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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慶和二十三年的第一縷陽光漏入窗格時, 徐赫唇邊含笑,悠悠睜目。

毫不意外, 率先看到的依然是兩個吐著舌頭的大狗頭。

“不、不許撲!”

他下意識發出警告。

大毛二毛乖乖聽話, “嗚嗚”地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肩膀, 翹首等他回應。

探手輪番搓揉狗腦袋, 他細細回味從雪谷到歸京路上的細節, 再對應他和阮時意蒐集而來的訊息, 隱約嗅出危險氣息。

“探花狼”們並非年年月月守在那片山谷,而是早一兩年才去的, 意味著時隔多年,雁族王族重新派人清查兩國交界之處, 為的是什麼?

而他在茫然無知的情況下,穿了狗主人的衣裳, 牽著兩條狗下山時, 巡查的雁族守衛輕易放過了一人二狗,還頗有禮貌。

可見狗主人和大毛二毛奉命執行任務,正尋找冰蓮, 或吃過冰蓮的人?

“大毛!二毛!”阿六在院落裡低聲呼喊,似是怕吵到徐赫。

徐赫起身披衣, 翻出一串由紅繩綁紮成龍形的壓歲錢, 出房時順手塞給阿六,笑道:“孩子, 這些天辛苦你了!新的一年, 平安健康。”

“謝謝叔!”阿六笑嘻嘻接過, 從懷裡掏出另一串形狀和外觀一致的錢串:“昨兒姐姐……啊,嬸嬸也給了我一串!您看!”

徐赫接過細看,笑意瀲灩。

他的妻嫁入將軍府那年,費心學會徐家特有的結繩方式,過年時,給侄子侄女們編了幾串,後來也給雙胞胎兒子編過。

經年累月,他的阮阮果然比他綁得更精美結實。

臨近年關那些天,徐赫也如常備了紅繩,卻忽然想起,似乎只能編給阿六一人。

侄子侄女遭流放,杳無音訊多年,大抵不在人世了吧?就算在,年紀比他還大……

至於京城徐家的小輩,他沒資格送。

收回感傷神思,徐赫讓阿六展示了先前所學的拳腳根基,又檢查這孩子最近練的字。

看得出,未曾偷懶。

徐赫孤身進入翰林畫院,長居於宮牆邊的居所,被迫將阿六和雙犬送來瀾園,曾提醒孩子——在瀾園,興許只能當個小雜役,一定要老實聽話。

實際上,阮時意絲毫未待薄阿六,吃穿用度雖以節儉為原則,私下卻常來指點,甚至帶在身邊指導,是以阿六成長突飛猛進。

假以時日,說不定能成器。

“叔侄”二人閒聊一陣,一名僕役敲門,請徐赫挪步畫室所在的折蘭苑。

那眉眼神態,彷彿“先生”是阮姑娘養的白臉小郎君。

徐赫啼笑皆非,不由自主記起他在馬車上挑逗阮時意所言——就算養一院子的小郎君,能比得過他麼?還不如“養”他!

一語成讖。

可惜啊!只是暫時的。

而且,他除了偶爾撩撥、突然襲擊,別的什麼都幹不了,哪有小郎君的好待遇?

*****

當徐赫抵達折蘭苑,阮時意正親自指揮丫鬟和僕役,往東廂房安置日常用具。

從小件的香爐、花瓶、瑤琴……到大件的屏風、幾臺、椅案,無不精緻古雅,別具韻味。

對上徐赫戲謔的眼神,阮時意啐道:“笑什麼?”

“阮姑娘厚愛,在下受寵若驚。”

“我借學畫之名,把秋澄公主的先生請到瀾園,好歹做做樣子、以禮相待。”

阮時意低聲辯解,內心深處實則也盼他不用時刻被雙犬纏著,多加歇息,閒來亦可靜心作畫。

徐赫見她眉眼婉約,衣飾如常素雅,並無特異之處,唯一奇怪的是手裡緊攥信箋,不由得好奇:“誰給你寫信了?”

“生意往來的信件。”

她垂下眼眸,手不經意往後縮,反倒挑動他的好奇心。

待僕役們竊笑退下,阮時意環顧四周,自覺滿意,遂換上禮貌客套的笑容:“先生若有需要,請隨時吩咐僕役即可。”

說罷,盈盈一福,轉身移步。

“別的不需要,我只需要你。”他一手拽住她,低笑。

阮時意急急瞪他,小聲警告:“下人還在,你少胡來!”

徐赫聽出僕役已退至門外,大有各自忙活之意,笑道:“他們走了,我可以胡來。”

阮時意昨夜與他掀開一段塵封往事,後被他各種欺負,夜裡夢境沒完沒了,既有關於阮家百年的秘密,也有和徐赫朝暮行樂的放肆。

如今又與他共處一室,難免周身不自在。

“大年初一事忙,我沒工夫跟你耗,你好生歇息,晚些咱們再看……‘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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