不是麼?他甚至還能揣測到法官大人的懊惱與後悔,難道他不是有一點點愛著她嗎?

既然不能證實謀殺罪名,漢考克先生也就對隨後的程式瞭如指掌了。他能毀掉法官隨後二十年的職業生涯,卻無法帶來什麼更多的成就。法官先生頂多會被判處兩年徒刑,更有可能是直接保釋庭外執行。既然他無法制他於死地,從而提高自己的聲望和影響力,那麼,他們之間就需要一些和解。而漢考克也不必等待一位新法官的到來,再把他以前的攀枝依附的手段重來一次。

現在,法官和他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他甚至給偵探先生送來一份新的厚禮——數日前,他在法官以及他的黨羽的大力舉薦下,成為了偵探長。

漢考克的經歷與布朗熱將軍有些相似,然而他實在比前輩更加聰明,之所以花費了更多的年頭,實在是由於時代變了,眼下的美國大眾不能和當年那些不假思索的法國人民相提並論了。

漢考克選擇了比聞到了食物的蒼蠅,還要更快捷的直線飛行路線——火急火燎地趕往邁阿密,打算在不得不借助當地警方的幫助之下,抓拿文森特——這行動一定要趕在文森特在那邊犯事之前,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執法糾紛。

他的舉動一向是如此明智,正如他給予鑑證科人員超乎想象的“大方”嘴臉。可有一件事情,漢考克先生是沒有料到的,他的媲美盤剝型強xx犯的粗暴性愛動作,還有那些送給高層的一份份小小厚禮,導致了幾年沒有新增新首飾外加貂皮大衣的漢考克太太,如此輕易便把心投向了不配給他提鞋的雷那德身上……

次日凌晨的楊克·拉爾夫在他的辦公室迎來了一杯香濃的咖啡,由梅爾遜先生親自端來的。

梅爾遜同樣是個聰明人,他感覺著空氣中若有若無的微微震動,恍惚意識到這件案子牽扯進來的人太多了。嫌疑犯,前當紅作家文森特是個大人物;邁阿密的警方或調查人員似乎也有些關注——這是他昨天無意路過時,聽到楊克與女法醫琳達的電話後產生的猜測;僅從本地的警局來看,這個案子也牽動了過多的投入。梅爾遜因此有些舉棋不定。

需要指出的是,一個人終其一生性格保持不變這樣的事情,只有在小說中才能看到。惟有環境的單一性才能造就性格的單一性。而在眼下這個多事之秋,梅爾遜——這位漢考克偵探長的忠實跟班,考慮清楚一些事情:琳達會堅定地站在楊克這一邊,而琳達旅行的接待主人,邁阿密的調查人員,也很可能跟隨琳達成為楊克的支持者。梅爾遜需要小心行事。

面對同事這份突然的親熱,楊克自然而然地有些手足無措了。他慌忙摳摳自己的眼窩,而後展露出真誠的還有些茫然的眼神,為梅爾遜讓了座。兩人還沒開始寒暄,辦公室的電話忽然響個不停。

“抱歉。”楊克伸手抓向電話,碰倒了半摞檔案。

梅爾遜連忙幫他扶起來,做了個請自便的手勢。

“有一個不明人物打來的電話,現在給您切過去。”接待員的聲音響過,電話那頭出現了一片嘈雜的響動。

“警,警察局?”一陣粗重的喘息,“警察局?”

“是的,您那邊出什麼事了?”楊克抬頭跟梅爾遜交換了一個眼神。

“我……我不能說,我……”又是一陣喘息,那個人似乎非常恐慌,“這裡……你們快過來看看,這裡……”

“到底出了什麼事?請您把地址告訴我。”楊克慌忙一陣翻找,對面的梅爾遜已經拿好了紙筆衝他笑了笑。

“白樺樹大街,B區,5,51號……”

楊克還想追問,對方已經結束通話了電話,話筒裡一陣忙音。

“怎麼了?”梅爾遜問道,“51號出什麼事了?”

“不知道,我們得過去看看,報案人受到了很嚴重的驚嚇,聽起來語無倫次,他沒說什麼。”

“新的一天,新的案子。好吧,我們走。”

……

白樺樹大街位於普利茅斯,距離上次案發兩地之間,驅車趕往花不了一小時的工夫。這裡算不上豪華的別墅區,當然也並不是紐約高樓大廈下面一處處的小窩棚——典型的美國住宅:低矮的樺木圍欄,修葺整齊的綠色草坪,紅白相間的精緻房屋——一個又一個的美國家庭就生活在這樣的住所裡,男人們白天開車上班,週末整理草坪;女人們多是在家照看孩子,洗洗涮涮;典型的美國家庭都是居住在這樣典型的美國住宅中,然後重複日復一日的典型生活。

去年有個學者研究後報告說:“美國的家庭主婦工作量巨大,如果換成是家政工作,那麼每年的收入約合百萬美元。”不過,自家的男主人們當然不會開出這樣的價錢來,漢考克先生,以及楊克等人也都住在這樣的地方,如果真的要給太太們發薪水,那也要等到貸款還清之後。

B區的51號,坐落在街區的最裡面,與外面的中產階級調調相比,顯然有些格格不入了。木質圍牆的油漆已然斑駁脫落,裡面一股股亂草蓬蒿,窗玻璃也有幾處被砸碎而沒有修補。

楊克與梅爾遜趕到的時候,大約是凌晨五點半,天才矇矇亮。

“大約有一年沒人住了,或許更久。”梅爾遜從車子裡下來,抽出手槍。

楊克沒有吱聲,也拿著手槍走在後面。

“門開著,我先進去,你隨後。”

梅爾遜靠在門邊,深深吸了口氣,用胳膊肘頂開了房門。

房門推開之後,是一眼望不到底的黑壓壓的屋子。

“也許朝陽面的門窗被釘死了,否則不會這麼陰暗。”梅爾遜從口袋裡掏出手電,用牙齒咬住,繼續往裡走。

地板上一處破損,被皮鞋踩到邊嘎吱嘎吱地響起來。

寬敞的客廳,梅爾遜將手電交到左手,朝前面問道:“hello,誰站在那邊?”他的聲音顯得十分緊張,“hello,是誰?”

楊克順著光線望過去,靠牆處一張女性的臉。

“好了,放鬆點,夥計,那是張畫。”

“對,對。呼……”兩人向那張畫像走過去。

由於手電筒的光線緣故,那張畫像看起來十分古舊,居中是一個黑頭髮的女孩,手裡抱著一隻洋娃娃。奇怪的是,女孩兒的眼睛並不像一般的畫像是朝向遠方的,而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手裡的洋娃娃,嘴裡露出一絲笑意。

手電的光芒掃向屋裡的陳設:大約是粉紅色的沙發墊;還有些蠟筆畫具和塗抹了一半的紙張;小熊娃娃,牆壁上媳婦的長臂猿玩偶。

“這很瘋狂,你怎麼看,楊克?”

“我,我不清楚,這似乎是女孩子的睡房,我們現在在哪兒?”

“還在樓下,你覺得會有人把女兒的房間安排在樓下嗎?客廳的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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