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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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一輪月色如洗，傾灑在碧綠幽幽的湖面上，映出湖底悠然自遊的魚兒，伴著夜鳥的鳴叫，由竹林深處傳來。竹林中一條由青石鋪成的小徑，一直延伸到一間竹屋小築。

竹屋右方開闢了一片藥圃，正值盛夏時節，裡面種植的忍冬、紫苑、倉術、鈴蘭、藥勺，在暗夜裡出別味的芬香。而這一方靜謐有聲的景色，都映在了一雙淡然靜默的杏眼裡。

窗前仁立的女子一襲白衣素裝，精緻的鵝蛋臉上眉如翠羽，瓊鼻櫻唇，肌如白雪。烏用一根銀絲帶隨意綁著，沒有挽鬢也沒有插簪，烏絲垂落，如同濃綢細鍛。

靜室裡有茶水流過杯沿的汩汩聲。執茶壺的指間分明而有力，細看指腹和食指關節處略有薄繭，是一雙使劍的手。那男子也是一襲白衣，只是衣著服飾較之窗前女子繁複，玄紋雲袖，長袍領口與袖口都鑲繡著銀絲邊流雲紋的滾邊，腰間束著一條青色祥雲寬邊錦帶。此時，正端坐在桌前。

待清茶倒滿，那男子執著茶杯，細長的桃花眼端看著杯底不知名的沉浮物，微皺起一雙濃眉。輕嘬一口，一雙濃眉更皺了，悠地放下茶杯。

欲啟口說什麼，卻見那女子始終仁立窗前，絲毫不為所動。

從男子靜坐的角度看去，月光傾灑在女子有些病態的蒼白麵上，在濃密又纖長睫毛處投下淡淡的陰影，甚至能看清鬢角和耳廓處細小的毛絨。夜風拂過，吹動她的絲，合著月色，蕩起一片柔滑。那樣寂靜無波的眼眸，顯得沐浴在月色下的她靜恬，悠遠，更像是來自另一個塵世的幽魂。

半響，男子收回目光，將冷卻的茶水一飲而盡。

而後，丹唇親啟

“明日出谷。“

“你......不是一直在等這一日麼？”

沒有聽到回應，男子也不介意，似習以為常。話畢他不再停留，起身離去，走到門邊，欲再說什麼，終是輕嘆一聲。深深看了那女子一眼，離開。

良久，當朦朧的雲層遮隱了月色，連夜鳥也落入巢穴歇憩。窗前仁立的女子微微垂下眼簾，一隻魚兒映入眼底，紅褐色的錦鯉游出水面換氣，而後，再一擺尾潛入了水底，蕩起一圈圈漣漪，窗邊的人也隨著盪開了思緒......

2o15年中國西藏

一條崎嶇的小道上，更確切地說是人為踏出來的小路，江漓正氣喘吁吁地走在這條兩旁鋪滿林蔭的小路上，口中在喃喃盤算著所剩不多的乾糧。

“壓縮餅乾、麵包、辣條、半壺水......”

正午，烈日當空。

山中悶熱，一絲細風也沒有，江漓已經沿著這條小道走了大半天，身上的汗都快流光了。她現在唇乾舌燥，還伴有輕微的頭暈和胸悶，要中暑跡象，她想。江漓停下腳步看了看四周，左手邊兩米處有一棵大樹，她三兩步地跨過去，選了一處陰涼地，先將身上的登山包解下來，之後就地靠坐著粗大的樹幹乘涼，心想休息一下，看能不能緩解一下胸悶症狀。

隨身帶的水壺就要見底了，江漓哀嘆一聲，怕自己因脫水暈倒在這荒蕪人煙的山林裡。她趕緊用食指沾了一些水塗抹在快皸裂的唇上，卻是杯水車薪。江漓想要是再補給不到水，她在中暑之前就要脫水而死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追上隊長他們，剩下的這些乾糧得省著點用了，至少在她到達下一個補給點之前。

江漓是昨天參加的一個驢友團組織的八天徒步活動，她到西藏做義工有半年了，還沒有好好看過這片海拔三千多米的朝聖天堂，她想親身感受一番大自然的壯麗景觀。

所以，憑著這份衝動，江漓向醫院請了小長假，帶著萬分激動的心情和新結識的驢友們到西藏東南部一個叫百巴村的地方進行一次四天三夜的小徒步之旅。

誰曾想就是因為自己的一時小失誤，導致了自己跟隊不到半天就和驢友們走散了。

說起來，這事兒還有點兒尷尬。江漓忘記了自己的這個幾天正是‘大姨媽’的活躍期，直到行至途中小腹忽如其來的一陣墜痛，她才恍然記起該是‘大姨媽’造訪的時候了！糾結了半天，她實在不太好意思告訴一幫大老爺們自己來月經了，而且還是來勢兇猛的那種，更不想因為她一個人而拖了整個隊伍的程序，她作為隊員身體不適，那麼其他隊員必定會停下來等她。最後，她和隊長提出自己因體力不適想原地休息幾分鐘，讓隊友們不用等她，等她修整好了就立即追上他們。

隊長人稱老牛，有多年的帶隊經驗，是個很隨和的人。老牛從他多年的帶隊經驗來考慮，讓一個女孩子在野外落單，多少有點兒不放心，但考慮到整個隊伍的程，他一時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江漓看出隊長的顧慮，也不想讓他為難。

“隊長，我就在原地休息五分鐘。你們先走，我保證一會兒就能追上你們。”

見江漓語氣堅決，老牛有些鬆動了。他看了看手錶，現在時間還早，要是在這個點就停下來修整，那接下來的一段路程可能要不停歇地走上很久才能到下一個露營點，這樣一來會導致隊員們的體力分配不均。對一個有經驗的老驢來說，這可不是一個好的帶隊策略。他出前在網上查過這邊的地形，這一路都是較平坦的山間小道，這座山又是徒步的聖地，經常會碰到來這裡徒步的驢友。萬一到時候江漓沒有追上他們，也不至於落單。

前後權衡了一番，老牛最後同意了，臨走時還囑咐江漓。

“我們減前行，你休息好了就趕緊追上我們。”

江漓略帶歉意地應聲。直到隊友都走出視線，她才舒了一口氣轉身朝一處比較茂密的草叢走去。江漓暗暗慶幸自己有個好習慣，包裡會隨身帶著備用的姨媽巾。不然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深山讓她去哪裡弄幾片姨媽巾，難不成讓她去採幾片樹葉子不成，想著她不經打了個噤，甩了甩頭，趕緊甩掉這個想法。

都整理妥當後，江漓捂著肚子緩緩走到一顆大樹後坐下。小腹在隱隱作痛，她哪出水壺喝了點兒水。蟬聲近在耳側，地面上覆蓋了一層新舊交替的落葉，頭頂上的樹葉在陽光照映下，每一寸脈絡都清晰可見，清風拂過，樹影斑駁，吹來青草與野花混合著的清香氣息。江漓不由得深呼吸起來，這裡的氣味比起醫院裡的消毒水不知道好聞多少倍。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緣故，心情一舒暢，她頓時覺得小腹也有沒那麼疼了。江漓有點兒貪戀此刻的舒適感，不知不覺就慢慢地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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