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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琰的聲音在顫抖,她的雙手在顫抖,甚至於就連她的芳心也在顫抖。

她萬萬也沒有想到,如救美的英雄般將她從那一干太行山強寇中救出來的張煌,轉眼之間竟要趕她走。

張煌沒有說話,但同樣的,也沒有說出任何挽留的話。

[好狡猾……]

蔡琰的雙眼頓時蒙上了一層氣霧,站起身來恨恨地望著面前這名重傷在身的男子,氣地連雙肩都在顫抖。

平心而論,當張煌從河陽將她擄走,並且嚴詞威脅她不許逃跑時,蔡琰恨不得殺了張煌也要逃回河陽、逃回河東衛家,可就當她在方才被張煌那寧可犧牲他自己也要救下她的情義所感動,暗自發誓不惜捨棄蔡琰這個名字、不惜蔡家名譽蒙塵也想跟這個男子在一起時,對方卻竟然趕她走。

這讓蔡琰感覺好委屈。

明明這一切都不是她的錯,是張煌擅作主張將她擄走的,憑什麼到最後她改變主意想留下時,那個狡猾而又狠心的傢伙卻又要趕她走?

憑什麼她從始至終都沒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不過蔡琰也明白,她昨日的所作所為,恐怕是傷到了張煌對她的信任。針對這一點,蔡琰難以自辯。

“那,我走了……”

半響寂靜過後,蔡琰幽幽地說道。

“唔。”張煌點了點頭。

深深地望了一眼張煌,蔡琰轉身作勢離開。

而就在張煌甚至還來不及為即將失去蔡琰而感到遺憾與失落時,忽然有一對輕柔的手臂輕輕從後挽住了他的脖子,讓他不由自主地全身繃緊。

“奴家回來了……”

一聲幽幽的聲音略帶幾分調皮,在張煌的耳邊輕輕響起。

“你……”張華轉過頭去,吃驚地望著蔡琰,卻見蔡琰溫柔地望著他,輕聲說道,“當初你強行擄走奴家時,奴家想要逃跑;如今你要趕奴家走,奴家想留下來……這是奴家的選擇。”說著,她逐漸收攏了雙臂,輕輕地摟住了張煌的脖子,甚至於,就連微微泛紅的臉龐亦時不時地觸碰到張煌的臉。

不可否認,此刻的蔡琰因為那份嬌羞平添了幾分美麗,只可惜她是低著頭的,否則張煌恐怕真的會看呆。

不過話說回來,即便如此也足夠讓張煌呆若木雞了,他怎麼也沒想到蔡琰在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下竟然會選擇留下來。

難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已經吃過一次虧的蔡琰終於意識到了世道的黑暗,不敢再離開他張煌寸步?

針對蔡琰的外柔內剛的性子仔細想了想,張煌立馬刨除了這個想法。

[那是為什麼呢?]

張煌歪著腦袋細細琢磨著。

而在他身後,摟著他脖子的蔡琰幾乎是整個身體都貼在他背上。儘管一開始時蔡琰的確地又羞澀又緊張,但是逐漸地,她倒是也慢慢地適應了,甚至於,親暱地用臉頰磨蹭著張煌的臉龐。

事到如今,蔡琰終於能夠切身體會到妹妹蔡琬當時那句喜歡與不喜歡的話的含義,她不由地又細細品味方才在決定就這麼離開張煌返回河陽時,那股從心底裡泛起的莫名悸痛。

[願朝夕相依、常伴身旁,這……多半就是妹口中的喜歡吧?]

蔡琰嘴角揚起幾分甜甜的笑容。

張歡一轉頭恰巧望見這一幕,不由得心中亦是有陣陣從未感受過的異樣,彷彿那份笑容驅趕了在他無法再施展剛體後所受到的寒冷,十分的溫暖。

可就在他張嘴正要說出心中某些深藏已久的話時,忽然咽喉感覺一陣甘甜,旋即,一口鮮血從他嘴裡噴了出來,嚇地彷彿剛體會到男女情滋味的蔡琰頓時面色蒼白。

“張火!”驚叫了一聲,蔡琰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將半個身體壓在張煌這個重傷的病號身上,嚇地她連忙鬆開雙臂,來到張煌面前蹲下,連聲詢問他的身體狀況。

“咳咳咳——”

在一連串的咳血過後,張煌的臉上意外地露出了幾分笑意,輕聲說道,“首先,我不叫張火,我叫張煌。其次……先幫我將腰後那個口袋裡的符紙拿出來好麼?再這樣耽擱下去,恐怕我就真的死了。……你也不希望我死對吧?”很明顯,這會兒張煌說話時的語氣,要比起方才輕鬆歡快許多,甚至還開起了蔡琰的玩笑。

蔡琰聞言略有些羞惱地白了一眼張煌,不過她也曉得眼下可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因此二話不說便按照張煌的指示,從他腰後那個隱秘的小口袋裡將空白的符紙取了出來,小心地遞給了張煌。

也難怪,畢竟這事關張煌的生死,事關她蔡琰所自主選擇的郎君的生死。

而接下來事,蔡琰就幫不上了,畢竟她對畫符這種事一竅不通,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在張煌用自身鮮血篆寫符籙時,在旁與他說說話,因為這有助於意識逐漸變得薄弱的張煌聚精會神。

“這些橫豎點圓或扭曲怪異的筆畫,真的有助你痊癒傷勢麼?”雙手託著香腮坐在張煌身旁,蔡琰仔細地觀察著張煌手中的符籙,不解地問道。

“橫豎點圓?”可能是隱隱有些察覺到蔡琰對自己態度的變化,撇開意志力方面的疲倦不提張煌可以說是精神抖擻,恨不得對天大吼三聲。在聽聞蔡琰困惑的提問後,他有些好笑地解釋道,“此乃‘覆文’。”

“覆文?”蔡琰不解地問道,“那是什麼?奴家倒是聽說過咒文?”

“符紙、符籙是媒介,咒文是用以跟天地間妖靈溝通的公式,你可以理解為是討好那些妖靈的歌頌文章。咒文大致可分四類,而其中最普遍最常用的,就是覆文,就是你口中這些圈圈點點劃劃。”

“還有三類呢?”

“還有就是雲篆、靈符寶符以及符圖。……傳說雲篆可以興雲起霧、呼風喚雨,反正我是不會;靈符與寶符一般是在趨吉避凶、斬鬼拘魂的,我也不會;最後的符圖嘛,在我理解裡就是大型的陣法,唔,我還是不會,哈哈哈哈。”

“……”蔡琰無可奈何地望著以自嘲方式緩解尷尬的張煌。

二人說說笑笑之間,張煌這一回竟縮短了大半的時間便製成了一張活符。

吞下活符,拔出刺入胸膛內的利劍,張煌胸口上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結疤,這種亂神匪夷所思的事,驚呆了專攻於儒家學術的蔡琰。

“老子又活過來了!”

能清楚感受到傷口正在迅速癒合的張煌忍不住對空大喊大叫著,然而在他身旁的蔡琰在聽到那句‘老子’後卻是皺了皺眉。

眼瞅著蔡琰望著張煌振臂大呼小叫的背影,前幾日被她暫時拋卻於腦後的某些事,又被她重新拾了起來。

比如說,如何潛移默化地將張煌一些受某些人、特指董卓的影響逐步移除,不至於讓他誤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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