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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輕:本州島東北端面向日本海那側的古代稱謂。齊明天皇 (1) 時代,越 (2) 之國司 (3) 阿倍比羅夫 (4) 治理出羽地方的蝦夷之地,及至顎田(現今的秋田)、渟代(現今的能代)、津輕,乃至於北海道,此為津輕之地名首見於史籍,亦即派令當他的酋長擔任津輕郡領 (5) 。此時,遣唐使坂合部連石布 (6) 攜蝦夷呈示唐朝天子。隨行官人伊吉連博德,應天子垂問而詳釋三種蝦夷,曰:鄰近者為熟蝦夷 (7) ,次之為荒蝦夷,遠處則為都加留 (8) ,其餘蝦夷自當其他種族看待。津輕蝦夷之稱謂,亦屢次散見於元慶 (9) 二年出羽之夷 (10) 叛亂之際。時任將軍之藤原保則 (11) 平定叛亂,自津輕至渡島,將前代未曾歸順之雜種夷人悉數納屬。渡島即如今之北海道。津輕歸屬於陸奧,應是源賴朝平定奧羽並收附於陸奧守護下之時。

青森縣沿革:本縣之地域,直至明治初年由巖手、宮城、福島諸縣之地合為一諸侯國,稱為陸奧。明治初年,此地共有弘前、黑石、八戶、七戶及斗南 (12) 等五藩。明治四年七月,廢除列藩改為縣制;同年九月,府縣廢合,一度皆合併於弘前縣;同年十一月,廢除弘前縣,改置青森縣,並將前述各藩歸其轄下,後將二戶郡歸於巖手縣至今。

津輕氏:出自藤原氏族。鎮守府 (13) 將軍藤原秀鄉 (14) 之第八代子孫藤原秀榮 (15) 於康和 (16) 年間領有陸奧津輕郡之地,後於津輕十三港築城而居,以津輕為氏。明應 (17) 年間,近衛尚通之子政信繼任當家,及至政信之孫為信時成就不凡,子孫分家為弘前、黑石之舊藩主。

津輕為信:戰國時代武將,其父為大浦甚三郎守信,其母為堀越城主武田重信之女。生於天文 (18) 十九年正月,幼時名扇。永祿十年三月十八歲,成為伯父津輕為則之養子、近衛前久之義子。其妻乃津輕為則之女。元龜 (19) 二年五月,與南部高信交戰並斬之。天正 (20) 六年七月二十七日,討伐波岡城主北畠顯村,吞併其領地,順勢攻略近旁諸邑,於天正十三年大致底定津輕。天正十五年,欲謁見豐臣秀吉,惜於出發後遭受秋田城介安倍實季阻於途中,未果而返。天正十七年,獻贈鷹、馬等物予豐臣秀吉以求通好。天正十八年,征伐小田原 (21) ,迅速接應豐臣秀吉軍隊,受賜津輕及合浦、外濱一帶。天正十九年,出兵平定九戶之亂。文祿 (22) 二年四月,前往京都謁見豐臣秀吉,並謁見近衛家,獲准使用牡丹花徽章,順道奉派至肥前名護屋 (23) ,犒慰豐臣秀吉軍陣。文祿三年正月,受賜從四位下右京大夫。慶長五年,出兵關原會戰,加入德川家康軍隊西上,於大垣奮戰有功,加封上野國 (24) 大館兩千石。慶長十二年十二月五日,卒於京都,享年五十八歲。

津輕平原:橫亙陸奧國之南、中、北等三處津輕郡之平原,位於巖木川河谷地帶。東起十和田湖之西,北至津輕半島山脊為界,南以羽後分界之矢立嶺、立石越等處劃為分水嶺,西隔於巖木山脈及海岸一帶沙丘(稱為屏風山)。巖木川之幹流來自西方,於弘前市之北與南來之平川及東來之淺瀨石川匯合,向正北方續流,注入十三潟後入海。平原廣袤,南北長約六十公里,東西寬約二十公里,愈北漸窄,流至木造、五所川原時為十二公里,及至十三潟岸邊僅餘四公里。此間土地低平,支流溝渠如密網。青森縣之稻米,大都產自此平原。

(以上引自《日本百科大辭典》)

津輕的歷史罕為人知,甚至有人以為陸奧、青森縣、津輕都是同義詞。這也難怪,因為我們在學校裡習讀的日本歷史教科書中,“津輕”這個名詞僅僅出現過一次,也就是出現在記載阿倍比羅夫討伐蝦夷時的那個段落:“孝德天皇 (25) 駕崩,立齊明天皇,中大兄皇子 (26) 續以皇太子之尊輔政,派阿倍比羅夫平定今日之秋田、津輕之地。”儘管出現了“津輕”一詞,但前前後後真的只有這一處而已。不管是小學教科書,或是中學教科書,甚至是高中的講義裡,除了阿倍比羅夫的那段記述以外,再也沒有任何段落出現過津輕的名稱了。就連皇紀 (27) 五百七十三年派遣四道將軍 (28) 鎮撫,最北也只到了如今的福島縣一帶,而大約兩百年後的日本武尊 (29) 平定蝦夷,最北也是隻到日高見國。所謂日高見國,大概就是現在的宮城縣北部。再經過約莫五百五十年,推行大化革新 (30) ,派遣阿倍比羅夫征伐蝦夷之後,才首度出現了“津輕”這個名稱,接著又是沉寂多時,唯獨相傳在奈良時代修築多賀城(如今的仙台市附近)和秋田城(如今的秋田市)並且平定了蝦夷,卻再也沒提到“津輕”這個名稱了。到了平安時代,坂上田村麻呂北上遠征,攻破蝦夷根據地,修築膽澤城(如今的巖手縣水澤町附近),設為鎮所 (31) ,卻似乎未來到津輕。

此後,弘仁 (32) 年間又有文室綿麻呂的遠征,另於元慶二年曾發生出羽蝦夷的叛亂,由藤原保則前往平定,據說此次叛亂亦有津輕蝦夷加入,但我們並非歷史研究專家,一般提起平定蝦夷之亂,只會聯想到田村麻呂,還有大約又過了兩百五十年後,源平時代初期的“前九年之戰和後三年之戰” (33) 。就連這段“前九年之戰和後三年之戰”發生的舞臺即現今的巖手縣和秋田縣,只提到在此大顯身手的是安倍氏和清原氏等族,也就是所謂熟蝦夷,但關於都加留之類居於內地的純正蝦夷,我國教科書卻絲毫沒有相關動態的記載。之後,藤原氏於平泉之地享有三代共百餘年的榮華盛景。

文治 (34) 五年,源賴朝平定了奧州,從這段歷史開始,我國教科書的重心不再是東北地區。到了明治維新時期,奧州諸藩的行動只像是起身揮撣衣襬重又坐下而已,根本沒有表現出薩長土三藩 (35) 那般積極投入的作為,因此就算被評價為雖無大過,卻只順勢而行,也無可反駁,到頭來根本沒留下任何豐功偉績可供著寫。我國的教科書在記述神代之事時恭敬謹慎,但自神武天皇以後及至現代,只在阿倍比羅夫的相關段落出現“津輕”這個名稱,難免使人失落。在這麼悠久的歲月裡,津輕到底做過什麼事了?難道只是起身揮撣衣襬重又坐下,再次起身揮撣衣襬重又坐下而已?莫非在這兩千六百年之間 (36) 足不出戶,只眨著眼睛放空不成?不不不,事實恐怕不是如此。若是讓“津輕”這位當事人親口辯駁,應該是“別瞧我似乎沒啥動靜,其實忙得不可開交呢”!

所謂奧羽即為奧州和出羽之合稱,而奧州即是陸奧之簡稱,至於陸奧,則是早前白河與勿來兩處關所以北之地的總稱,望文生義,取為“道之奧”,簡稱“道奧”。其“道”之國名,當地之古音讀作“陸”,因而成為“陸”之國。此地位於東海道和東山道 (37) 之尾,乃位於最深處之異族居住區域,於是被籠統喚作“道之奧”,僅此而已。又,漢字的“陸”,與“道”之字義相通。

此外,出羽則被解釋為“出端”之義。古代將本州島中部至東北日本海地區籠統稱為“越之國”。這應當也和位於深處、因而喚作“陸奧”的情形一樣,把長久以來異族居住的化外之地,稱為“出端”吧。換言之,此地與面向太平洋那側的陸奧相同,早前亦是長久以來位於王化披澤之外的僻壤,因而以此名示之。

以上出自喜田博士 (38) 的解說,簡明扼要。舉凡各類解說,自然是以簡明扼要為佳。既然連出羽奧州,都被視為邊鄙化外之地了,位於最北境的津輕半島,更是被當成熊、猿棲息的深山荒野了。喜田博士再進一步,對奧羽的沿革做了以下的說明:

奧羽雖經源賴朝平定,但統治該地自不能與他處一概而論。依據“出羽陸奧是為夷地”為由,中止了實施不久的田制改革,甚至不得不下令一切皆依藤原秀衡 (39) 和藤原泰衡 (40) 的舊規行事。因此,在諸如最北端的津輕之地,居民仍保留許多蝦夷族的舊習。其後覺察僅派鎌倉武士委實難以統治,方任命土豪 (41) 安東氏為代官,作為蝦夷管領 (42) 實施鎮撫。

而從安東氏治理的時期以後,津輕的沿革就較為清楚了,此前提到的只有愛奴族出沒的記載。然而,千萬不可小覷這個愛奴族。愛奴族是日本先住民族的一支,與如今仍然留在北海道的極少數愛奴人,似乎有本質上的差異。由其遺物和遺蹟判斷,可以說較之世界上所有石器時代的土器更為優越,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而現今北海道愛奴族的祖先,自古就住在北海道,極少接觸本州島文化,加上土地隔絕、缺乏自然資源,因而在石器時代,也未能如同奧羽之地的同族那般進步,尤其到了近代,受松前藩 (43) 統治以來,屢屢遭受內地人的壓迫,氣勢全消,沒落到了極點。相反地,奧羽的愛奴族卻蓬勃地發展出獨特的文化,一部分族民移居內地諸國,而內地人亦大舉開拓奧羽之地,逐漸消融為與其他地方几無區別的大和民族。對此,理學博士小川琢治先生曾做過以下的推論:

根據《續日本紀》記載,奈良朝前後曾有肅慎人、渤海人遠渡日本海來到日本。其中值得一提的是,聖武天皇天平十八年及光仁天皇寶龜二年,先後有渤海人千餘名與三百多名,分別來到如今的秋田。依據這段史實,不難想象日本與中國滿洲的往來相當自由。秋田附近曾經挖掘出五銖錢 (44) ,而東北地區也有祭祀漢文帝和漢武帝的神社,在在皆可推測當地與中國大陸有過直接的交流。在《今昔物語集》 (45) 中,也記載了安倍賴時 (46) 渡海前往中國滿洲時的見聞。倘若將這些考古學及民俗學資料整合分析,即可得知那絕不是一段大可置之不理的神話傳說。我們更可進而確信,當時東北番族在皇化東漸以前,藉由與中國大陸直接交流而獲得的文化程度並不低等,這與昔時由中央政府儲存的史料殘篇所推定的結論不同。儘管當年田村麻呂、源賴義、源義家等武將欲降服此地頗為困難,然其敵手並不狡詐,相較於精悍的臺灣原住民,問題應不棘手。

此外,小川博士還附加說明:大和朝廷的高官們之所以經常自稱蝦夷、東人、毛人等,原因之一是想效仿奧羽當地人的勇猛,或者是感染了那股時髦的異國風情,這種推論也挺有意思的。如此看來,津輕人的祖先絕非只待在本州島的北端成天晃悠,無所事事,但不曉得什麼原因,津輕的概貌在正史記載中,卻完全沒有呈現出來,僅僅在前述安東氏的相關記錄中驚鴻一瞥。依據喜田博士的分析:

安東氏自稱安倍貞任 (47) 之子安倍高星 (48) 的後人,並稱其遠祖為長髓彥 (49) 之兄安日 (50) 。長髓彥違抗神武天皇遭到誅滅,其兄安日則被流放至奧州外濱,其子孫即為安倍氏。無論如何,可以肯定其為早於鎌倉時代之前的北奧的大豪族。在津輕本地,口三郡為鎌倉役 (51) 、奧三郡為天皇御領,此地相傳為天下御賬未載之無役 (52) 之地,意指縱如鎌倉幕府之權威,亦不及於該處,便委由安東氏自治,形成所謂守護不入之地 (53) 。鎌倉時代末期,安東氏一族於津輕之地發生內訌,繼而演變為蝦夷騷亂,及至幕府執權北條高時 (54) 遣將鎮撫,然鎌倉武士未能勝之,最終行和談之儀,班師回朝。

如此看來,即使是身為專家學者的喜田博士,在闡述津輕歷史時用的措辭也不大有自信,簡直像是完全不清楚津輕的歷史。唯獨有一點,這個北境之國與他國交戰從未嘗過敗績,這個記錄應該是真的。津輕根本不知臣服為何物,別國武將也對此感到愕然,只得佯裝視而不見,任其為所欲為。這與昭和文壇中的某一位人士十分神似。好了,閒話休提。由於其他諸侯國都拒不往來,於是起了鬩牆之禍。由安東氏一族內訌引發的津輕蝦夷暴動,即為例項之一。據津輕人竹內運平的《青森縣通史》所述:“此安東一族之暴亂,漸次發展成關八州之亂。《北九代記》中有云‘是為天地革命危機之初’,未幾,即發展而為元弘之亂,乃至於建武中興。”或許這應當視為成就大業的遠因之一。果若津輕安東氏一族的內訌,多多少少撼動了中央政局,那麼這起事件堪稱津輕史上值得大書特書的光榮紀錄!如今青森縣靠太平洋一側,古時候是被稱為糠部的蝦夷之地。到了鎌倉時代以後,屬於甲州武田氏一族的南部氏移居此地,勢力頗為強大。中間歷經吉野朝 (55) 之室町時代,乃至於豐臣秀吉統一全國,津輕對外一直與該南部氏紛爭不休,至於對內,則由津輕氏取代安東氏奪下了統治權,終於平定了津輕一國。從此,津輕氏傳承了十二代,直到明治維新的時候,藩主津輕承昭恭敬地奉還了藩籍。以上就是津輕歷史的大略。不過,關於津輕氏遠祖的身份,仍是眾說紛紜,喜田博士也曾提到這個問題:“關於津輕,據說在安東氏沒落之後,津輕氏宣告獨立,由於境界與南部氏接壤而長久以來相互敵視。津輕氏自稱近衛關白尚通之後裔,但另一方面又說是南部氏的分支,抑或是藤原基衡次子藤原秀榮之後,也有傳聞為安東氏之一族。諸說紛紜,莫衷一是。”

此外,竹內運平就這點亦有如下的論述:

南部家族與津輕家族於江戶時代始終有著明顯的情感隔閡。究其原因,據傳乃因南部氏認定津輕家為祖先之敵,並侵佔其舊有領地;此外,津輕家本屬南部氏族,亦即身為被官 (56) 卻背叛其主。另一方面,津輕家主張自己的遠祖為藤原氏,並於中世紀融入了近衛家的血統,這亦是爭端的起源之一。當然,事實是南部高信遭到津輕為信殲滅,致使津輕郡內的南部氏諸城被掠奪,再加上津輕為信上溯數代祖先大浦光信之母為南部久慈備前守之女,並於其後數代自稱出身南部信濃守之門第,也難怪加深了把南部氏之津輕家視為背叛同族者的怨念。

此外,津輕家雖企盼其遠祖為藤原氏及近衛家,但依現今的史料判斷,其主張未必具有足令吾等認同的決定性證據,甚至連辯稱非出於南部氏的立場,其論旨也顯得相當薄弱。古老的史料如《高屋家記》,對津輕的記載都是寫成身為南部家支系之大浦氏,而在《木立日記》中也提到“南部氏與津輕氏為一體也”,近來出版的《讀史備要》等,亦把津輕為信視為久慈氏(即南部氏族),迄今尚未發現足以否定前提論述的確切資料。然而,津輕過去確實曾具有南部氏的血統,並且也曾是被官,不過,在血統以外的其他方面,實在無法斷定絕沒有任何淵源。

從上所述,可以看出喜田博士同樣避免下定論。在這些文獻中,唯獨《日本百科大辭典》給了開門見山、簡明直接的定義,所以我將它列在本章的開頭,當作參考資料。以上絮絮叨叨說了一通,但回過頭來想想,若站在日本全國的角度來看,津輕還真是個渺小的地方。芭蕉俳聖在俳句集《奧州小徑》 (57) 於出發時寫下了這樣的句子:“前途三千里,忐忑肆胸臆。”可他的旅程最北只到平泉,也就是今天的巖手縣南端罷了。若想到達青森縣,必須再步行兩倍的距離。不單如此,津輕其實只是青森縣靠日本海這邊的一座半島而已。以前的津輕,是以沿著全長五十公里的巖木川所沖刷而出的津輕平原為中心,東至青森、淺蟲一帶,西至日本海岸南下頂多到深浦附近,而南邊差不多到弘前吧。分家的黑石藩雖地處南邊,卻有其獨特的傳統,已經形成不同於津輕藩的文化風氣,所以此地不應混為一談。再說到最北端的龍飛。此處的狹小逼仄,直教人膽寒,莫怪正史里根本沒把這裡看在眼裡。

我就投宿在這個“道之奧”最深處的極地,過了一夜。第二天,仍然沒有開船的跡象,只得沿著前一天的來時路走回了三廄,在三廄吃過午飯,再搭上巴士直接回到位於蟹田的N君家。實際走過一遭,發現津輕其實不如想象中那麼小。兩天之後,我搭乘中午的定期輪班離開了蟹田,在下午三點到達青森港,再換搭奧羽線火車前往川部,於川部改坐五能線火車,五點前後到達了五所川原,立刻換乘班次沿著津輕鐵道穿過津輕平原北上。等我終於到達出生地金木町的時候,暮色已輕輕披籠下來了。實際上,蟹田與金木相隔的距離,只是四角形的其中一邊而已,麻煩在於其間有梵珠山脈的阻擋,且山裡根本沒有像樣的路可走,我只得沿著四角形的其他三邊繞了個大圈子,這才總算到家了。一回到金木町的老家,我首先進了佛堂 (58) ,大嫂隨後過來,把佛堂的隔扇全都敞開。我望著佛龕上父母的相片良久,恭恭敬敬地伏身行禮。然後,我才退到稱為“常居”的裡屋起居室,向大嫂正式請安。

“什麼時候從東京出發的?”大嫂問道。

我在離開東京的幾天前,曾給大嫂寄了一張明信片,告訴她我這次想遊歷津輕,會順道回金木町為父母上墳,屆時有請關照。

“大概一個星期前。我在東海岸耽擱了幾天,給蟹田的N君添了不少麻煩。”

大嫂應該也認識N君。

“是嗎?這邊明信片已經到了,人卻遲遲沒到,也不懂是怎麼回事,家裡擔心得很。陽子和小光盼了好幾天,每天還輪班去車站等著接你呢!等到最後,其中一個氣得罵人了,說就算來了也不睬你了。”

陽子是我大哥的長女,約莫半年前嫁去弘前附近一個地主家,聽說不時和新郎跑回金木町的老家玩,這次也是兩人一起回來的。小光則是我們大姐的小女兒,是個乖巧女孩,還沒出嫁,常來金木町老家這邊幫忙。大嫂才說完,這兩個侄女和外甥女就手勾著手,結伴走出來,嘿嘿嘿地笑得頑皮又逗趣,向我這個沒個樣子的酒鬼叔叔兼舅舅問好。陽子的樣子還像個大學生,看不出已經嫁為人妻了。

“這身衣服好怪啊!”她們一看到我的穿著,馬上笑了。

“傻瓜!東京正流行呢!”

我那高壽八十八的外祖母,也挽著大嫂的手出來了。

“你回來了!好好好,終於回來了啊!”她的聲音十分洪亮,老當益壯,但看起來還是衰老了些。

“晚飯……”大嫂問我,“你想在一樓這邊吃嗎?其他人都在二樓就是了。”

大哥和二哥陪著陽子的夫婿,已經在二樓喝起來了。

我有些猶豫,不曉得面對兩位哥哥時該如何拿捏分寸。兄弟禮儀的親疏程度該怎麼衡量?談話只能點到為止,還是可以暢所欲言?

“如果不會添大嫂的麻煩,就到二樓吧!”我心想,如果自己一個在這裡喝啤酒,好像故作清高,太不合群了。

“想在哪邊都無所謂呀!”大嫂笑著說,順道吩咐小光她們,“那就把飯菜送上二樓吧!”

我沒脫下夾克外套,直接上了二樓。哥哥他們在裝了金色隔扇的最高階傳統客廳裡靜靜地喝酒。我慌忙進去,先向侄女婿打招呼:“我是修治,幸會。”再向大哥和二哥為久疏問安致歉。大哥和二哥都只輕輕點頭,“哦”的一聲算是回應。這是我家的一貫作風,不對,或許該說是津輕的作風吧,我已經習慣了,不會把這事擱在心上,徑自吃起飯來,默默地喝了小光和大嫂為我斟上的酒。侄女婿倚著壁龕的柱子 (59) 而坐,面色已是紅通通的了。哥哥們從前的酒量都很強,近來卻明顯地變小了,十分紳士地互相讓酒:“來,再喝一杯吧!”“不,我不行了,還是您多喝一點吧!”前兩天才剛在外濱恣意狂飲的我,頓時覺得自己彷彿到了龍宮還是桃花源似的,對哥哥們和我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相當錯愕,愈發感到緊張了。

“螃蟹要什麼時候吃?等一下嗎?”大嫂小聲問了我。我帶了一些蟹田的螃蟹特產回來。

“呃……”我有些猶豫。螃蟹畢竟是鄉下土產,恐怕會把上流的宴席弄得粗俗,也許大嫂的考慮和我一樣。

“螃蟹?”耳尖的大哥聽到了大嫂和我的交談,“沒關係啊,端上來!餐巾也一塊兒拿來。”

今晚可能是因為有自家女婿在場,大哥顯得特別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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