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如同侵入血肉骨髓里的寒意,一点点让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不寒而栗。
但那样的冷,现在再也不会了。
什麽东西都是可以慢慢习惯的,没什麽是真正承受不了的。
她冷笑出声:“所以,和你有什麽关系吗?”
傅星寒俯身下来,掌心按住她的肩膀,隔着极近的距离死死凝视着她。
“你是我的妻子,你把我当什麽,你把你自己的命当什麽?你是觉得我会眼睁睁看着你死,还是觉得拿你自己的命来报复我,很有快感很解气?”
他掌心力道极大,沈言觉得疼,但挣脱不开。
他这样的神色让她不可控制地有些恐惧,但隔着太近的距离,她哪怕连视线都避不开他。
他声音带着掩饰不掉的颤音,冷笑出声:“赌气不住院,赌气不治疗不找心脏,你死了能有什麽好处?你的奶奶,你的弟弟,你想要的生活想要的一切,什麽都没有了。”
他掌心抖动得厉害:“而我可不会可怜你,我可以再找一个妻子,生儿育女生活美满,照样活得好好的,清明祭日我绝不会去你坟前看一眼!”
沈言双手死死攥成拳,满目里都是恨意:“你滚出去,滚啊!”
“怎麽,不甘心了,觉得死了不划算了?你以为我会多痛苦吗,以为真等你无声无息死了,我会多绝望多过不下去吗?”他脸上尽是讽刺,眼底却红得厉害。
抓住她肩膀的掌心一点点收紧,沈言难以承受地深吸了一口气,在眼睛里浮现一层雾气时,闭上了眼睛。
真不争气啊,事到如今听到这样的话,她居然还会觉得气,觉得心里像是扎了根刺。
像他这样的人,到底凭什麽还能左右她半点情绪呢?
她没有力气了,多说一个字都觉得疲惫,声音放低了下去:“你走吧,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你要是想吵,明天再吵吧。”
卧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窗外是黑沉沉的夜色。
傅星寒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怎麽也想不明白,沈言才二十二岁而已,这麽小的年纪,怎麽可能得那样的病?
他没吭声了,床上的人闭着眼睛,装作睡着了,可颤动的睫毛还是证明,她现在不可能冷静得下来,不可能睡得着。
沈言觉得疼,就像是什麽很难看很不堪的东西,她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有一天却突然暴露到了人前。
她成为了一个悲惨不已的可怜虫,面对着衆目睽睽里一双双同情她的目光。
“你看,她年纪轻轻就要死了,她真可怜啊。”
她身体颤动着,哪怕竭力克制,还是没忍住有眼泪沿着眼角流下来。
她要死了,谁又能对自己的快要死亡,真正无动于衷呢?
四周寂静得可怕,直到她感觉到傅星寒的额头抵到了她额上来。
他声音颤抖得厉害:“阿言,十年了,我真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吗?我在你眼里就这样狠心这样卑鄙不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