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9章 太宗篇46 軍售 樞密院變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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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冬季，朔風裹挾著北方的寒意持續南下，皇帝劉暘又披上了那件縫縫補補穿了二十多年的貂皮襖子。

垂拱殿內，樞密使曹彬與兵部尚書向德明奉詔覲見，君臣三人就海外封國事宜，進行一番商討。

討論的事情離不開援助事宜，且顯然與軍事相關，具體來講，就是林邑王劉曙向朝廷打了一份報告，希望朝廷能夠調撥一批軍械、馬匹，以禦敵寇。

這也可以算是半島戰爭的後續了，真臘雖然與朝廷媾和，但與林邑國、臨海兩國之間的爭端，卻沒有停下，相反，在真臘國稍微緩過勁兒來後，愈加激烈。

相比於北面的兵馬土地損失，佔領了河洲地區的林邑國，才是臥榻之側的威脅，如鯁在喉。

因此在取得與大漢中央的罷戰，在確認漢軍大規模撤軍之後，大量的真臘士兵開始南下，除了從都城“吳哥”派遣的中央軍隊，還包括一大批在漢軍襲擾中損失慘重的貴族、部族私軍以及真臘平民。

不得不說，經過那麼一場與大漢帝國的戰爭之後，真臘國被打痛的同時，作為統治主體的高棉人也覺醒了一定的民族意識（姑且稱之為民族意識）。

事實上，從真臘與林邑相爭，並演變到主動進攻大漢安南，這都是半島土著國家面臨危機下，幾乎本能的一種反應。

而今日這一幕，或許早在三十多年前，在大漢商民揚帆南下，海軍艦隊橫海出擊之時，就已然註定。當與真臘聯絡緊密的南洋諸國逐一為大漢消滅之後，亡國的危機與陰影，就徹底降臨到真臘國的頭上了。

雖然被中央帝國視外蠻夷之流，但世居半島的高棉人，也是一個成熟的文明，有自己的信仰，也有一套國家管理體制，是不可能束手就縛的。

於是，與林邑國的衝突多了，驅逐殺害漢人商民的情況增加了，乃至於生了這麼一場直接挑戰大漢帝國體系的戰爭。多少有那麼一絲悲情，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高棉人失敗了，但至少掙扎過。

曹彬告老歸養，對大漢朝局的影響是重大，除了世祖老臣又退一人之外，更重要的，是樞密使這個重職空了出來。

劉珙認為，若拼人力，即便再從國內移民二十萬，也未必拼得過真臘國，並且那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做到的。

這一次的結果，也不例外，而唯一讓人意外的，或許是劉暘在綜合多方人選之後，選擇讓年已63歲的老臣高瓊接替樞密使，要知道，高瓊可是個實實在在的庶族。

而在高瓊接任樞密使的背後，還有一點不得不提。那就是，在過去的這些年中，大漢的軍隊，當家做主的依舊功臣老將為主的勳貴群體，但與此同時，一大批“平民將領”，也在不斷被提拔，尤其在劉暘開始對軍風、軍紀大力整頓之後，更加大了提拔力度。

當然，和以往一樣，此次爭奪樞密使位置的，還是以一干武臣勳貴為主，幾十年了，大漢樞密使，從來都跡於行伍，且基本出自勳貴群體。

曹彬覺得，此一時彼一時，安西的火炮，有試驗性質，大起西征之時，先帝也未封國。當初的安排排程，不適用於今朝，且不管火炮還是戰馬，價值都不菲，大舉提供，必傷國力，耗費民財，這又與省減負擔的封國初衷相違背，也不符雍熙之政云云。

而林邑國的軍事技術求援之事，也算給諸國打了個樣。在後續，其他諸國聽聞此事，都有樣學樣，求到朝廷，對此，朝廷態度是，南洋封國，照林邑之事安排，沒有任何問題，就是安西三國，稍有波折，最終還是同意。

不知覺間，真臘不再視中央帝國為天朝上國，相反，那是貪婪殘暴的洪水猛獸，需要嚴防死守。

聽其陳情，劉暘的臉色緩和了幾分，這才仔細地打量著曹彬。眼前的老臣，已是68歲高齡了，年近古稀，一頭的華，滿面的滄桑

於是，在對曹彬陳情默默地進行了一番判斷之後，劉暘又是不捨，又是釋然，拖拖沓沓地同意其告老致仕。為表重視，劉暘還封其為太尉。

顯然，作為一個開寶時代中後期的典型“開拓人才”，向德明的見識與視野是徹底開啟了的，他未必能像世祖皇帝那般預見未來，也沒有去過南洋，但吃過開拓之苦的他，在封國以及對外事宜上，思維與認識至少沒有被侷限，建議決策上也更實際、靈活。

向德明是在安西待了十年的，深知開拓之艱辛，而林邑國的請求也並不過分，火炮作為國之利器，不管是在進攻，還是防禦上，都能提供不俗的助力。

至於劉曙索要的戰馬，就更好解決了，大漢國內都不禁止馬匹買賣交易，林邑國同樣花錢購買就是，只不過，由官府組織，收馬賣馬，數量能夠保證，價格還會優惠些。這件差事，劉暘又準備交待給寇準了，讓他在安南道就近籌集馬匹，轉賣林邑國，那邊的氣候，想來也更加適合南馬

相比之下，還是劉曙提出的關於火藥技術援助值得猶疑一二，不過，考慮之後，劉暘還是決定，由兵部派遣工匠及技術人才，遠赴林邑，幫劉曙建立起一個火藥工廠來。

高瓊，恰恰就是“平民將領”所能達到的巔峰了，意義極大。

只不過，如今已不是雍熙元年了，即便再不滿，除了抱怨兩聲，敢於炸刺的人也實在不多了。今上，可同樣是對他們具備生殺大權的皇帝。

當年，高瓊升任兵部尚書時，就已經引了不少議論，不過那時是世祖皇帝定的，沒人敢反駁，而高瓊的資歷也夠，但在很多人看來，兵部尚書就是其極限。

於是，一道委屈而動情的求援書，最終上呈到洛陽殿堂，擺在皇帝劉暘的案頭。

在大漢權力的上層建築中，任何一個位置的空缺，都會引來無數禿鷲的覬覦與爭搶，何況是樞密使呢，這可是掌握全國軍機事務的重職。

對曹彬的說法，向德明顯然不敢苟同，直接指出，大漢封國，並不是與諸國徹底斷絕了聯絡，血脈相連的感情，也需維護，有些投入，也是必要的，並非單純的付出。

聞此請，劉暘直接愣了下，手中硃筆放下，抬眼凝視著曹彬，一臉的不快，道：“曹公若以林邑之事未從諫納言而辭官，朕斷然不許！”

於是，綜合幾個月對真臘國反擊作戰暴露出的問題，劉珙提出了他的防守策略。那就是立足於巴山、巴南、茶嶺、新市幾座湄公河下游的堡壘防禦真臘軍之騷擾進攻，保護移民，彈壓部族，在此基礎上，組建騎兵，提升機動能力，派遣精幹力量，不斷北上反襲擾真臘國。

曹彬的反對，則是基於中央帝國在安全上的謹慎，火炮終究是國之利器，若是對封國武裝太過，雖同出一源，未來若是為患，恐難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