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曼·黑塞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二章,知識與愛情讀後感,赫爾曼·黑塞,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戈特孟不久就成為大家的朋友,不過他所要找的真正朋友仍然尚未尋到,同學當中沒有一個是他特別要好的,或者是彼此很投機的。不過大家奇怪的是,上次與他拳打腳踢的那個人,現在反而已經成了一個很溫和的同學,那個人似乎還盡力想做模範生似的。

修道院裡有兩個人是戈特孟傾心的,他渴望著對他們表達出自己的讚賞、愛與尊敬:一個是院長,另一個便是助教那齊士。他把院長當成聖人看待,院長那純樸與善意,那明朗謹慎的眼光,做事認真、處事溫和以及溫良沉靜的舉止,每每都使他折服,他尊敬得巴不得成為院長個人的僕人,好在他身邊服侍,以表現他的心悅誠服與獻身精神,並且從院長處學到純潔、高貴的聖人生活。因為戈特孟不僅要在這修道院學校畢業,而且還可能要永遠留在修道院裡,把自己的生命奉獻給神,這就是他的意志,也是他父親的願望與命令,這一定是由神自己決定和要求的。這樣一個容光煥發的美少年,似乎誰也不曾看出將會有這種重擔壓在他身上——然而這卻是與生俱來的重擔,是為了贖罪與犧牲所決定的神秘命運。雖然戈特孟的父親曾向院長有過一些暗示,就是希望要他兒子永遠住在修道院裡,而院長卻還沒有發現戈特孟的出生有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父親似乎正為此而不便把贖罪的話說出來。但是院長也沒有重視他的暗示,並且無意聽他所說的一切話語,只是用冷淡的態度靜靜看著他那種頗為自負的神情。

那個激起戈特孟之愛的那齊士,對於戈特孟的觀察格外敏銳,同時更預料到了一些事。不過他並未說出來,他確知有一隻可愛的金絲鳥正飛向自己的胸中來了。他品格高傲而孤寂,儘管二人之間仍然有些對立之處,但他卻很快地在戈特孟身上找到了自己所有的優點:那齊士是沉默與瘦長的,戈特孟是明朗與健壯的;那齊士是思想家與分析家,戈特孟則是夢想家,且如有天真的靈魂似的。但是他們的對立仍有一共同之點:即二人都是高貴的,都是才華橫溢、出類拔萃的,同時也都是受到命運之神所特別關注的。

那齊士一發現這青年的氣質和命運,就覺得特別關心,而戈特孟也驚訝於他是一個美麗、有思想而英明的老師。但戈特孟卻是怯懦的,他覺得除了自己盡力用功,成為一個很勤勉而有學識的學生外,將沒有別的辦法可以贏得那齊士的愛。這不僅是怯懦阻止了他,感情也攔住了他,他認為那齊士對他而言是危險的。他不能把善良謙虛的院長與異常聰明、有學問、敏銳的那齊士視為相同的理想與模範。但是不久他卻能用自己年輕的精神力量,同時追求這兩個不相容的理想。這種矛盾時常使他感到煩惱,在上學的最初幾個月內,他時常覺得那齊士這樣使他著迷,怎麼也甩不開,使他無法逃避,即使在與其他同學交往時,也常會引起痛苦與內心的憤怒。他常會變得像任何懷有惡意的小孩似的,有時怯懦得很,有時則又暴烈異常。為了要盡力自制,只好閉起眼睛,臉孔鐵青,默默避開,然後到馬廄裡看勃雷斯,把頭倚在馬頭上,一面吻它,一面流淚。他的苦惱漸漸地增多而顯著了,面頰消瘦,兩眼黯然,連那被大家所喜愛的笑聲也難得一聞了。

他自己也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不過他內心實在的希望與意志,是要做個好學生。不久之後他進入了修心期,成為神父們篤信而沉默的弟子,他相信自己要盡全力達到這個篤信、安靜的目標,除此之外不再有任何別的念頭。但是這個簡單與美麗的目標卻是如此地難於達到,以致使他感到無比的奇異與悲哀。他時常對自己那種需要責難的傾向感到氣餒與驚訝,在學習的時候心神渙散,厭惡一切,在上課時夢想、昏昏欲睡,反對拉丁文老師,仇視同班同學。尤其使他心亂的是他對那齊士的愛已經熱烈到不能與對院長的愛相容的程度了。他心中往往竊想著那齊士也愛著他,關心著他與期待著他。

那齊士的心裡也老在想著這個少年的事情,希望自己與這個漂亮、爽朗與可愛的少年結成朋友。他預料對方乃是與他處在相反的另一端,是自己的後繼者,要是想把他拉過來,那就要指導他、啟發他、提拔他,好使他有朝一日綻開出絢麗的花朵來。但是他卻因自制而沒有那樣做,這是由於自己對許多動機的瞭解,尤其是厭惡束縛了他,阻礙了他,使他覺得自己不是常常喜歡學生或見習修士的那種老師與修士。即使目前,他也會時常為了那些中年修士對他的注意而引起反感,時常用無言的抵抗去面對那些人的親切與阿諛。現在他更瞭解到那些夥伴的性情——他也鍾愛美少年戈特孟那可愛的笑臉,想用溫柔的手撫摸他的金髮,一窺隱藏於其中的誘惑,但他卻決計不做這種事。他除了是個當助教的教師之外,並無一般教師所有的正當職權與威嚴,他必須特別注意警惕於自己的身份,他已習慣於面對那些年長几歲的人,好像他也是二十幾歲的人似的;他也慣於嚴禁自己對學生有任何偏護,對討厭的學生都特別公平與照顧。他的服務是精神上的服務,以他的精神奉獻給他嚴格的生活。他只有在不警覺的瞬間,才會誇耀自負,而陶醉於博學與聰明的歡樂中。不過,他與戈特孟的友情依然還是那樣的充滿誘惑,這種友情是危險的,在他生活的中心是不能有這種友情的。他生活的中心與意義是在精神上的服務,言語上的服務。為了他的學生而放棄本身的厲害還不僅是為了學生——平心靜氣而深思熟慮地以高度精神的目標作為指導生活的原則。

戈特孟在聖母泉修道院學校就讀已一年多了,他在前院菩提樹下與美麗的慄樹下,和同學們遊戲也不知有多少次了:不是跑,就是打球,玩官兵捉強盜與打雪球之戰。現在春天又降臨了,但戈特孟卻越來越覺得肉體的倦怠,時常頭痛,連校中的功課也是盡力應付搪塞而已。

有一天晚上,阿多夫(Adolf)同他談了話。阿多夫也就是第一次同他打架的那個人,二人在這個冬天已開始念歐幾里德的幾何學了。那時正好是晚餐後自由活動的時間,可以在大寢室遊戲,在自修室聊天,也可在修道院的外院散步。

“戈特孟,”阿多夫一面同他步下臺階,一面說,“我要告訴你一些有趣的話,不過你是模範生,你一定是想當主教的——你得先答應我,要對朋友有信用,絕不能告訴老師們。”

戈特孟一言不發,他知道與修道院名譽有關的事,與學生名譽有關的事,兩者之間往往是互相沖突的。不過由於不成文的法規比既定規則更有實效,因此自從他當學生以來,他就不曾有過破壞規則與名譽的觀念。

阿多夫邊說邊從大門走向樹下。他所說的是指幾個勇敢的朋友,連他在內,正想學前幾代修道院的習俗,不當修士,溜出修道院,到村莊裡去玩一個晚上,然後乘夜回來。這是件頂快樂、頂冒險的事,可是安分守己的人是不敢這樣做的。

“可是那時大門已經關了。”戈特孟反對道。

當然,大門是會關的,但這也正是趣味之所在。有人知道從秘密的道路進來,沒有人會發現,而且已試過不止一次了。

戈特孟以前就聽說過“到村裡去”的話。學生們這種乘夜出遊,顯然意味著一種神秘的享樂與冒險,而這正是修道院規則所嚴厲禁止的。然而他也瞭解,在這種禁止之下居然還有那麼多所謂“安分守己”的學生肯去冒險,可見其中一定有些樂趣,而這些樂趣是藉著一種冒險犯難的優越感而得到的。

他巴不得說不行,情願回去睡覺。但他又覺得非常疲倦,覺得整個下午都頭痛不已,真是難受。也許這趟冒險之行會有什麼美妙與新奇的事,可以把頭痛與憂鬱,以及種種痛苦一起忘掉吧。夜裡到外面去是秘密的,也是禁止的,不是很名譽的事情,但也許是一種解脫,一項體驗。因此,當阿多夫慫恿他時,他猶豫了片刻,然後突然笑起來說:好吧!

戈特孟暗中與阿多夫從菩提樹下溜出去,來到暗暗的院子裡,外面的大門已經關上了。阿多夫帶他走向修道院的磨房,裡面一片曨,只聽見水車輪子不斷響著,這時溜出去一定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吧。他們從全黑了的窗子爬到一個溼漉漉的木板支架上,再從木板的一端拉出來通到小河上渡過去。現在他們已到達外面,站在通往漆黑幽暗的森林大道上。這一切刺激與充滿神秘的事情,倒使這少年有著莫名的喜悅哩!

林邊已經有個同學站著,那是康拉德,他已經等他們好久了。隨後又來了高大的艾培哈。4個年輕人穿過了森林,頭上有夜禽騷動著,靜靜的雲間疏星閃耀。康拉德喋喋不休地講著笑話,同行的人不時地發笑,接著是一陣夜晚的不安和肅穆的感覺,大家的內心都在激盪。

一小時後,他們已到達了森林那邊的村莊。村莊的人都已睡熟,低矮的山牆閃著白茫茫的微光,那是從梁木的支柱縫裡透出來的,其餘到處都是一片幽暗。阿多夫走在前頭,其他的人默默地圍繞著幾家房子在轉,他們攀上矮牆,站在一個庭院裡,走到泥士鬆軟的苗床裡,摸索到臺階上,站在一戶人家的牆前。阿多夫在敲一家店門,等了一下又敲,這才聽見裡面有聲音,隨即燈也亮了,店門開了,他們一個個走上去,進入了有黑煙囪與泥地的廚房裡。灶上燃了一盞小煤油燈,細細的燈芯上閃著微弱的光芒。那裡站著一個細瘦的農家姑娘,她同進來的人一一握手,從她背後的陰暗處又閃出來一個有著長長黑髮的小女孩。阿多夫帶來了土產,那是修道院的半個麵包,以及一些包在紙裡的東西,戈特孟猜想那是偷來的香或蠟燭上的蠟。那個有辮子的小姑娘沒有拿燈就走出門去,過了好久才從外面拿來一個灰色黏士做的壺,上面還放了康拉德交給她的花。康拉德喝了壺裡的酒,然後把壺遞給大家輪流去喝,那是強烈的蘋果酒。

他們坐在微弱的燈光裡,兩個姑娘坐在小的斜椅上,學生們圍著她們坐在地上。他們一面小聲地談話,一面喝酒,阿多夫與康拉德談著話,不時有一個人站起來撫摸瘦姑娘的頭髮與頸子,在她耳邊低聲耳語,那小姑娘動也不動。戈特孟在想,那個大的可能是女傭,那漂亮的小姑娘則可能是這家的女兒。本來這些對他都沒有什麼關係,反正他不會再到這裡來了。這樣偷偷地溜出來,步過黑夜的森林,雖然是美妙和難得的,而且是怪神秘的,也沒有危險;不過這是不許可的,違反禁令在良心上總是難安的事情。尤其他覺得在夜裡來看這些小姑娘,其罪惡遠比違反禁令更大。這對別人來說,也許只是小小的越軌行為,對他卻不然;他知道自己既要過禁慾與修士的生活,便不宜再與女人玩樂。他決不會再來了。他心裡激動著,隨著廚房微弱的燈光閃爍著。

朋友們爭著在兩個姑娘面前炫耀,他們談話,主要用的是拉丁文。三個男孩似乎都在討好那個女傭,愈來愈靠近她,逗著那小而笨拙的可人兒,偷偷地給予一吻。他們似乎很明白,在這裡可以開玩笑到什麼程度,因為全部談話都是用很輕微的聲音,這種光景實在滑稽,只有戈特孟沒有這種感覺。他坐在地上靜靜地咀嚼東西,兩眼凝視在小小的燈光上,一言不發。他有時用貪婪的眼光斜視著被他朋友們調情的那個姑娘,他們正互相地調換輪流。然後他又掉轉眼光,因為他最喜歡看的是那個有辮子的少女,而這正是他自己所禁止的。可是他愈來愈不能自己了,目光對著那文靜而美麗姑娘的臉上望過去,看見她黑亮的眸子直盯在自己臉上,如同著了迷似的,弄得戈特孟心神不寧,方寸大亂。

大約過了一小時——這是戈特孟所經歷過最漫長的一小時——這時學生們談話與調情的意興已盡,剎那間大家都變得平靜了,顯得困惑地坐著,艾培哈已開始打呵欠了。然後那侍女說該散了,於是大家都站起來,逐一同她握手,最後是戈特孟。接著她們也同大家逐一握手,戈特孟仍是最後一個。康拉德率先從窗子爬出去,艾培哈與阿多夫跟在後面。當戈特孟正要爬出去時,猶豫地轉過身來,看見那個有辮子的少女從窗裡探出頭來。

“戈特孟!”她低聲說。他站住了。

“你還會來嗎?”她問,聲音怯弱得幾乎聽不見。

戈特孟搖搖頭。她伸出雙手來抱住他的頭,他覺得她的小手撫觸在太陽穴上有一股極溫暖的感覺。她又伸出身子來,一對黑眸子緊盯著他。

“再來吧!”她訥訥地說,把芳唇印在他的嘴上,像小孩般吻了一下。

然後,他急急地轉身去追他的朋友們,穿過了小庭園,蹣跚地走過苗床,嗅到了溼土與堆肥的氣味,他的手在薔薇枝上刮破了,趕緊爬過矮牆,走出村莊,向森林奔去。“再也不來了!”他的意志這般地命令他。“明天再來!”但他的心卻哀求著他。

他們未曾遇到夜禽,平安地回到聖母泉,渡過河,穿過磨房,越過菩提樹廣場,再循暗道與屋簷,從柱窗進入修道院,回到寢室裡。

第二天早晨,高個子艾培哈是被喚醒的,他睡得爛熟。所有的人都按時去望早晨的彌撒,喝早湯與上講堂,可是戈特孟的臉色卻難看得使馬丁神父關心地跑來問他是否有病了。阿多夫警告地向他橫瞪了一眼,於是他推說沒病。但中午在上希臘文時,那齊士老是注意他,也覺得戈特孟似乎有病似的,不過他卻沒有作聲,只是不斷地觀察他。直到下課後,才把戈特孟單獨叫到圖書室去替他做點事,免得被別的同學看見。

“戈特孟,”他說,“需要我幫忙嗎?我看你好像有點不舒服,恐怕是病了。等一下你去睡吧,我會差人把病人喝的湯,同一杯葡萄酒送到你床邊去,你今天不用再上希臘文了。”

戈特孟良久都沒有回答,臉色蒼白而困惑地望著他,低下頭又抬起來,抽搐著雙唇,欲言又止。突然,他把頭撲在書桌上,撲在桌上鑲有兩個檞木小天使的頭與頭之間,忍抑不住放聲大哭,哭得那齊士大惑不解地走過去,抱住戈特孟的頭。

戈特孟聽到他善意的聲音:“好,好吧,朋友,你儘管哭吧,哭過了就會好的。既然你不說話,那你就坐下吧!我看你是受夠了,大概你整個早上都在盡力剋制吧!你做得很好,看不出什麼痕跡來。現在你只管哭,儘量哭,哭過了就好了。你不哭了嗎?已經好了嗎?沒事了嗎?那我們現在到病房去,你好好去睡,今晚會更好的。跟我來吧!”

那齊士避開學生們的房間,把少年帶到病房去,並在兩張空床中指定一張給他。戈特孟開始脫衣服,而那齊士則去校長那裡報告少年的病況,他也要了答應過給戈特孟的湯與一杯病人用的葡萄酒,這些都是修道院的現成飲料(beneficia),對患輕微病症的人是非常有效的。

戈特孟躺在病床上逐漸恢復他紊亂的心情。他在一小時前也許會說,今天怎麼會這樣地疲倦,精神緊張,腦中一片惘然,兩眼發熱。他一時一刻都想盡力把昨夜的事情忘掉,可是卻是枉費心機而已——這倒不是指昨夜愚蠢而愉快地從關了門的修道院跑出去,也不是指在森林裡夜行,在黑暗風磨河上溜滑的臨時跳板,或矮牆上的爬進爬出、穿過窗子地道等等,而是指那黑暗廚房視窗的一瞬間,那少女的呼吸與言語,雙手的觸控與她芳唇的輕輕一吻。這些是他如何也忘不了的。

可是現在又有一種新的恐懼、新的體驗來襲了:那齊士對他的體貼,喜歡他,為他盡力。這個那齊士是個瘦長而略帶嘲弄意味的人,也是個優雅、高尚、美貌而聰慧之士。可是他自己在那齊士面前,卻羞慚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在他面前哭泣啊!更進一步說,在他面前要用最高貴的武器——用希臘文,用哲學,用精神的英雄氣質與有品格的淡泊主義學派(dic Stoa)去爭取這個優秀的人,那是他所無能為力的,也是他自己絕對不許可的:因為這會使人家看不起的。

但是哭泣卻可以減少緊張,解除病房的寂寞,並使躺在床上的他心情變好,不再絕望。大約過了一小時後,值班的修士來了,端來了麥粉湯,一小塊白麵包和一小杯紅葡萄酒,平常這種酒學生只有在節日時才能嚐到。戈特孟又吃又喝,一口氣吃了半盤,然後推開杯盤又開始思索,但是,光想有什麼用!於是他又把盤子拿過來,又吃了幾口,然後才和身睡去。稍後,門輕輕地開了,進來的是那齊士,是來探病的。病人正進入夢鄉,頰上紅紅的一片。那齊士觀察了他好久,眼裡含著愛意,好奇地窺伺著他,還帶著幾分嫉妒。他看見戈特孟沒有什麼病,放心多了,心想明天不用再送葡萄酒給他了。不過他知道他已經開啟了僵局,他們倆將會成為朋友。今天戈特孟需要那齊士的服侍與幫助,也許他本人下次體力不支時,也會需要對方的幫助與照拂。要是他真有一天落到這地步的話,他是會從這少年身上接受這些的。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整點守候

洞庭魚歌

我不想釀酒

鴛相

烈火兵鋒

富貴總裁

我家後山有條龍

他化自在

與偏執丞相和離後

第一隻喵

許你念念不忘/一脫成名+番外

夢真